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宮六院七十二妃 作者:石章魚 1~26章
第七章【墨寶】
十萬兩白銀在我的手上僅僅存在了兩天,除去用來修葺房屋的三千兩,請守門侍衛喝酒花去了一百兩,剩下的錢全部捐給了賭坊,對於我這樣一個拙劣的賭客來說,輸錢要比贏錢容易許多。
我輸錢的本事讓賭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自愧不如,用不了多少時候,這件事就會傳遍秦都的大街小巷。
我來到秦都後揮金如土,醉生夢死的生活,已經成功消除了太子燕元籍的戒心,門口的那八名侍衛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亦步亦趨,我們三個可以自由的出入質子府。燕元籍自然不會讓我餓死在他們大秦的領土內,每天還是讓臨仙樓的夥計照舊給我送著飯菜,可是飯菜的數量和品質都明顯的降低了許多,只能用粗劣二字來形容。
我在宮中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乍一嘗試這種日子,感到異常的新奇。
看著我香甜的吃著粗陋的飯菜,孫三分忍不住歎了口氣,將手中的碗筷放了下去:“采雪,去西廂取一些人參來,為公子熬一碗參湯。”
采雪輕輕咬了咬下唇,黯然道:“先生從大康帶來的那些人參已經用完了……”
孫三分詫異道:“應該有很多,怎會……”
我笑著解釋道:“我喝不慣那古怪的味道,把人參分給守門的侍衛了。”
孫三分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那些人參都是從宮中精選的上品,價值最少在千金以上,沒想到讓我不聲不響的全部給送人了,我敗光十萬兩白銀他尚不心痛,可是對一名醫者來說,這些藥材的價值又豈能用金錢來衡量。
看到孫三分怒我不爭,哀己不幸的複雜表情,我心中暗暗發笑,我始終都想不出,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孫三分捨棄一切陪我入秦,我深信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以這些天我對孫三分的瞭解,如果他不情願,任何人都無法從他的嘴裡問出話來。
孫三分居然說出一句讓我內疚的話來:“公子不喜歡吃便算了,可是采雪體質虛弱,還需要進補……”嗨!他長歎了一句。
采雪慌忙道:“奴婢的身體早就恢復了,孫先生不必為我擔心!”情急之下,她又忘了掩飾自己女兒的身份,其實在孫三分的面前也沒有掩飾的必要,在為采雪療傷之時,他就已經知悉了她的秘密。
我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采雪,又看了看桌上簡陋的飯菜,自己做事以前並沒有考慮到別人的狀況和感受。
我站起身來。
采雪還以為孫三分的話讓我動了真怒。柔聲道:“公子……”
我大聲道:“采雪!為我準備筆墨紙硯,我帶你出去轉轉!”
岐王燕元宗在秦都東城望闕街有一處會館,這裡有一座天然的土丘,當地人給它起了一個雅致的名字叫‘竹影丘’,是秦都城內地形最高的地方,燕元宗的會館就位於這土堆之上。
燕元宗最喜風雅之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但談到精深卻遠未能夠,他閒暇的時候會和門下的食客聚集在‘竹影丘’吟詩作畫,對於收集名人字畫幾乎達到了癡迷的地步。在他的影響之下‘竹影丘’附近竟成了文人墨客的寶地。許多人乾脆就在這裡擺攤設點,出賣字畫,期望能夠被岐王的慧眼所看中,若有幸成為他門下的食客,則可一步登天。
以我目前的身份,自然無緣走入燕元宗的會館。我和采雪在竹影丘下的街道轉了一圈,所看到的書畫大都是一些粗製濫造的劣品。
我在靠近岐王會館的書畫攤前停步,攤上的字畫書法用筆中鋒圓潤,體態飄逸多姿,字裡行間,遍溢書卷之氣,在所有書畫攤中應該算得上是上上之作,從攤邊的顧客來看,他的生意也是最好的一個。我向那設攤的中年書生道:“給我紋銀百兩,我替你寫一幅字!”
那書生被我突如其來的一句,搞的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起身嘲諷道:“你莫不是瘋了?”
我淡淡微笑道:“我一幅字最少要值一千兩銀子,你難道想放過這個掙錢的大好良機?”
那書生見我言辭清晰,顯然神志正常,雙眉豎了起來,怒道:“你休要在我這裡惹事,小心我抓你去見官!”要知道文人之間明爭暗鬥之事也很常見,尤其是在岐王會館之外,做書畫營生的至少有百家之多,彼此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幾乎每日都會發生。
那書生這一聲大喝,把周圍的攤主全部都吸引到我們這邊來。
我和采雪被所有人圍在垓心,頓時成了眾矢之的。
采雪從未經歷過如此的陣勢,芳心不免驚惶道:“公子,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我不為周圍的形勢所動,指著書攤上最為出色的一幅字問道:“若在下沒有看錯,上面標得可是紋銀五十兩?”
那書生回頭看了看,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得意之色,想來那幅字是他親筆所寫:“這幅字的確是五十兩價錢!”
我哈哈大笑了一聲,目光中充滿了不屑,大聲品評道:“這幅字中鋒圓潤,飄逸多姿,應該也算得上是佳作。”
那書生聽我這樣說,臉上的神情稍稍緩和,可是我話鋒一轉又道:“可惜的是,書者過於追求變化,字裡行間到處充滿了媚俗鉛華!”
那書生一張面孔漲得通紅:“你懂些什麼,休要在這裡妄加評論。”
我笑道:“書者有三種境界,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是謂‘無我之境’,借古人規矩,開自己之生面是謂‘有我之境’,、我順筆性,筆順我勢才是真正的‘忘我之境’!”
我說到這裡,周圍懂得書法的文人雅士不由得頻頻點頭,他們對我的見解深表贊同,以我的說法,這書生自然是達不到三種境界中的任何一種。
那書生猶不服氣:“只恐怕有些人,說得到未必能夠做得到!”
我知道他已經在不覺間進入了我設計的圈套,微微笑道:“在下對於書法之道,也算略通一二,還請諸位指點!”
周圍人齊聲叫好,當然其中有真心想看我寫字的,也有存心起哄的,那書生的生意在整條書畫街是最好的一個,同行相妒,有人主動想挫他的銳氣,同行自然求之不得。
早有兩名好事之人拉來了畫案,我讓采雪把筆墨紙硯逐一的擺放在案上。眾人散開在我的周圍站成了一個圓圈,只等看我的表演。
我用隨身帶來的潔淨手巾擦了擦手,這是我從小養成的一個習慣,我的書法並沒有受過任何名師的指點,可是大康的皇宮之中,隨手撚來都是傳世的書法珍品。我從五歲起開始臨摹顏真卿的《祭侄稿》,母親死後開始潛心摹寫王羲之的《蘭亭序》。十二歲時幾可亂真。
我撚起狼毫,在宣紙上龍飛鳳舞寫了和他所掛條幅相同的一行大字‘折戟沈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我用筆徑來直去,卻氣度恢弘,運筆蒼勁剛健,一洗他書中的媚俗鉛華,要知道他書作中的骨弱弊端就在於此。繁趨密,趨動,趨濃;簡趨疏,趨靜,趨淡。兩者相化相生,流變衍息,意蘊不斷。
周圍人群大都是識貨之人,看到我筆走龍蛇,一揮而就,人群中不斷發出驚歎之聲。那中年書生雙目久久盯在我所寫的條幅上,有道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他馬上就意識到和我之間的差距又何止萬千。
中年書生顫聲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可還作數?”他所指的自然是我用字換他一百兩紋銀的事情。
我淡然笑道:“先生以為還可能嗎?”那書生面紅耳赤的垂下頭去,旋即又擡起頭來,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決心:“我給你二百兩銀子!”
我還沒有來及回答他,就聽到人群中有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如此好字非千金而不可求也!我要了,三千兩銀子!”秦都之中有如此氣魄的人本就不多,更何況這是在竹影丘岐王的會館前。
我的唇角泛起一絲微笑,當我轉過身去的時候,卻已經裝出了一幅驚奇而迷惘的表情。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燕元宗其人,質地精美的藍色繡龍錦袍顯示出他超人一定的權勢和地位,做工考究的裁剪凸顯出他英偉的身姿,他擁有一張幾近精緻的面孔,和他雍容華貴的氣度配合的相當默契。
燕元宗微笑著向我走來,在他的身後跟著兩名身材魁梧的門客,其中一名滿面虯髯的黑臉漢子,把三張千兩的銀票遞到我手中,伸手去取文案上的字。
“這位兄弟儀錶堂堂,風采出眾,不知道因何會在這裡?”岐王果然像傳聞中那樣求賢若渴,平易近人。
我把銀票交到采雪的手裡:“落魄之人,不提也罷!”讓采雪收好了筆墨,就要離去。
岐王攔住我的去路道:“燕某的會館就在此地,先生如果不棄,可否前去停留片刻。”我故意做出不感興趣的樣子:“多謝兄台盛情,不過在下家中還有急事,今日定然是不成了,若有機會,改日再來拜訪!”
