裸妻潛規則(01~55 完 + 番外) (5/7)
第052章
送葉子去秦宇那裡回來的路上,葉少川給冷月打電話,想取取經。冷月離過
婚,在婚姻處理上應該有經驗,雖然他的情況跟自己不完全一樣,也相近。
葉少川開門見山問:「你跟梨花離婚後,她有沒有別的男人追啊?」
「追啥啊?」冷月很好奇問他,「怎麼的,也想吃回頭草了?」
「滾!」葉少川罵他,「說,你怎麼把梨花追回來的?」
「審犯人審多了?什麼語氣?」不過,不忍自家哥們兒受苦,冷月還是說了,
「我是小蝌蚪找媽媽,離婚當晚,梨花肚裡就有了我的娃,你說,她哪有時間跟
別的男人談情說愛?」
葉少川從冷月這裡沒得到有用資訊又給嚴謹打,嚴謹跟小姨子可是分開過好
幾年呢。好幾年裡,小姨子都沒找物件,最後還是回歸嚴謹懷抱,嚴謹一定有禦、
女之術。
嚴謹更直白,「多看看動物世界,看看雄獅子是怎麼把自己領地裡的母獅子
看得嚴嚴的?不然,你就學雄獅子在各處撒潑尿,別的雄獅子聞著味兒就不敢來
了。」
放下電話,葉少川罵嚴謹,別看這廝人模狗樣的,成天著端著臉子,整個一
個衣冠禽獸!
冷月和嚴謹都指望不上,就打電話給路璐。
要說他們這幾個人裡最靠譜的就是路璐了。
路璐的人生軌跡都是家裡安排好的,包括娶的媳婦都是中規中矩的。哪像冷
月,朝自己青梅出馬的幹妹妹下手,還有嚴謹,更出格,吃了自己的小姨子。
葉少川攥住電話撥過去,心裡琢磨,這麼一番比較下來,還是路璐靠譜,向
他取經,沒錯。
路璐真就沒讓他失望,路璐語重心長跟他說:「別把人家女孩子逼太緊了,
感情就像一把流沙,攥得越緊,流失的越快。有時候,距離產生美。」
看看人家,說得多在理,跟哲學家似的。葉少川對路璐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少川採納了路璐的建議。下午,把葉子接回來在秦落這兒吃了一頓飯,就
回自己公寓了。
一個星期後,秦落背部傷口恢復得差不多,給若政打了電話。
若政說:「這幾天可能有個飯局,別人都帶女伴兒,到時候還要麻煩你。」
怕秦落多想,他又補充說,「都是正經人,你放心。」
秦落有什麼不放心的,自己一個離異女,女兒也十幾歲了,難不成還有人想
把自己娶回去?放心電話搖頭覺得好笑。
這幾日,葉子到秦宇那兒學習,葉少川接送幾趟。後來因為一些事回葉家老
宅處理事情,就讓秦宇過來接送。
秦落沒問,估計也是葉少川工作的事。本來他公安局長幹得好好的,被自己
那段視頻還得停職了。秦落心裡擔憂,卻一直沒問。
這天下午,若政打來電話,說請她陪著參加一個晚宴。
既然是晚宴,估計早不了。
秦落給秦宇打電話,讓他照顧葉子一晚。葉子在秦宇家住過,也不陌生。再
者說還有葉少川這層關係,秦落對秦宇十分放心。
秦落特意問若政需要什麼準備,若政說,日常穿著就可以。
秦落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兒,沒讓若政來接,而是自己打車到了那家酒店。因
為時間有些早,她也沒進去,找了旁邊一家咖啡店。
若政給她打電話時,她已經喝了一杯咖啡。出了咖啡店進入酒店大堂,跟服
務生說了房間號。
服務生推開房間的門,秦落看清裡邊狀況,心裡突突跳幾下。
房間裡只有一張能做十二個人的桌子,桌子邊只坐著若政一人。
瞬間,秦落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無數想法。
見秦落進來,若政站起來,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
秦落問:「其他人呢?」
若政說:「就我們倆。」
秦落咯噔一下,想了想說:「那我們換散台吧。包廂挺貴的。」
若政笑了笑,似明白她心思,卻沒挑明。
服務生進來問:「若總,可以上菜嗎?」
若政點點頭。
秦落一直不讓自己多想,一直認為若政給自己打電話聯繫,純粹是為了陪他
應付場合,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一個偌大的房間,就他們二人,這作何解釋?