我這是最普通的欲擒故縱之術,以岐王對書畫的癡迷,他肯定不會放過和我相交的這個機會。
岐王面上寫滿失望之色,身邊的兩名門客看到我漠然的態度,頓時不耐煩起來,那名虯髯漢子怒道:“混帳!你知不知道正在和誰說話?眼前的這位是當今七皇子岐王殿下!”
岐王燕元宗狠狠的瞪了那漢子一眼,顯然是責怪他多事,那漢子惶惶不安的垂下頭去。我恭恭敬敬的向岐王行了一禮,轉身帶著采雪揚長而去,這世上越是才高八斗的才子越是清高踞傲,既然扮演了這種角色,我就要表演到極致。
采雪一臉迷惘的跟著我離開了‘竹影丘’,她已經看出我之所以選擇岐王會館賣字,就是為了引起岐王的注意,可是對我拒絕岐王的主動邀請,表現的極為不解。
看到周圍無人,她低聲道:“公子為何不接受岐王邀請?”
我淡然笑道:“若是我主動去攀系他,在他的心目中,我的地位和尋常食客無異,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是彌足珍貴。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的好奇心已經被激起,很快就會上門拜訪!”
三千兩銀票在我的口袋裡並沒有存留太長的時間,中午和采雪在‘興敬德’大吃了一頓,又買了些山參和眼窩之類的補品,剩下的那些銀兩全部捐給了賭坊。
回到質子府後不久,我便聽到侍衛在門口叫到:“岐王殿下!”我和身邊的采雪相視而笑,放下手中的書卷,緩緩向門外走去。
燕元宗帶著一名提著精巧木盒的書僮走入了院落,遠遠向我笑道:“我當是何人擁有如此才學,原來是平王殿下!”
我惶恐道:“落魄之人哪裡還當得起殿下的稱呼。”
燕元宗馬上聽出了我話音中的感歎,淡然笑了笑,示意那書僮把木盒放在院內的石桌上。
已是初春,院內的花草樹木吐出了星點的綠意,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我和燕元宗便在院內的石桌旁落座。
燕元宗道:“平王殿下年紀輕輕卻已經深得書法真昧,元宗實在是佩服之至!”
我謙虛道:“雕蟲小技,岐王過獎了!”
采雪為我二人端來香茗。
岐王的書僮從那木盒中拿出一卷用綢緞包裹的卷軸,揭去外面的三層綢緞,才顯出裡面那古舊的卷軸來。
岐王小心的將卷軸遞到我的手上:“這幅字是元宗前些日子辛苦從大漢得來,平王可否幫我鑒別真偽?”
采雪喊了那書僮一起擡出一張文幾,我將那卷軸徐徐展開。當我看清卷軸時,內心之中一陣暗喜,這卷軸竟然是前朝八均山人的名篇《望空山》,我敢斷定,這幅卷軸是百分之一百的贗品,要知道真正的《望空山》在我七歲的時候已經被母親付之一炬。
我仍舊做出仔仔細細的模樣來回仔細觀看了數遍,找出了其中的若干破綻,然後方向岐王道:“此物實乃贗品!”
“哦!”岐王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奇,目光中竟然流露出欣賞之色。我心中一動難道他故意拿了一幅贗品來試我的才學?
我朗聲道:“八均山人淡薄名利,隱居世外,書法之中自然流露出一種隨意,佈局之中深得自然之妙,宛如山水般奇險,恣態縱逸,當世之中無人能與之匹敵;他已經達到用墨信手插柳,俯拾即是的天然境界!”
岐王頻頻點頭,我的目光轉向這幅贗品道:“此作粗粗看上去已具備了八均山人字體的形狀,若是模仿其他墨作倒也可以亂真,可是此人居然選擇了八均山人最得意的《望空山》,要知道這幅字乃是八均山人悟道仙去之前所做,字裡行間已經集天地之靈秀於一身,其中的神韻又豈是可以描摹出來的!”
岐王的目光已經由欣賞轉為嘆服,他又怎會知道,若非我見過《望空山》的真品,又怎會解說的如此詳盡。
我這才請岐王重新入座,兩人邊飲香茗,一邊縱論古今文章,岐王的雙目中不斷閃現異樣的光彩,我的見解和論斷多處和他不謀而合,我們都是生於帝王之家,我對他的生活幾乎是感同身受,揣摩他的心理對我來說只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一直談到日薄西山,岐王燕元宗仍舊是興致高漲,他身後的書僮小聲提醒道:“殿下!晚上還要入宮赴宴!”
岐王這才意猶未盡的站起身來,我慌忙起身送他。
岐王握住我雙手道:“元宗和平王一見如故,今日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一定和你秉燭夜談。”
我裝出激動的模樣:“胤空和岐王殿下有著一樣的心思。”
岐王道:“既如此,明日正午你便到岐王府來,我還有許多書法上的學問向平王請教。”
我自然沒有推卻的理由,愉快的答應下來。
既然是第一次登門,我怎麼也要給他帶上一些禮物,我讓采雪買來一面白扇,在扇面上用瘦金體書寫了一首七言詩《偶遇》,采雪在一旁為我掌燈,孫三分也湊過來看熱鬧,等我書寫完畢,他借了過去反復的看了數遍,忍不住感歎道:“公子的書法果然是神來之作,難怪岐王會捨得花三千兩銀子求你的一幅墨寶。”
我笑道:“孫先生若是想讓我幫忙抄寫方子,我可以分文不收。”
孫三分苦笑道:“那恐怕孫某的方子都要被秦都人搶光!”
去岐王府的時候,我並未帶采雪前往,岐王府食客萬千,其中的能人異士不知道要有多少,采雪的偽裝雖然巧妙,可是仍然有被識破的危險。我換了一身青色長衫,攜了扇面向岐王府走去。岐王府位於城南胭脂湖邊,其建築風格和我之前去過的太子府全然不同,整座王府依湖而建,掩映於湖光水色之中,讓人恍惚間仿佛來到江南。主體建築也並不像秦都內粗獷的磚瓦結構,大多數都採用了木質結構,處處雕樑畫棟,飛簷疊瓦,寫滿江南的柔美與婉約。我隨即想到他的母親項晶本是大漢的公主,這座王府的選址和修建,八成是受到了她的影響。
來到門前,我將自己事先準備的拜帖遞給門倌,沒過多長時間,就看到身穿白色儒衫的岐王從府中迎了出來。
他遠遠笑道:“平王果然守時,元宗正想去門前等你,可巧你就來了!”
我笑道:“胤空心急見到岐王,是以早到了!”
岐王和我相視大笑了起來。
走入王府大門,我才知道岐王府面積之大,鬱鬱林木掩映中,只見一面月牙形的小湖展現眼前,湖的中心有一片綠洲,縱橫數十畝,上面有十多座雅致精巧的小樓房舍,一道雪白的玉制長橋連接洲岸,走上長橋,便像走入了一幅美麗的山水畫,風拂碧水,林樹爭豔,洲上的亭臺樓閣與湖光山色交相輝映,小橋流水掩映於枝青葉秀之中,粼波瀲漪,絢麗多姿。穿過了一條修竹曲徑和經過了兩個避雨小亭後,我們方才來到那片小樓前的空地上。
我從周圍的格局猜測到,這王府內的小湖定然是引府外的胭脂湖水建成,在府內建成了這湖中有湖的人間仙境的確是妙想天開,我在內心中暗暗讚賞了一番,即便是在大康,我也未曾見過如此雅致的府邸。
小樓前的花壇之中,有數名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正在修剪花枝,一個個人美如玉,在鮮花的掩映下顯得越發的嬌豔可人。兩人穿過花叢,來到岐王平日讀書閱覽的小樓前,眼前的小樓全部都以木料楔合而成。我仔細觀察,方才辨認出,用來建築的材料是原產於大漢的異種檀香木,小樓一半以地為基,另一半則懸在湖水之上,樓前的觀景臺上還用一條粗繩,拉住一隻獨木蘭舟。
從外表看來,這小樓的支支香木,粗細不一,但安插及編裝,甚有條理,不失自然之美。因此顯得均勻有致,別具一格。小樓周圍種植著不少奇花異草,散發出陣陣清香,與小樓本身檀香木所散發出的特有芬芳氣味,揉合在空氣中,沖人欲醉。
小樓門前,有六級圓木臺階,爬上臺階,才是回廊,直通到小樓的入口。
回廊設計得頗具匠心,看似閣樓回廊,卻隱含璿宮圖特有的“三折二曲,一彎四角”的原理。樓內的裝飾和外觀極為一致,牆面,地板都用木料製成,窗簾織物也用手工紡織而成,廳中桌椅都是大大小小的樹樁,就連桌上擺放的茶具也是木料所制,更顯得整個室內樸實無華。
我環顧四壁,牆上掛有歷朝歷代的名家墨蹟,其中固然有平庸之中,當然也不乏是價值千金的名作,我看到一幅張旭的狂草,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仔細欣賞了起來。
岐王很會揣摩他人的心意,看到我沈迷在書作之中,他並不打擾,示意奴婢為我沏茶,自己在一旁靜靜的恭候。
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考校他耐心的機會,裝出流連忘返的樣子,如癡如醉的欣賞了足足半個多時辰,直到自己看得是頸部酸麻,方才由衷的感歎了一聲:“好字!”
燕元宗的臉上露出欣慰之色,他在書法方面的造詣要遠遠落後於我,不然也不會收藏了這麼許多良莠不齊的書作。自從我在他面前展示了那手漂亮的墨蹟之後,他對我的眼光相當的信服,我的贊許無異於對他的最大肯定。
燕元宗笑道“雖是好字,可是比起平王的墨寶相差的又何止千里!”
我這才把那幅扇面拿了出來,雙手奉與岐王道:“岐王殿下,胤空昨夜為殿下書寫了一幅扇面,還望笑納!”
燕元宗展開扇面,雙目之中頓時露出激動的神情,這幅扇面是我的專心之作,和昨天的那幅即興揮就的條幅風格全然不同。
“好字!好字!”燕元宗連續贊了兩句,把玩扇面許久也不捨得放下。
燕元宗對於書作的收藏簡直到了癡迷的地步,牆上所掛的作品僅僅是他眾多收藏中的萬一,這小樓共計五層,每層都存放著他收藏的書作,要是讓我逐一的看完品評,恐怕沒有幾個月的功夫根本不可能辦到,好在他也並沒有讓我繼續鑒賞的意思,小心的收起扇面和我一起來到樓前的水榭之上。
早有四名少女在水榭中準備好了酒菜,天氣漸暖,四名少女全都換上了輕薄春衫,嬌軀春色盎然,讓人怦然心動。
燕元宗手下的奴婢個個都是絕色,後來我方才知道,這些奴婢多數都是遴選剩下的秀女,當今皇后項晶出於對兒子的關愛,便將她們賞賜給岐王為奴,其實她生恐宣隆皇被其他的女子所吸引,危及到自己在宮中的地位,所以燕元宗手下的奴婢甚至比宮內的佳麗猶有過之。試想項晶又怎會把姿色出眾的佳人留在宮中如徒增自己的危機呢。
我目光在四名少女高聳的胸膛上逐一掃過,燕元宗看到我的失態,忍不住微微一笑,他大概已經聽說了我的各種傳聞。
燕元宗的生活追求完美,不但他所用的飲食器具都極盡精緻,甚至連每一道菜肴都要追求完美的形態,看著眼前這一道道宛如藝術珍品的各色菜肴,我簡直有些不忍落箸。
燕元宗和我對飲了一杯,道:“據我所知平王今年應該才十六歲,書法造詣竟然如此精深,卻不知師從何人?”
我淡然笑道:“胤空並未有老師,所學書法皆得自臨摹他人精品!”我這句話絲毫沒有誇大,除了我的母親教我識字以外,書法方面我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自學成才。
燕元宗贊道:“平王果然是驚世之才!”
“胤空慚愧之至,除了能寫上幾筆,胤空一無所長,岐王見笑了!”我面露羞慚之色。
燕元宗哈哈大笑了一聲,他的目光望向湖面的方向,一陣悠揚的琴聲從遠處飄來,我細細聽去,那琴聲仿佛是少女相思情郎的輕聲呢噥,又似深閨少婦思念遠行丈夫的悲聲啜泣,聲聲仿佛吹進他人心窩,讓人不由黯然神傷。
我順著燕元宗的目光看去,卻見一艘飾滿鮮花的木蘭舟悄聲無息的向我們的方向飄來。船頭一個白衣少女長髮披肩,纖手撫琴,如詩如幻。那蘭舟漸漸飄近,只見那少女十七八歲年紀,秀眉宛如新月,一雙美目蕩漾著哀傷婉約的神情,肌膚欺霜賽雪,將四周醉人美景俱都襯得毫無顏色。
我的目光癡癡的看著那位少女,幾乎忘卻了身處何地,直到燕元宗大聲喚我,我才從夢境中驚醒過來,尷尬的笑道:“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胤空失態了!”
燕元宗笑道:“她叫瑤如,是我府上的奴婢,若是平王喜歡,我便將她送給你!”
我慌忙推辭道:“君子不奪人所愛,胤空不敢!”
燕元宗呵呵一笑,並不繼續堅持下去,說話間,那蘭舟已經來到水榭之前,兩名美婢上前將那蘭舟系在岸上,瑤如宛如仙子一般走上岸來,我目光又落在她美麗的不可方物的俏臉之上,此女果然是絕代佳人,就是和采雪想比也不遑多讓,燕元宗又怎會捨得將如此人間絕色奉送給我,剛才那句話分明在試探於我,若是我不知進退的答應下來,恐怕又會落成別人的一個笑柄。
燕元宗向瑤如道:“瑤如!這位是大康平王殿下,讓你贊口不絕的條幅,就是他的墨寶!”
瑤如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傾慕之色,婷婷嫋嫋來到我的身邊,柔聲道:“奴婢瑤如拜見平王殿下!”她的聲音宛如出穀黃鶯,尾音微微拖長,卻更有一種勾人心魄的魅力,如此接近的距離讓我得以清晰的嗅到她嬌軀上淡淡的體香,心跳忍不住加速起來。
燕元宗使了一個眼色,瑤如拿起酒壺為我填滿了酒杯,雙手奉上道:“奴婢敬平王殿下一杯!”
我接過酒杯,無意中觸及到她纖柔的指尖,心中不免一蕩,瑤如似乎覺察到了我的失態,美目笑意隱現,一絲羞澀在雙眸中蕩漾開去。
燕元宗讓瑤如在我的身邊落座,他的話終於進入了正題:“元宗有一事相求!”我慌忙道:“岐王殿下儘管吩咐,只要胤空可以做到,必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也許是因為我的話太過誇張,燕元宗和瑤如都微笑了起來。
燕元宗笑道:“平王言重了,我想求你做的事情並不算太難!三日之後便是我母后三十五歲的生日,我想讓你為我寫一幅百壽圖為她祝壽!”
我點了點頭道:“岐王放心,胤空一定全力為你做好這件事!”
燕元宗激動的站起身來,這時遠處一名奴婢陪著一名虯髯漢子向這邊走來,正是昨日我在竹影丘所見到的岐王門客。
燕元宗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道:“真是不巧,我恐怕還要出門做些事情!”
我慌忙起身告辭。
沒想到燕元宗道:“我已經為平王準備好了休息之所,平王便暫且在我這裡住上兩日!”
我心中一怔,臨來之時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挽留我暫時住下。
燕元宗道:“質子府那裡,我自會派人交代,平王儘管放心。”他轉向瑤如道:“你帶平王去縹緲樓休息。”
第八章【美色】
我在四名美婢的引領下來到燕元宗口裡的縹緲樓,我多少有些失望,本想趁著這個機會能和瑤如單獨交談,沒想到她竟然沒有同來。
從樓內的情況來看,燕元宗在我來此之前早就已經做好了挽留我的準備。
一層是廳堂和浴室,二層是專供寫字的書房,三層便是我的臥室。
四名美婢引著我來到浴室之中,卻見蓮花狀的浴池內早已準備好了晶瑩清澈的熱水,一名美婢嬌聲道:“平王殿下請寬衣!”