秦落見服務生送上來兩個菜,就說:「若總,就我們倆,沒必要浪費,兩個
菜夠了。」
若政給自己滿了一杯高度白酒,問秦落,「你喝一杯?」
秦落搖頭,「我不會喝酒,再說,我女兒不讓我喝。」
「你女兒?」若政挑眉。
秦落想,看看,有效果了吧。那就趁機把他的那個念頭掐死,「我女兒已經
十二歲了,她不讓我喝酒。」
「秦小姐早婚早育啊。」若政自己抿了一口,心裡說不出的滋味嗎,如果…
…如果他的孩子在的話,也六七歲了。
又有服務生進來送菜,若政說:「門就敞著吧。」
服務生應了一聲退下去。
門開著,室內並不覺得冷。五星級酒店,走廊裡鋪著厚厚的吸音地毯,有人
走過也不顯嘈雜。
若政自斟自飲,秦落不知該如何開口。若政找自己是陪著他喝酒的?還是另
有原因?
由他去吧,秦落不想多費精力揣測若政的心思。畢竟自己欠他人情,總得還。
陪著參加酒宴這等小事,秦落以為自己還能做得到。
秦落心想,反正門開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是若政真有其他想法,她起
身就逃,還是來得及的。
這頓飯吃得有些沈悶,不過,若政沒有出格舉止,秦落的戒備漸漸放下。
若政喝得有些多,微醺的望著秦落,「麻煩秦小姐把我司機喊進來。」
秦落答應一聲。剛站到走廊裡,就見迎面走來兩個人,其中一個她認識,顧
安然。
「顧老師——」
「秦老師——」
二人打過招呼,擦身而過的瞬間,顧安然往包廂裡掃了一眼。
若政聽到走廊裡有人說話,抬頭看,跟顧安然的目光在半空不期而遇。
若政想站起來時,顧安然已經從門口閃過去。這次,若政渾身力氣似被抽走,
癱軟在椅子裡。
司機進來的時候,看見自己老闆手支著下頜,微閉著眼,眉心也蹙著,很難
受的樣子,擔憂地問:「若總,您不舒服?」
若政搖搖頭,「我再坐一會兒。」
司機就安安靜靜站在一邊,秦落則出去找服務生要了一杯蜂蜜水。
若政感激地接過來,一飲而盡,然後又做了幾分鐘,才說:「我們走吧。」
今晚,若政喝得確實有些多,站起來時身子都搖晃不穩了。司機一邊架住他,
秦落攙著他另一側。
大堂的旋轉門被推開,從外邊走進來一個穿著黑色羊絨大衣,紮著深藍色繡
銀線圍巾的女子。
那人身材高挑,秦落第一眼就覺得熟悉,再看一眼,認出來,這不是前些日
子去過家裡的李歆嗎。
「歆姨?」那日,李歆和葉傾城彼此而別,秦落有些對不起她們,因為自己
的事讓她們也跟著受了驚嚇,今日見到李歆,就不自主熱情了些。
李歆心事重重的樣子,微低著頭,聽見呼喚抬起頭,看見秦落,目光一亮,
掩飾不住心裡的喜悅。當看清秦落扶著的人時,目光又沈了下去。
因為秦落出聲,腳步虛浮的若政也抬起頭來。
看著李歆走進,秦落問:「歆姨,您怎麼到這邊來了?打個電話啊。」
李歆掩飾住不自在慌亂編了一個理由說:「我出差,時間有些緊。」
見若政微眯著眼看著李歆,李歆也探究地打量他,秦落介紹說:「這是李歆,
我歆姨。這是若政,若總……」
秦落大大方方給二人介紹。
若政的酒意醒了一半兒,他看著李歆,又掃了一眼身邊的秦落,嘴唇翕動幾
下,什麼也沒說,點點頭就擦身而過了。
秦落沒讓司機送,執意打車走。若政也拗不過她,就讓司機給打了一輛計程
車。望著計程車消失在夜幕裡,若政揉了揉眉心,跟司機說:「回家吧。」
司機看了眼老闆,猶豫幾秒,還是說了,「若總,我看見少夫人……顧……
顧小姐了。」
若政似十分不耐煩,揮了揮手,「回家!」
秦落還沒到家,就接到李歆電話,李歆關心都問她安全到家沒有。
秦落進了家門就給李歆回了電話,跟她報平安。秦落問:「歆姨,葉少川知
道你來嗎?」
李歆說:「這是出差,我誰也沒告訴。你也不用告訴他。」
秦落說好吧。
今晚的好多事覺得詭異,又找不出什麼異常來。這是秦落的直覺,人人都說
女人的直覺最準。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直覺是否正確。
這一夜,秦落睡眠不錯。
因為秦宇他們已經上班了,葉子就被秦宇在上班前先送到興趣班。這樣,秦
落反倒落得個清閒。
秦落睡了一個懶覺,起來大搞衛生。這樣一忙活就到了下午。
若政電話再次打進來,說晚上好讓她出來一趟。
秦落想了想說:「好。」有些後悔當初求他辦事了。當初,葉少川警告她離
若政遠點兒,秦落覺得好笑。若政也不是洪水猛獸,不至於吧。
現在,秦落有些領會葉少川意思了,若政這個男人確實有些難以捉摸,心思
很深,讓人猜不透。
晚上,秦落把葉子接回來,安排好她吃飯,然後簡單收拾一下就去會若政了。
酒店還是昨天的那個,連包廂都是昨天那個。若政說晚上七點到。
秦落踩著點兒來,見包廂裡空空如也就退出來到酒店大堂等。
酒店大堂沙發寬大柔軟,秦落隨意摘下一個報夾流覽報紙的時候,有道聲音
在頭頂響起。
「秦老師也在啊?」
秦落抬頭一看,又是顧安然,放下報紙站起來,笑著問:「顧老師,真巧!」
顧安然也笑著回:「是啊,緣分呢。」
旋轉門再次打開,若政急匆匆進來。看見顧安然和秦落在一起說說笑笑的愣
了一下。
顧安然沖著若政點點頭,跟秦落告別,就跟其他一群人上樓了。
若政則攬住秦落腰,也上樓,還體貼溫柔地說:「我們也走吧。」
秦落後背冒起一股冷風,陰森森的。若政放在她腰間的手就像一條毒蛇,纏
住她,令她呼吸困難。
進了昨日的包廂,若政才放開她。
秦落一看,還是他們二人,這下,秦落不淡定了。
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若政突然跟自己親昵,是不是真存著
其他心思?自己可是有了女兒,離過婚的人,他想要泡良?
秦落覺得有必要把事情說開了。若政還是自斟自飲,秦落只是小口小口抿著,
若政不言語,但是腦子還算清醒,他看出秦落的欲言又止,主動問:「秦小姐有
話說?」
秦落一狠心,索性挑開那層窗戶紙。
「若總,雖然我是離了婚的女人,可是,我不會破壞別人的家庭。對您,我
十分敬重,您是我于師兄的朋友,于師兄是個講義氣正值的人,人以類聚,您也
一定是。我也聽師兄說過您曾經是軍人,在部隊裡立功受授獎,也是一個英雄。
讓我對朋友的朋友,一個英雄,一個我敬重的人做出那種事,我做不出來。我覺
得那是在褻瀆您。請您原諒。我父親的事讓您費心了。您需要女伴陪您出席各種
場合,我會陪您,我父親的事,謝謝您。」
若政端著酒杯靜靜地望著她,半晌,忽地就笑了,「秦落,我承認對你有些
不尊重了,但是……希望你別介意。」
說開了,秦落心裡鬆快不少,「可能是我哪裡做得不好,讓您誤解了。」
若政不言語了,這些年見慣了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也見過了風花雪月,不用
他招手,想主動貼過來的女人有的是。他也漸漸不覺珍惜,送到嘴邊的不吃白不
吃。
直到秦落出現,聽朋友說為父親的事發愁,他就想,她必定會先上色,才說
這件事。而結果卻出乎意料,他們有單獨相處機會,她卻從未逾矩。今天,見到
顧安然,為了引起她注意,他主動攬住秦落的腰,不想她卻說出這樣一番話,這
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秦落這樣的女孩子,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了。