我在大康之時並不缺少美女侍浴的機會,不過那時候我年紀尚小,不通男女之事,自從和珍妃嘗到雲雨滋味以後,我對於這種事情自然有了許多複雜的想法。
兩名美婢為我除去了外衫,侍候我在浴池前的石椅上坐下,我本來還擔心石椅質涼,可是沒想到,觸體溫暖如玉,這看來並不起眼的椅子竟然是質地溫潤的火雲石打造而成。
一個溫柔的聲音道:“你們去吧!我來伺候平王沐浴!”
我心中猛然狂跳了數下:“瑤如!”
瑤如身穿紅色宮裝,長髮在頭頂盤起,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頸,誘人曲線延伸至香肩,隱入輕紗之中。
她足上穿著一雙做工精緻的木屐,晶瑩的腳趾裸露在外,格外的引人心動。
四名美婢女應了一聲,轉身離去,反手掩上了浴室的房門。
瑤如將手中的託盤放在我面前的石桌之上,託盤中除了洗浴的用品之外還有兩杯美酒。我縱然經歷了不少的場面,可是在宛如仙子的瑤如面前,心情也不禁有些緊張。
纖纖素手端起美酒奉到我的唇邊:“平王請用……”我的目光沈醉在瑤如嫵媚的星眸中,端過酒杯一飲而盡,一股清涼沿著我的喉頭滑入胸腹之中。
瑤如的俏臉上露出一絲淺笑,她將另一杯美酒飲盡,輕聲道:“此酒名為‘三重雪’,是用深冬的雪水釀制而成。”她來到我的身後,溫柔的為我解去內衣,我的身體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文弱,長期的鍛煉讓我的身體勻稱而結實,肌肉飽滿,曲線健美。
瑤如輕輕咦了一聲,她顯然也沒有想到我一個文弱書生會擁有這樣強健的身軀。瑤如細膩的指尖滑過我腰腹的肌膚,讓我的肌肉頓時緊張了起來,我在瑤如的扶持下站起身來,我的身體毫無保留的展現在她的眼前。
水溫很燙,熱度從我的每一個毛孔滲透到我的體內,我這才明白瑤如在浴前讓我飲用‘三重雪’的含義,體內的清涼和體表的灼熱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滌蕩著我的身體,從心底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瑤如褪去紅色宮裝,豔如嬌雪的凝脂玉膚呈現在我的面前,她的體態堪稱完美,淺粉色肚兜包裹著她誘人的軀體,兩條修長晶瑩的秀腿,刻意的併攏在一起,這樣的動作更加撩起了我心底最為原始的欲望。
我轉過身去,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必須保持自己的理智,若是有一著不慎,恐怕就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以瑤如的美貌,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不為之心動,如果她和岐王之間曾經有過宿緣,那麼我要是妄動,肯定會招來無妄之災。
瑤如的纖足踏入了池水之中,我的內心宛如池水的漣漪般蕩漾起來。她伸手為我解開頭上的髮髻,這樣的動作讓她豐盈的雙乳若隱若現。瑤如在我灼熱的目光下漲紅了臉兒,柔聲道:“公子想看瑤如,以後天天都可以見到。”
我竭力壓抑住內心中的欲望笑道:“我只是暫時留在這王府之中,恐怕以後見到瑤如姑娘的機會並不太多!”
我轉過身去,瑤如細心的為我濯洗著頭髮,嬌嫩的雙峰時不時的輕輕點觸在我的後背之上,我這才意識到,她的肚兜不知在何時已經悄然除去,此刻我們兩人是坦誠相見。
“岐王已經將瑤如送給了殿下,以後瑤如會朝夕侍奉在殿下的身邊,又怎會沒有機會?”瑤如的一席話讓我心中一震,我緩緩轉過身去,卻看到瑤如輕咬櫻唇,一臉嬌羞的垂下頭去,人美如玉,在這碧波蕩漾的池水之中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美麗。
“殿下……”她動人心魄的輕聲喚到,我此刻若是再繼續堅持下去,肯定是一個呆子,我抓住她的纖手,猛然將她拉入了自己的懷中,瑤如‘嚶!’的一聲嬌呼,軟玉溫香被我抱了個滿懷。
我們彼此的肌膚寸寸摩擦著,終於在這水池中融為一體,池水失卻了剛才的平靜,水波被我們的激情劇烈的蕩漾起來……
我心滿意足的依偎在瑤如溫暖的懷抱中,她的呼吸依然急促,顯然還沒有從剛才我帶給她的極度愉悅中平息下來。
我揚起頭捉住瑤如柔軟濕潤的嘴唇用力的吮吸起來,瑤如的香舌被我成功的捉住,她纖長的玉腿情不自禁的彎曲而起,纏繞在我的腰腹之上,十跟晶瑩的足趾由於激動而緊緊的曲向淡粉色的腳心。我把瑤如的整個嬌軀抱了起來,她的玉臂纏住我的脖子發出一聲愉悅的嬌呼,這種強烈的征服感,讓我從心底興奮起來……
離開浴室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在我的記憶中還是頭一次花這麼長的時間進行沐浴,瑤如的美目中蕩漾著濃濃的春意,我知道她已經徹底折服在我的身體下。
我和瑤如一起吃完晚飯,開始為燕元宗書寫他準備敬獻給皇后項晶的百壽圖。
古人有雲,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燕元宗將美若天仙的瑤如賞賜給我,又豈是滴水之恩可以形容,我雖然抱有其他的動機,可是對於燕元宗的慷慨,也不得不暗暗感激。回報他的最好辦法就是為他寫好這份禮物,哄他的母后開心。
寫小幅的百壽圖不難,可是要在丈許的宣紙上,書寫好一百個大小形態不同的壽字,著實的花費了我的一番心思。
或許是在岐王府中的耳濡目染,瑤如對書法也有一番獨特的見解,這讓我感到驚喜,沒想到她美麗的外表下還藏有一顆蕙質蘭心。
我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來考慮佈局,然後才決定動筆,瑤如始終陪伴在我的身側,讓這段枯燥的時光頓時變得旖旎生動了起來。
岐王燕元宗在這段時間內始終沒有打擾我,也許是想給我一個相對靜謐的空間讓我更好的創作出這幅百壽圖。
我在宣紙上凝重的寫下了最後一筆,瑤如在我的身後發出了一聲嬌呼,預示著我經過兩天兩夜的努力終於成功完成了岐王交給我的任務。
我接過瑤如遞來的香茗,滿意的看著書案上的百壽圖,兩日來的心血畢竟沒有白費,瑤如乖巧的為我揉搓著有些酸麻的臂膀。
這幅字有她的一半功勞在裡面,只有體力和精力達到適度的放鬆,才能創作出如此完美的作品,我忽然明白岐王把瑤如送給我的真正含義。
等到墨蹟幹透,瑤如小心的收拾好這幅作品:“我這就送去裱糊!”我點了點頭。
瑤如溫柔道:“平王何不去樓上歇息?”
我滿懷深意的向她笑了笑:“你速去速來,我在上面等你!”
瑤如聽出了我話中的含義,俏臉蒙上一層羞澀的緋紅,這兩日我們在樓上渡過了無數難忘時光。
她匆匆的點了點頭,逃也似的走下樓去,我望著她嬌俏的背影露出一絲笑意,瑤如越是在我的面前表現出羞澀,就越是證明她開始對我情動。
我打了個哈欠,正欲向臥房走去,卻聽到外面傳來了瑤如的一聲嬌呼。
隨之我便聽到一個憤怒的女聲道:“瑤如!你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裡?”聲音竟有幾分熟悉,只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究竟是何人,我推開格窗向樓下望去,卻見一位身穿紅色騎馬裝的少女正抓住瑤如的手臂,一幅興師問罪的架勢。
我開窗的動靜驚動了她們,兩人齊齊擡頭向我看來,我這下看得清清楚楚,那紅衣少女分明是大秦九公主燕琳,我微笑著向她揮了揮手,卻看到燕琳一張俏臉頃刻間變得冷若嚴霜,妙目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身邊瑤如花容失色,不住向我揮舞著纖手,提醒我趕快離去。
“我要殺了你這淫賊!”燕琳咬牙切齒的大叫道,她從腰間抽出短劍,向飄渺樓而來。
我心中一凜,慌忙將格窗掩上,燕琳的聲音已經在一樓大廳中回蕩。我慌忙沖到門前將房門插上,又把書案推了過去,抵在門後。
‘嘭!’地一聲巨響從門上發出,顯然燕琳已經來到了門外。
我大聲道:“九公主!在下受岐王之邀來到王府,好像並沒有得罪你的地方!”
門外又是‘嘭!’地一聲,應該是她一腳踢在門上:“淫賊!我要把你扒皮抽骨方解我心頭之恨!”
我死命抵住書案,當初不過是在太子府摸了她的丫鬟一下,怎麼搞的跟不共戴天似的。
門外瑤如泣聲勸道:“公主殿下,平王只是受岐王之邀前來寫字,並沒有其他的念頭!”
燕琳怒道:“賤人!你居然還敢維護於他,難道我會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們在這裡做的苟且勾當!”
瑤如失聲啜泣起來。
聽到這裡我頓時醒悟過來,這燕琳分明是嫉妒我和瑤如之間的事情,鬧了半天這個刁蠻公主竟然是個不愛男人的怪物,莫名的恐懼佔據了我的內心,如果只是出於對我侮辱婢女的憤怒到還罷了,現在她根本就是把我看成情敵,妒火攻心,一怒之下殺掉我也極有可能,我心中暗暗叫苦,早知道是這個情況,打死我也不敢接受岐王的這份厚禮。
燕琳撞了幾下房門,便停了下來,想來是自知破門無望,終於放棄了努力。我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心中暗自慶倖,只要拖上一段時間,等岐王過來,我的命就算保住了。
一切重新回歸於寂靜,然而這寂靜卻讓我嗅到死亡的氣息。
樓下忽然傳來瑤如驚恐的哭聲:“公主殿下!你不可以這樣!會出人命的!”
燕琳尖聲叫道:“滾開!我要燒死這個混蛋!”
我聽到這裡,慌忙推開格窗,卻見燕琳拿著兩個火把,向小樓扔了進來,這座小樓通體都是木質結構,加上裡面到處都是書籍,遇火既燃。
眼看那一樓已經燃燒了起來,我如果再不離開,定然被這個變態公主燒死在這座小樓之內。
王府中雖然人數眾多,可是除了瑤如以外,沒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攔這刁蠻公主的率性胡為,僅憑瑤如一人的力量根本無法阻攔勢若瘋虎的燕琳。
火借風勢,迅速的將小樓燃著,我咬了咬牙,眼前的形勢之下,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我推開房門,向樓外跑去。與其被火活活燒死,還不如讓變態公主一劍捅死的好。
大廳多處已經被火燒著,我操起身邊的花架,利用它多少可以起到阻攔的作用。
我帶著幾點火星剛剛沖出樓門,早就候在那裡的燕琳迎頭一劍向我砍來,我雙手舉起花架迎向她的短劍,沒想到她的這柄短劍鋒利之極,噌的一聲,已經將花架斬為兩段,我扔掉花架拼命向遠處跑去,燕琳豈會這麼容易把我放過,舉劍向我的身後追來。
瑤如一邊哭泣一邊在身後追趕,王府內的其他婢女都遠遠站在一邊,她們根本不敢過問這種場面。
燕琳顯然身負武功,眼看她距離我已經是越來越近,我情急之下向右方的九曲長橋逃去,利用長橋曲折的地形,也許可以減慢燕琳的速度,沒想到燕琳嬌叱一聲,身軀竟然淩空飛起,居高臨下的向我一劍刺來,我慌亂間只能在橋面上一個懶驢打滾,極為不雅的躲過了她的攻擊。
燕琳又是一劍向我刺了下來,我在地上連滾帶爬的向前逃去,有生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被女人逼得如此狼狽。
瑤如含淚趕到了這裡,撲到在燕琳的腳下,玉臂緊緊抱住燕琳的雙腿,泣聲道:“九公主!你要殺,便殺我吧!”
燕琳見瑤如這樣維護我,芳心內更是又妒又恨,緊咬貝齒道:“賤人!你對他果然情深意重,好!我就讓你們去地下做一對亡命鴛鴦!”她揮劍向瑤如的後心刺去,眼看瑤如就要在她的劍下香消玉殞,我咬了咬嘴唇,全力沖了過去,雙手死死抓住燕琳的手臂,三人頓時糾纏在了一處。
橋面本就極窄,我們失去平衡沖向護欄,隨著兩女的一聲驚呼,我們沖出橋面跌入小湖之中,我的水性雖佳,可是猝不及防跌入水中,仍然喝進了一口湖水,瑤如和燕琳都不擅水性,先後向水下沈去。
圍觀的多數是岐王府中的婢女,多數不擅水性,看到我們三人落水,慌忙去找竹竿來撈我們。
我摟住瑤如的嬌軀,向橋面遊去,瑤如在我的幫助下成功爬到了橋上,嬌軀都已經被湖水濕透,誘人的曲線毫無保留的顯現出來。
那幫婢女驚呼道:“九公主沈下去了!”我回頭看去果然在湖面上再也看不到燕琳的蹤影,這可是非同小可的大事,要是這個變態公主淹死在水裡,我肯定難逃一死,
我在水中解開自己的外衫,向水下潛去,如果在大康遇到這種刁蠻變態的女人,我一定讓她自生自滅,活活溺斃在湖水之中,可是這裡是大秦,燕琳又偏偏是秦宣隆皇最寵愛的九公主。
我終於在水下看到了燕琳,此刻的她已經完全失去了飛揚跋扈的氣勢,雙臂伸向前方,嬌軀不斷的向下沈去。
我迅速潛遊了過去,從身後抱住了她的身體,我無法斷定她是否仍然活著,右手惡作劇的在她乳頭上用力的捏了一把,燕琳的嬌軀顫動了一下,這刁蠻公主的生命力果然頑強,我雙腳輪番下踩帶著她向上浮去。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燕琳拖上橋面,早有婢女拿來毛毯裹住了她濕透的身軀。瑤如看到我平安回來,竟忘記了周圍還有她人在場,撲入我懷中大聲哭泣起來,我輕撫她的肩頭,正要安慰幾句,這時婢女們驚恐的喊道:“九公主是不是死了!”有兩名膽小的婢女已經嚇得哭出聲來,若是燕琳真的死了,我們所有人恐怕都要被處以極刑。
我分開人群走了過去,燕琳直挺挺的躺在橋面之上,雙目緊閉,一身騎馬裝早已濕透,勾勒出曲線玲瓏的軀體,平心而論,如果她不是性取向異常的話,倒也算得上是一位絕代佳人。
我摸了摸她的脈搏,雖然微弱,可是仍然存在,右手捏住她的鼻翼,左手拖住她的下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俯下身去度入她冰冷的櫻唇,燕琳的櫻唇豐盈而充滿彈性,吻在上面倒有幾分誘人的感覺。
也許是嗆入了太多的冷水,燕琳仍然未見醒來,我併攏雙拳狠狠的砸在她胸口,觸手處充滿驚人的彈力,讓我忍不住心中一蕩。也許只有對燕琳的這個部位我才能下得去如此的重手,多少也是對剛才她驕橫跋扈的一種報復。
我捶了幾下,又俯下身去,向她櫻唇內度氣,不曾想燕琳猛然睜開了雙目,當她看到我正趴在她的身上,雙手捉住她淑乳,嘴邊印在她櫻唇之上,羞憤到了極點,哇!的一聲,一口冷水噴了我一臉,我擦去臉上水漬,欣喜道:“沒事了!沒事了……”
燕琳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又連續吐出了幾口冷水。她一把推向我的胸口,我全無防備之下,仰頭倒在了橋面上。燕琳站起身來,一腳狠狠的踢向我的下體:“淫賊!”
我慘叫了一聲,劇烈的疼痛從下體迅速的擴展到全身,我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燕琳還要向我一腳踏來。
“不要!”瑤如不顧一切的撲倒在我的身上,燕琳連續在她身上踢了幾腳。
這時候一個憤怒的聲音吼叫道:“九妹!你做什麼?”卻是岐王燕元宗收到消息及時趕到。
燕琳妙目之中充滿淚水,她雙手指著我的鼻子:“這個淫賊,竟敢當眾羞辱於我!”
岐王早已從婢女的口中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怒目盯住燕琳:“你以前胡鬧,我便算了,可是今日居然想做出行兇殺人的事情,當真是頑劣成性,這次的事情我一定會稟告給父皇,到時候看他還會不會維護你!”
燕琳“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平生她這位七皇兄對她最是疼愛,沒想到今日竟然為了一個淫賊當眾訓斥她。燕琳用力跺了跺腳推開人群向遠處跑去,幾名婢女正要去追她,卻被岐王喊住:“不要管她!”
燕元宗的目光這才落在我的身上,他歎了口氣,一臉歉疚的把我扶起:“平王殿下!元宗教妹無妨,讓你受委屈了!”