若政歎氣一聲,笑得有些勉強,「第一次見面時,我對秦小姐確實有試探之
意,不過,這幾次絕不是。如果說,我是在利用秦小姐,你會不會更鄙視我?」
秦落不知他這話何意。利用她?她一個大學教師,除了會在死人身上動刀子,
也沒什麼可利用的價值啊。
難道是……
「因為葉少川?」秦落一下子就想到這點,因為葉少川對若政這個人似乎很
熟悉,但二人關係不好,來你說話都夾槍帶棒的,傻子都看得出來。
「葉少川跟你說過我嗎?」若政問。
秦落搖頭。跟若政,她也得學著狡猾些。
若政放下酒杯,坐直身子問:「我要是跟你說實話,你以後還會不會幫我?」
秦落說:「只要不違紀不違法,不觸犯社會道德底線,我會幫你的。」
若政想了想,又給自己倒上一杯白酒,舉起來,「那一言為定。」
秦落舉起自己裝著果汁的杯子也舉起來沖著他晃了晃,抿了一口。
若政一仰頭,半杯酒就進了肚。白酒啊,五十六度的白酒啊,秦落看著直縮
脖子。
若政說:「跟葉少川也不能說,任何人都不能說,能做到嗎?這是我們兩個
人的秘密。」
秦落問:「只有這一次,以後,我們兩不相欠,你能做到嗎?」如非得要還
爸爸這個人情,秦落覺得幫若政一次也值得。
若政深深望著她,幾秒,又笑了,「你很會為自己爭取最大利益,適合商場
談判。」
秦落不說話了。她這是想擺脫他而已。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自己這個離婚
女人也要注意影響,瓜田李下的,傳出去不好,她還要給葉子做榜樣呢。
若政又把剩下的半杯一飲而盡,下了很大決心,豪爽地說,「好,成交。」
「我不會讓你參加那些烏七八糟的場合,只有我和你。我讓你在我身邊也是
給別人看的。」
秦落問:「給誰看?」
若政伸出右手擺擺,「不可說。反正我會保證你人身安全的。」
秦落還想再問明白些,手機這個時候響起來。
秦落看了眼,是李歆的。
「歆姨?」
「秦落,你在哪兒?」
秦落說了位置,李歆說:「一會兒陪我出去和杯咖啡怎麼樣?」
秦落說,好。
放下電話,若政問她:「昨天的那個人?李歆?」
秦落點點頭。
「你們怎麼認識的?」若政看似無意地問。
「朋友。」秦落說,站起來摘下大衣,「那我們就君子一言吧。若總要是沒
別的事,我就先走了。」
若政看著她消失在走廊裡的身影又給自己滿了一杯。
秦落沒有回家,而是在大堂裡等李歆。沒半分鐘,李歆就從電梯走出來。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李歆瘦了很多,神色憔悴,下眼瞼透著隱隱的烏青。
秦落徵求她意見,「喝果汁吧。」
很奇怪,李歆竟然答應了。
秦落給自己要了一杯玉米糊糊,暖暖的,入喉皆化,打著一股清香甜味,令
她食欲大開,把跟若政在一起時的壓抑沖淡掉。
「你跟那個年輕人是朋友?」李歆試探地問。
秦落說:「算不上。」
她真的很難界定跟若政的關係,因為父親的事求他幫忙,他沒收她一分錢。
現在,他反過來求她幫忙,她覺得在力所能及範圍內應該幫一下。如果非得定義
一下二人的關係,應該算是互惠互利吧。
「歆姨,您身體不舒服嗎?」
李歆寵溺地看著秦落,唇角掛著欣慰的笑,「最近遇到一些事,休息不好。」
秦落也不好再問,李歆問她:「你爸爸媽媽都叫什麼名字啊?」
秦落將父母名字都告訴她,說:「我爸去世了。」
李歆遺憾地點點頭。她從葉少川那裡聽說了。
「跟你媽媽聯繫多嗎?」
秦落臉色暗淡下來,「我媽已經有新家了,又生了一個妹妹,我不想總去打
擾她。過年時候,給她打電話拜年了。」
李歆撫上秦落的手背,眼圈紅了,「真苦你了。」
秦落眼圈也紅了。「如果有個健全的家,父母恩愛,我也許不會是現在這個