我本想說幾句客套的話,可是下體的疼痛一陣陣的傳來,竟然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燕元宗看到我的模樣頓時明白,向瑤如道:“你扶平王去望湖閣暫時休息,再找一位大夫為他醫治一下!”瑤如淚光盈盈的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事,俏臉頓時變得煞白:“壞了!那幅百壽圖!”
我的面色也是微微一變,想來是瑤如剛才只顧著救我,將百壽圖遺失了,好在這裡人手眾多,找回並不困難。
一名婢女在被大火燒成廢墟的縹緲樓前找到了百壽圖的一角,其他的部分早已被火燃盡。瑤如嚇得身體都失卻了溫度,我握住她的纖手幫她鎮靜下來。
燕元宗看到眼前的情景,臉色頓時沈了下去,母后的壽辰將至,沒想到賀禮卻變成了這幅樣子。
瑤如含淚跪了下來:“岐王殿下……都是奴婢失責,請殿下責罰……”我看到她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心中不忍,岐王的目光向我看來,我知道他正等待著我的回答。
那幅百壽圖耗去了我整整兩個日夜的苦工,現在距離秦後壽辰只有半日,我便是片刻不停的趕工也寫不出來,更何況在下體遭到重創的情況下。
燕元宗看到我的神情,失望的歎了口氣:“看來燕某只有再做打算了!”
我靈機一動忽然想到,這對我來說恰恰是可以見到項晶的一個良機,我決不可以放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向燕元宗道:“不如我為皇后畫一幅肖像!”書法我是無師自通,丹青之術我卻是得師於皇宮御用畫師愷之,深得愷之勾勒用色之真昧。
燕元宗雙目一亮,他並不知道我還擅于丹青,不過自古書畫一家,他馬上也就對此深信不疑:“如此甚好,不過……”他忽然又想到一事,疑慮道:“可是你並未見過母后,又怎能描繪出母后之絕代風華?”
我趁機進言道:“此事倒不算難,只要胤空見到皇后一面,便可以繪出她的神韻!”我這句話並沒有誇大,十二歲的時候,愷之與世長辭之時便說過,當世之中能夠得到他真傳的便只有我一人而已。
燕元宗沈吟了一下,並沒有即刻答應下來。壽筵將至,皇后正忙於宴請諸公的事情,哪裡又能夠抽出時間來和我相見?他來踱了幾步問道:“你可有把握在短時間內畫好我母后的肖像?”
我充滿自信的答道:“岐王放心,我一定可以準確畫出皇后的風采!”
燕元宗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露出欣喜之色:“好!今晚你便隨我一起前去,你在一旁仔細觀察,宴會結束之前一定要為母后畫好肖像!”
“胤空從命!”我的內心充滿了喜悅,本來以為事態急轉直下,沒想到前方又凸現契機,只要我能夠把握住這次難得的良機,接近皇后,進而獲得她的好感應該不難。
燕琳全力施為的一腳踢得我著實不輕,我在瑤如的扶持下來到瞭望湖閣,在我的要求下,岐王把孫三分從質子府接來,看到我狼狽的模樣,孫三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我指了指下體道:“九公主幹得好事!”孫三分歎了口氣,把藥箱放下,瑤如慌忙為他倒了一杯清茶。
我解開底褲,孫三分看了看我的傷勢:“不妨事!只是有些淤腫,我給你開一付止痛藥,然後用冰袋敷在上面,很快就可以恢復如常。”
“我去取冰!”瑤如轉身去了。
孫三分看著她關上房門方才向我道:“她又是什麼人?”
我笑道:“岐王送給我的婢女!”孫三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我知道以他老道毒辣的眼光,定然可以看出我和瑤如之間發生的事情。
孫三分歎道:“美色害人啊!”他分明是故意感歎給我聽。
孫三分隨身的藥箱中就有傷藥,他取出放在桌上:“岐王的事情辦完了嗎?公子何時返回府邸?”
我低聲道:“今晚岐王邀我前往秦宮祝壽,我今日恐怕是回不去了!”孫三分點了點頭道:“老朽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我還是回去,采雪還在等著你的消息!”
想到采雪我的內心一暖,這兩日我在岐王府中,她一定時刻都在擔心著我的安危,我囑託道:“孫先生千萬不要把我受傷的事情告訴采雪。”
孫三分道:“老朽知道,這些事情就算我想說也說不出口的!”他臨走時又囑託道:“切記三日之內,不要再行房事!”
孫三分走後,瑤如帶著一小桶冰塊回來,用白色紗袋裝好,來到我的榻邊。關切道:“還痛嗎?”
“服過孫先生的傷藥後果然好些了,不過想完全恢復恐怕還要等些時候!”瑤如的俏臉微微一紅,輕輕解開我的底褲,為我將冰袋敷上。
我忍不住‘啊!’的叫了一聲,瑤如的目光和我相遇,臉龐紅的越發厲害,纖手也微微顫抖起來,面對這樣一位絕代美女就是一種煎熬,更何況她纖手還拿著冰袋敷在我最為敏感的部位,我不由自主又起了反應,原本腫脹的地方更是雪上加霜,痛得我額頭冒出汗來。
我壓住瑤如的纖手道:“你去幫我沏杯茶來,這件事情還是我自己做吧!”
瑤如紅著俏臉點了點頭,逃也似的離開了床榻。
第九章【夜宴】
秦宮位於秦都的中心位置,四周城牆環護,護城河城河深而廣闊,儼若城中之城。皇后項晶的壽筵在宮內的逸祥大殿內舉行。秦宣隆皇和皇后項晶的王席設在對正大門的殿北,兩旁每邊各設六十席,都面向殿心廣場般的廣闊空間,座席分前後兩排,每席皆可坐十人,前席是眾王室貴胄大臣,後席則是王卿家眷和特別有身分的武士家將。
愈是接近秦皇的酒席中,身分地位便更崇高,太子燕元籍和岐王燕元宗的席位,分設于左二席和右二席,於此亦可見他們在皇子中超然的地位。眾賓客入殿后,分別坐入自己的酒席,談話時都是交頭接耳,不敢喧嘩,氣氛緊張而嚴肅。
我的身份雖然是大康國的平王,可是並不在皇后的邀請之列,所以只能規規矩矩的站在燕元宗的身後,燕元宗對他的母親可謂是又敬又怕,希望能夠借著壽筵討取母后的歡心,不再繼續逼迫自己介入宮廷的爭鬥之中。
孫三分的傷藥果然靈驗,我的下體已經不再疼痛,經過一段時間的冰敷,水腫也消退了許多,不會妨礙到我此時的行動。
岐王燕元宗轉身向我耳語道:“等我母后出來,你便仔仔細細的看好,然後我會讓陳公公帶你去偏殿繪畫,我應了一聲。
這時候鐘聲響起,提醒眾人入席。近千名王親國戚,公卿貴胄,紛紛入席,兩旁百余席人頭湧湧,盛大的宮廷晚宴即將拉開帷幕。
此時近門處一陣哄動,我擡頭望去,卻見一個美麗宮裝女子在數個美婢的簇擁下,婷婷嫋嫋走了進來,那女子身披真絲織成的羅衣,上面墜有無數流光溢彩的珍珠,光輝燦爛。耳墜兩顆晶瑩剔透的明珠,如雲的髮髻橫著一枝金簪,閃爍生輝,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著濃郁的芳香。她的臉形極美,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誘人之極。不是九公主燕琳還有哪個?我心中暗暗稱奇,沒想到這變態公主精心打扮之下竟然如此美豔,渾身上下充滿著女人味。
燕琳似乎早已忘記了日間的不快,笑意盈盈的向各位皇兄打著招呼,目光轉向我的方向時頓時冷了下來,雙目中流露出羞憤不已的神情。我心中暗笑,今日在水下狠狠捏了她乳頭一把,想來現在應該仍在疼痛。
我現在自然不會怕她,燕琳就算是再野蠻,當著王公諸卿的面她也不敢對我怎麼樣。不幸的是燕琳竟然被安排和岐王燕元宗一席,看來我須得小心防範,以免她再找我的麻煩。
燕元宗雖然和燕琳並非一母所生,可是對燕琳向來是無比的疼愛,像今日那般疾言厲色的呵斥還從來未曾發生過,他主動起身來到燕琳身邊,燕琳肯定是還記得他日間對自己的訓斥,眼圈兒紅了紅,就快掉下淚來:“我去大皇兄哪裡坐!”