樣子,即使沒有現在的成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農村種地,有父母在身邊,我
也覺得幸福。」
秦落扯了一頁面巾紙遞給李歆。
李歆擦著淚,肩膀劇烈顫抖起來,「為什麼不答應少川?他是真的喜歡你。
何況你們還有了葉子?」
秦落無比冷靜,似在說別人的事,「當初我跟他在意的目的就不單純,現在
無論怎麼發展,也洗刷不去當初的汙點兒。離婚才幾個月,我好像是覺得剛從噩
夢裡醒來,那種餘悸還在,生怕下一段婚姻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
秦落笑笑,喝了一小口玉米糊糊,對以後充滿無限期望和信心,「我覺得一
個人帶著女兒的日子也不錯,上班,回家,輔導葉子寫作業,日子安靜而祥和。」
見李歆眼裡又湧出淚水,秦落以為她在為葉少川傷心,勸道:「我不會阻止
他看葉子的,我也希望葉子在幸福、充滿愛的環境裡長大。」
李歆哭得越發厲害,秦落有些無措,不知自己那句話觸動到她。
「對比起,讓你受苦了!」李歆說。
秦落反倒笑了,在她看來,苦難也是一筆財富。
當初的路是自己選的,生下葉子也是她自己的決定。在撐不下去的時候,她
也問過自己,這麼做後悔嗎?值得嗎?
每當想起葉子皺巴巴的小臉兒,離開她時無意識的哭叫,再看現在比同齡孩
子懂事許多的葉子,能幫她操持家務的葉子,秦落覺得一切都值得,她從不後悔。
「歆姨,我是不是哪裡說錯了,觸動了您傷心的事?」
秦落不問還好,一問,李歆泣不成聲。
秦落一頁一頁扯著紙巾遞給她,過了好久,李歆總算止住哭,又擦了擦眼淚,
冷靜下來,才說:「我也結過婚,有過女兒。」
「您女兒呢?」秦落從來沒聽李歆提過,見她這麼哭,估計是想起往事了。
「我和她爸是自由戀愛,在那個年代是偷偷摸摸的,社會輿論壓力很大。結
婚時婆家就不同意,後來,我懷孕,生了個女兒,婆家重男輕女,在女兒出生第
二天,婆婆就把孩子抱走了,還告訴我孩子生病沒了。女兒爸爸回來再三追問,
婆婆才說,她把女兒送人了。做爸爸哪受得了啊,騎自行車出去追,在路上跟一
輛拖拉機相撞,出了車禍,人沒了……」
秦落眼圈紅了,真替歆姨心疼,她這麼多年一直單身,一定是因為丈夫離世
太突然,並且還是因為出去追女兒才不幸去世的,她心裡一定一直有個結,這麼
多年也解不開。
「後來,女兒找到了嗎?」秦落吸了吸鼻子問。
當初,有一對上海夫妻要把葉子帶走,她實在無法割捨那份血脈親情。同為
人母,十分理解李歆心裡的痛和不舍,以及這麼多年對亡夫的懷念。
「女兒被送人了,他為了女兒也沒了,我的家散了,處理好後事,我就離開
了婆家,後來繼續深造,也一直在尋找女兒,可一直無果。最近,才有了消息…
…」
望著李歆紅腫的眼,秦落目光燦亮,興奮地問:「找到啦?在哪兒?」
李歆深深望著她,愧疚、深情、心疼各種情緒齊聚胸臆間,怕驚動秦落,就
像怕驚動雪後樹枝上的小鳥那麼小心翼翼,她輕輕說,「你就是我女兒!」
「啪」的一聲,秦落手裡的杯子倒在桌面上,粘稠的果汁蜿蜒一片。
秦落笑,不可置信地笑,聲音抖得自己聽著都瘮得慌,「歆姨,您……開玩
笑吧?」
不要說秦落不信,若不是那日秦落受傷,李歆無意發現秦落後背的那塊胎記,
她也不相信這麼多年兜兜轉轉要找的女兒就這麼來到她面前。
為了確定心裡的疑惑,她帶著秦落的頭髮做了DNA檢測,黑紙白字的鑒定
結果擺在眼前時,李歆又哭又笑跟孩子似的。
怪不得對秦落那麼有眼緣,看著她心裡就舒坦,是冥冥之中的血脈親情在聯
系著他們。
李歆一邊工作,一邊將這個消息消化幾天。
開始她想,不然就這麼樣吧,既然女兒一切安好,她當媽的在一邊遠遠看著
就行,畢竟這麼多年也沒盡過做母親的責任。可又聽說女兒養父秦強沒了,又回
想女兒跟前夫家人打架,那一幕幕場景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裡閃,她坐不住了,還
是覺得認了女兒好。以後,女兒再遇到困難有自己這個媽為她遮風擋雨。
李歆又忍了幾天才決定來找秦落的。料到秦落接受這個消息一定會驚愕,畢
竟從她言談裡李歆得知,秦強夫妻從沒吐過半個字秦落是養女的訊息。
李歆感激秦家人。
秦落傻傻坐在那裡,望著李歆的目光沒有焦距。
李歆也不去打擾她,靜靜地流淚,靜靜地慈愛地看著女兒,她得給女兒一個
心理接受的機會。
不知坐了多久,有人走過和低低的說話聲,秦落似被針紮一下子反應過來。
沙發裡似有尖刀逼著她,秦落騰地站起來拎起包說:「我先走了,改天我聯
系您。」然後驚慌地跑出去。
秦落幾乎是跑回家的,北風呼嘯,掩蓋住高跟鞋噠噠擊地的聲音。路燈在寒
冷的夜色裡幽暗不明,幾日前未消融的殘雪反射著清冷的光。
秦落任憑眼淚流淌,直到凍住睫毛影響視線才去擦一下。
親生父母怎麼就成了養父母呢?父母離婚時,媽媽不要她,是不是因為自己
是養女?要是親生的就會帶著身邊了吧?一定是的。
能是李歆騙她嗎?她用得著欺騙嗎?自己帶著葉子,李歆身份高貴,是副院
長,級別可不算低了,一般女人做到她那個級別就算頂天了。李歆可謂要錢有錢,
要地位有地位,她至於沒事找事閑得非得認一個不相干的人做女兒?
不可能。秦落邊跑便想。最後的結論就是自己是李歆的女兒,百分之百的是。
可是,憑空突然多出來一個媽,以後讓她怎麼相處?喊她一聲「媽」?至少
現在,她喊不出口。
回到家,葉子已經睡了。門口玄關處給她留了一盞燈。一進門,撲面而來一
股溫暖,這種溫馨的氣息令秦落心情安定下來。
秦落將李歆是自己親媽的消息消化了一夜。第二天,把葉子送到興趣班去酒
店。秦落記得李歆說過,今天要乘飛機回去。
如今,再見面,秦落不再喚她「歆姨」,可是,喊她一聲「媽媽」,她實在
喊不出口。「媽媽」是世界上最神聖的字眼,跟一個僅算得上認識的人喊「媽媽」,
她做不到。
秦落幫著李歆提著旅行箱,坐上機場大巴。
今天,二人都比昨天平靜很多。
大巴人多,說話也不方便,到了機場,坐下來,李歆關心地問:「跟少川的
事,你有什麼想法?要不要我幫忙?」
秦落搖搖頭。
「以後,媽都會站在你這邊。」
秦落心裡升一起一股暖暖的感動,「我離婚沒多久,還心有餘悸。再者說,
我跟葉少川也是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他這孩子,我還瞭解,心眼兒不壞,就是性子太尖銳,被家
裡人慣壞了。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為了你把陳家的婚事都退了。陳曦不依不
饒的成天著騷擾他。」
「您是葉少川的說客?」秦落問。
李歆微微歎了一下,「確實是。上次來,就是少川特意讓我過來的。目的,
一是代葉家跟你道歉,另一個就是勸說你接受少川。」見秦落怔怔看著自己,她
急忙解釋,「不過,從現在開始,媽決定站在一這邊,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媽
都跟你一條戰線。」
突然間,秦落就覺得有個媽媽真好。最起碼無論自己做對做錯,當媽的都站
在身後,那就是一股無形的力量。
「謝謝。」秦落說。
李歆眼圈又紅了,她拉過來秦落的手握在手心兒裡,「無論你怎麼決定都好,