我一聽就知道她是在虛張聲勢。
燕元宗笑道:“鬼丫頭!當真生七哥的氣不成?來坐下,待會我給你端兩杯酒,作為賠罪!”燕琳狠狠的盯了我一眼,這才在燕元宗的身邊坐下。
我早就從傳記中瞭解到燕琳的身世,她的母親是秦淑妃,也是名噪一時的美人,早在十年前死於暴病,民間傳聞是皇后項晶恨她與自己爭寵,下手將她毒害,不過看燕琳和燕元宗融洽的關係,她應該並不知道這則傳聞。
這時候大殿內鐘聲輕響,絲竹聲悠然響起,一隊禮樂隊步履輕盈,且奏且吹,領先入來,然後散到兩旁立定,繼續奏樂。眾人收回目光,向正門觀望。在眾妃嬪簇擁下,年齡在五十許間的秦宣隆皇燕淵和皇后項晶攜手步入殿內,後面跟著幾十名隨身近衛,其中一半,分別繞往酒席後面的空間排立站崗,剩下一半隨同宣隆皇向設在殿端的主席步去。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名震天下的宣隆皇,他身材中等,額角寬闊,雙目黯然無神,頜下長滿虯須,兩鬢斑白,在晶後的扶持下顫顫巍巍踏上主席,我萬萬沒有想到年僅五十三歲的宣德皇竟然像個垂暮老者。
燕元宗小聲道:“你看仔細了!”
我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務,目光轉向皇后項晶,心中不禁一動,卻見她生得眉如春山,眼若秋水,清麗明媚,但神態端莊,有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高貴氣派。雍容華貴,顧盼之間鳳目不怒自威,像這種女性往往個性堅強又極有主見。項晶的身材頎長,和身材中等宣隆皇站在一起仿佛還要高上一些,她華貴宮裝下定然隱藏著一雙修長的美腿,沒想到項晶居然如此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樣子,比起我之前所見的那些美女多出一種讓人心動的成熟韻味。
眾嬪妃按照地位高低分坐到後面那兩席裡,衛士則分別護在兩側和大後方,宣隆皇排場陣勢雖大,可是從他的身上早已看不出一方霸主的威儀。
眾人等他們坐定,齊聲高頌祝賀之辭。秦宮的祝酒儀式跟大康並沒有什麼不同,我更多的時間都在專心致志的端詳秦後項晶。
我忽然發現自己面對這種成熟美女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欲望,記得當初見到慕容嫣嫣的時候,就產生了這種萌動,可是那時候並不清楚這種感覺的由來,現在見到項晶,這種感覺變得越發的強烈,也許這跟我內心中潛在的戀母情結有關。
我好不容易才收回目光,轉過身正看到燕琳幾乎稱得上苦大仇深的目光,我淡淡笑了笑,面對這樣一個情敵,我真的有些毫無辦法。燕元宗不會不知道燕琳對瑤如的愛戀,他把瑤如賞賜給我的真正目的究竟是出於對燕琳的關愛還是仇恨呢?
燕元宗和燕琳依舊談笑風生,從表面上我看不出任何的異狀,也許燕元宗把瑤如賜給我,是為了早日終結燕琳對瑤如的這段畸戀。
陳公公已經準備好了筆墨紙硯,邀請我前往偏殿,我正欲離去的時候,卻聽到宣隆皇咳了兩聲道:“今日皇后壽辰,你們這些孩子都準備了些什麼禮物?”
燕元宗面色也是微微一變,他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居然在宴會剛剛開始時就提出這件事來。看著諸位皇子一個個展示出自己的禮物,他額頭上竟然窘迫的冒出了汗珠,燕琳也拿著一個珠寶盒向皇后走去,她有些詫異的看了看岐王道:“七哥!你不和我一起去?”
秦後項晶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在關注著岐王,在她心目中,最為看重的自然還是岐王的這份禮物,看到其他皇子爭先恐後的表現自己,只有岐王仍然坐在那裡不動,晶後美目中掠過一絲不快,
宣隆皇將愛妻表情的微妙變化,全部看在眼裡,笑道:“元宗!你為母親準備了什麼?”
岐王慌忙站起身來,硬著頭皮答道:“兒臣……為母后準備了一幅畫像。”
“哦!”宣隆皇和晶後對望了一眼,雙目之中都是露出喜色,宣隆皇道:“既是如此,為何還不呈上來?”
燕元宗尷尬道:“兒臣……還未準備好……”
他的話引得眾位皇子齊聲哄笑起來,晶後俏臉微微發紅,顯然是怒其不爭,在眾多皇族面前丟了自己的面子。
燕元宗用力的攥緊了雙拳,眼前的一幕,對我來說竟是如此的熟悉,皇子之間不遺餘力的勾心鬥角在任何國家都是一樣。
我在燕元宗身後低聲道:“岐王殿下,胤空願當場為皇后畫像!”燕元宗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他並沒有真正見識過我的丹青之術,我的建議在他的看來已經是相當的大膽。
晶後美麗的雙眸含笑掃過人群,頓時整個大殿重新回歸於寂靜,每個人都清楚晶後的為人,若是讓她抓到自己公然恥笑岐王,一定不會落到什麼好下場。
燕元宗終於下定了決心,大聲道:“母后!孩兒專門請來一位畫師,願為你當場作畫!”
晶後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她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兒子在眾人面前出頭,風頭淩駕于眾皇子之上。
晶後點了點頭道:“好!難得你一片孝心,讓那畫師就在這殿中當場作畫!”
“謝母后!”
我接過陳公公遞來的毛巾,默默的擦了擦手,一旦站在畫案之前,我的腦中就渾然忘了自己究竟身處何地。
大殿之上的酒宴仍在繼續,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宣隆皇和晶後的身上,很少有人會注意到我,我凝重的捏起羊毫,想充分勾勒出晶後的美豔和飄逸,須得利用羊毫柔軟圓潤的特性。
閉上眼睛,晶後絕代的風姿頓時清晰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若想完成一幅上佳的作品,筆性、筆勢、筆意、筆趣、筆力、筆法是不可分割的,也是畫者天賦與修養的體現,我在這方面的天份出眾,畫風深受愷之的影響,追求自然的意境和風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飽沾墨汁的羊毫,在宣紙行雲流水般飛舞起來。
心中對晶後剛才的那些感悟毫無保留的傾瀉在宣紙之上,僅僅一炷香的功夫,我便將肖像畫完,卻見畫上肖像簡直是惟妙惟肖,只是晶後的一雙美目之中換成了慈和溫柔的目光,身後背景也被我換成了開滿鮮花的江南。
自從我開始繪畫,岐王就心神不寧,後來乾脆就來到我的畫案旁,我用羊毫蘸著一點朱墨最後點在人像的嘴唇上,微笑道:“好了!”
岐王目光落在畫像上,臉上的表情由吃驚轉為狂喜:“好畫!果然好畫!”他激動的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九公主燕琳也好奇的來到畫案前,本來她想趁機挖苦我幾句,可是看到桌上栩栩如生的肖像,剛才想好的刻薄詞語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來,憋了半天方道:“沒想到你這淫賊居然還有這等本事!”
我笑道:“若非九公主把百壽圖燒掉,胤空也不敢在眾人面前顯露!”
燕琳憤怒的看了我一眼,我繼續笑道:“九公主天姿國色,改日如有機會胤空願描繪公主絕代風姿。”我之所以極為肉麻的拍她的馬屁,主要是不想和這個變態公主繼續對立下去,如果燕琳因為瑤如的事情而忌恨我,恐怕我以後在秦都的日子會很難熬。
燕琳不屑的看了看我:“讓你這淫賊看著繪畫,我豈不是要晦氣終生。”這變態公主說話毫無遮攔,若是此話讓晶後聽到,只怕又要生氣。
我留意到,從燕琳的身上已經找不到原來的那種殺氣,也許她知道是我將她從水中救起,消除了內心中的部分敵意。等到畫面幹透,岐王小心的拿起畫作,有了上次百壽圖的教訓,這次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出什麼紕漏。
想到燕琳還站在我的身後,我借著給岐王讓路的機會向後撞去,我堅實的後背撞上了燕琳充滿彈性的前胸,她痛得尖叫了一聲,捂著胸口蹲了下去,剛才的撞擊肯定撞到了她雙乳的痛處,我心中暗暗高興,表面上卻裝出渾然無事的樣子:“公主殿下!胤空並不知道你站在後面!”
燕琳咬著下唇,她也覺著我並不是故意,滿腔怒火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發洩。岐王生恐她鬧出事端,勸慰道:“九妹!你隨我去母后那裡獻畫!”