但是不能委屈了自己,無論是正確的決定,還是錯誤的決定,做出的時候,你自
己一定要心裡高興。」
「我要是跟葉少川分開,會不會影響你跟他家的關係?」秦落有些擔心。
「傻孩子,我還沒老到糊塗的地步,跟誰近跟誰遠,我還是分得清的。跟葉
家是朋友關係,跟你是母女關係,你說,我會向著哪邊?這麼多年,為了找你,
我偷偷摸摸的,好不容易老天爺把你送到我身邊,即使讓我下油鍋,只要還你幸
福,我都願意。再者說,葉家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家……」
秦落用雙手將李歆的手包裹住,對李歆敞開心扉:「我不是一點兒都不喜歡
葉少川,當初跟他在一起時,就喜歡上了。他把我從那個禿頭老闆手裡救下來的
時候就喜歡上了。可我的目的是不單純的,只是把他當做學雜費的來源。
後來分開,又到重逢,他處處為難我,我能感覺到他是恨我的,我在他心裡
的虛榮形象已經定型了。即便他現在口口聲聲說想跟我在一起,我估計都是他一
時的衝動,只是年少時的不甘心罷了。
我是跟陳輝離婚後,我害怕婚姻,要是我再結婚,將來再離婚怎麼辦?我聽
說葉少川外邊也有不少女人,他自己也說過。要是以後他也跟陳輝一樣在外邊養
小三,包小四的,我怎麼辦?還離婚?離一次婚就是扒一層皮,傷痕累累,心累,
身也累。
都說,男人結婚後從奴隸變為將軍,女人結婚後從公主變為奴隸。別看葉少
川現在追得緊,結婚後也跟別的男人一個德行。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還有葉子,我不想讓她經歷那種父母不和的生活。與其結婚再離婚,還不如
就像現在這樣,至少我心裡是寧靜的,葉子身心也正常。
葉少川要是想葉子,可以隨時來看,我不會阻止他。安安靜靜的,現在這樣
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其他的我不想費腦筋去想,太累了。「
李歆心疼看著秦落,啞著聲說:「難為你了。」
又一班飛機落地,陸陸續續旅客出閘。
「川哥……川哥等等我……」清脆的女聲響起。
秦落和李歆齊刷刷朝聲音來源處望過去。
葉少川大步流星,兩手空空,他身後追著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子,那女子秦落
見過,陳曦。
李歆站起來,看著越走越近的葉少川。
葉少川一肚子的火氣,也沒注意身邊狀況,當發現李歆時,及刹住腳步,
「歆姨?」在看見李歆身後的秦落,更加驚詫:「秦落……你……」
歆姨和秦落怎麼在一起?
這個疑問來不及多想,陳曦已經追上來,一把拉住葉少川衣袖。她也看見了
李歆,忙著喚了一聲「歆姨」,在看秦落,臉色就冷了。
對秦落,陳曦印象深刻。葉少川曾經的一瞥深深印在她腦子裡。
女人的心是敏感的,尤其是戀愛中處於弱勢一方的陳曦。葉少川越是對她無
情,她越是不甘心,患得患失的。今天,看見秦落,不禁問葉少川:「川哥,是
不是因為她,你退婚?」
葉少川冷聲斥她,「我們已經沒關係了,你還死皮賴臉幹嘛?女孩子就要矜
持些,不懂?」
對陳曦來說,葉少川的回答更加欲蓋彌彰,令她更加肯定,就是眼前的這個
女人還得葉少川退婚了。並且,在家裡,她也聽父母斷斷續續說了些葉少川的事,
她就問,你們說什麼呢?
父母遮遮掩掩的的,說:「退了就退了吧,葉少川這孩子太不著調,都把裸
著身子的視頻弄網上去了。」
陳曦這才知道,葉少川被停職了。
父母見瞞不住了,就跟她說了一個大概,大意就是葉少川喜歡上一個離異的
女人,姓秦。
「葉少川,原來我爸媽說得沒錯啊,你喜歡的人就是她吧?她姓秦,是不?
她是離婚的是不?是她害得你退婚,是不?我都懷疑,當年別人說你跟一個女孩
子同居,這麼多年還一直對人家念念不忘,我還敬佩你,現在看來,你也不過如
此。見著這個離婚女,就把當初的初戀情人忘了?你也不過如此!離婚的女人就
跟穿過的破衣服似的,你有什麼喜歡的?」
「陳曦,注意點兒自己形象,你是大家閨秀!」李歆看不下去了,壓低聲音
吼了她一句。若是換做平時,她是能忍的,現在,陳曦侮辱了秦落——自己的女
兒,當媽的當然不讓了。
葉少川冷冷的,目光從未有的陰沈,眼裡風起雲湧,醞釀著一場巨大風暴。
「陳曦,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別纏著我。我們早就沒關係了!要不是礙于陳
叔的面子,我敢把你從飛機上扔下去,知道嗎?我喜歡穿舊衣服,就不喜歡你!」
葉少川指著她,一字一句說。
陳曦面子掛不住了,見秦落一直安安靜靜站在一邊,淡定的跟沒事人似的,
更加來氣了,把本該撒在葉少川身上的氣全都撒在秦落身上。
「別以為自己跟仙女似的,你就是一雙別人穿過的破鞋,葉少川只是玩玩兒
你,他女人不計其數,你只不過是其中一個!」陳曦瞪著眼沖著秦落喊。
秦落無比平靜,真就跟自己沒關係似的,她笑著望著睚眥欲裂的陳曦,「可
是,我畢竟有機會成為他眾多女人裡的一員,不像有些人,連站在起跑線上的資
格都沒有,就輸了。」
「秦落——」陳曦大喊一聲撲上來。
秦落輕巧一閃,李歆擋在女兒身前。
陳曦一伸手就撓向李歆的臉。
秦落眼疾手快,一扯李歆,把自己暴露出來。雖然把李歆拉開了,自己也早
有準備,還是被陳曦尖銳的手指尖刮傷了臉,幾道鮮紅的血印子暫時就呈現在葉
少川目光裡。
葉少川一把揪住陳曦衣領,提溜小雞似的將她扯到自己身邊,啪的一巴掌打
在陳曦臉上。
他沒下狠勁兒,可旁人仍舊聽到一聲脆響。有旅客朝他們這邊望過來。
「記住,這個女人只有我能動,你沒有權利動她一根手指!」葉少川目光狠
戾,跟淬了毒的箭似的。
「川哥,我是你正牌女朋友,她只是一個狐狸精!」晨曦顧不得臉頰火辣辣
的疼喊。
「以前是,現在早就不是!我已經正式跟陳家退親了,我還給你父母跪下道
歉了,你沒看見,還是他們沒跟你說?女人就該有女人的含蓄,你這樣死纏爛打
有什麼用?你越是這樣,我越瞧不起你,從心裡鄙視你,從心裡把你踩到塵埃裡!」
「她是狐狸精!」陳曦指著秦落。
秦落微微轉過頭,懶得看她一眼。
「她是狐狸精還是蜘蛛精,我喜歡就好。你無權置啄!」
「你——葉少川,你夠狠!」陳曦顏面盡失,捂著臉跑開。
李歆先反應過來,推了葉少川一下,「少川,趕緊追回來,別出什麼事。還
有,你一定處理好陳曦的事,千萬不能讓她再出來傷害秦落,陳輝家的事,就是
教訓。」
葉少川凝望秦落幾秒,說:「好。」轉身追陳曦去了。
秦落送李歆來到安檢口,眼看著李歆拉著小旅行箱進去,她小聲說了句:
「媽,一路平安。」
不知李歆是無意識回頭,還是聽見了,她腳步滯了一下,眼含淚花,欣慰笑
著沖她擺擺手,「回去吧。」
秦落站在那裡看著李歆進了候機室,這才轉身出來。邊走邊長長噓口氣,不
知道她聽見沒有?但願沒聽見,可看她高興的樣子,似乎聽見了。算了,不去想
了。
第一聲「媽媽」喊出口,以後就容多了,漸漸的就成了習慣。
秦落做晚飯的時候,葉少川回來了。
秦落跟他說,「把我家鑰匙留下吧。」
葉少川說:「沒鑰匙我也能進來。」她忘了他是幹什麼的麼?
葉子白了葉少川一眼,「撬窗撬門是偷盜行為。」
葉少川笑。「爸爸不用撬,只用一個細細的鐵絲就可以把門打開。」
葉子沖廚房喊:「媽,以後咱家換把結實的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