晶後接過岐王奉上的畫卷,鳳目頓時變得明亮起來,蕩漾著激動的神采。我靜靜的站在人群中,遠遠關注著晶後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晶後輕聲贊道:“好畫!”美目中竟是有些濕潤了,她向岐王道:“這是哀家今日所收到最好的一份禮物!”
岐王欣喜萬分,恭恭敬敬道:“孩兒祝母后,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晶後微笑道:“難得你有這片孝心,為娘心領了!”她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那幅肖像上,久久不忍離開:“元宗,你把畫師叫上來!”
“是!”岐王轉身向我招了招手,我的內心一陣狂跳,處心積慮謀劃的時刻終於到來,我竭力裝出誠惶誠恐的樣子向晶後走去。
經過太子燕元籍身邊的時候,他一雙陰冷的眼眸向我望來,我的出現對他來說是一個意外。
“康國三十一皇子胤空叩見皇后!祝皇上和皇后娘娘千秋萬載。”我恭恭敬敬的躬身行禮,我雖然是大秦的階下之囚,可是我康國皇子的身份仍在,禮節上不必跪拜晶後。
宣隆皇和晶後都是吃了一驚,他們都沒有想到眼前的畫師竟然是康國的皇子。
宣隆皇的表情十分漠然,他好像對我這個敵國質子並沒有任何的好感。晶後笑道:“我當是誰有如此妙手,竟然是平王殿下!”
我適時的說道:“胤空不敢當!”
晶後淡然一笑,纖手指向那畫像道:“你僅僅見過哀家一眼,就能在短時間內畫的如此神似,的確有過人之能,不知平王師從何人?”
我恭敬答道:“胤空自小在宮中隨愷之大師習畫,這點丹青之技都是得自他的傳授!”
晶後點了點頭:“怪不得,愷之大師乃是一代巨匠,我和他曾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未曾得到他的墨寶,今日有你這個做徒兒的為我畫像也算是得償夙願。”
她轉向身邊太監道:“賜平王三千金!”
我慌忙深深一輯道:“謝皇后娘娘!”
晶後笑道:“不必如此拘禮,你的姑母是我的嫂嫂,說起來你還應該稱我一聲姑姑呢!”我慌忙跪了下來:“侄兒胤空拜見姑姑!”這次是行姑侄之禮自然沒有這麼多的顧忌。
晶後笑道:“你起來吧,我早就聽說康國要派來一位皇子,可是一直沒有聽到抵達秦都的消息。”
宣隆皇道:“朕也不知道此事!”他日理萬機自然顧不上這種小事,可是說話間目光總是顯得有些呆滯,右手也不停的抖動。
晶後從宣隆皇的話中敏銳的把握到了什麼,鳳目轉向左二席的太子燕元籍,暗藏機峰的說道:“這件事想來太子應該知道的。”
我心中一沈,晶後顯然是想借題發揮,利用我來秦之事大做文章,這樣豈不是把我置於她和燕元籍之間爭鬥的風口浪尖之上?
燕元籍慌忙出列道:“父皇!皇后!孩兒安頓好平王之後一直都忙於政事,忘了稟報還請見諒!”我留意到,他並不稱呼晶後為母后,民間所傳他和晶後之間素有仇隙的事情果然屬實。
宣隆皇正欲說話,卻被晶後搶先道:“元籍身兼水軍都督之職,百忙之中不忘為父皇解憂,果真是憂國憂民,難怪聖上現在已經清閒自在了許多!”她這句話分明是當眾指責燕元籍欲攬朝政。
燕元籍雙目中閃過一絲憤怒之色,可是當著宣隆皇的面前他也不敢發作。他笑道:“為父皇解憂原是做孩兒的本分!”
晶後甜甜笑道:“難怪你父皇經常誇起你,在這十幾名子女中唯有你最懂得他的心思。”她妙目在其他皇子臉上一一掃過:“你們這些孩子以後要多學學你們的皇兄,無論該管的還是不該管的事情都要去管一管!”她這句話無異於當眾給了太子燕元籍一個耳光。
燕元籍再也抑制不住怒色,冷冷盯住晶後道:“皇后似乎在斥責元籍多事?”
晶後冷笑道:“太子言重了,你是今日的太子也是明日的秦皇,我何德何能敢斥責你呢?”
我也沒有想到晶後居然在宣隆皇和眾臣的面前毫無顧忌,和太子唇槍舌劍的對峙起來。
宣隆皇燕淵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整個面孔漲的通紅,他的腰背緊緊的躬起,晶後慌忙拍打著他的背脊,大聲道:“禦醫!”
過了許久宣隆皇的咳嗽方才平息了下去,他拿出手帕揩了揩嘴唇,我留意到,那方白色絲帕上明顯的沾有鮮紅色的血跡。看來他的病情不輕,恐怕在這世上的時日已經不多,如果他真的死去,他的皇位將會傳給後人,晶後和太子之間愈演愈烈的鬥爭也許就是源於此。
宣德皇似乎想說些什麼,可馬上又開始一連串的咳嗽。晶後使了一個眼色,身邊的兩名太監攙扶著宣德皇先行離開,晶後舉杯向殿內王卿道:“哀家以這杯薄酒,感謝眾卿為我祝壽!”所有人同時站立起來,預示著這場壽筵要提前結束。
王公貴族開始逐一起身告辭,晶後並沒有急著離去,她微笑著和每一個人打招呼,我憑直覺感到這個女人極不尋常,現在的宣德皇恐怕時日無多,她大擺壽筵遍請王公諸卿,其真正的目的並不在於為自己過壽,而是想借機在群臣面前展示自己的實力,在太子燕元籍的面前示威。
想起燕元籍我的內心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無論今晚我出於怎樣的目的,剛才已經被晶後用來充當對付燕元籍的一顆棋子,將我置於相當不利的位置,燕元籍肯定因此而遷怒於我,如果那樣的話,恐怕我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會弄巧成拙。
經過燕元籍身邊的時候,燕元籍冷笑著攔住我的去路:“平王做戲的功夫真是一流,元籍竟然不知道平王殿下居然身負如此絕藝!”
我淡然笑道:“雕蟲小技,何足掛齒!”
燕元籍意味深長道:“在燕某看來平王殿下卻是身負絕學,而且運用的爐火純青。”他雙目中流露出濃烈的殺機,我的內心忍不住一顫。
岐王也覺察到太子對我的深深敵意,微笑道:“大皇兄說得沒錯,平王的確是身負絕學,改日如果有機會,我們約在一起切磋一下書畫。”
燕元籍冷笑道:“可惜我沒有那樣的閒情逸致。”
我恭敬的向他一輯,跟著岐王正想離去,不想晶後在身後又喚住岐王,她主動來到我們的面前,對岐王道:“怎麼!還沒有跟娘道別就想走嗎?”岐王恭恭敬敬道:“孩兒是見母后繁忙,想先行離去,明日再過來向母后問安。”
晶後歎了口氣道:“你去吧,在你的心目中我這個做娘的也許還比不過那些門客!”
我不知道晶後這句話中有沒有把我包含在內,眼光垂在地上,眼角卻悄悄瞥著太子燕元籍的方向,他在一幫人的簇擁下離開,臨走還冷冷的向我的方向看上了兩眼,我心中暗叫不妙,這次只顧著找機會接近晶後,沒想到反而被晶後利用,實在是得不償失。
晶後的目光終於落在了我的身上,她輕聲道:“胤空!謝謝你給我的畫像,以後在秦都之中若有任何麻煩,你都可以來找我!”我慌忙謝恩,心中卻道,眼前的燕元籍就是一個大大的麻煩,不過這麻煩卻是你給我引來的。
當晚我隨岐王回王府住下,久久無法入眠,明日我就要回到質子府中,太子燕元籍肯定不會輕饒我。這件事目前又無法向岐王言明,我在房間內來回走踱步,始終想不出化解之道。
房門輕響,卻是瑤如端著燕窩過來,她雙目還微微有些浮腫,想起白天她為我所受的那些委屈,我不由得心生愛憐,上前攬住她纖腰,柔聲道:“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
瑤如輕聲道:“我把東西收拾好了,明日隨平王殿下一起前往質子府。”
我歎了口氣,在桌旁坐下,並沒有接過瑤如遞來的燕窩。
瑤如將燕窩放在桌上,柔聲道:“殿下好像不開心?”
我看了看她美的讓人心醉的俏臉,輕聲道:“如果我讓你繼續留在岐王府,你會不會答應?”
瑤如花容失色,含淚跪在我的面前:“瑤如已經是殿下之人,若是殿下不要瑤如,瑤如唯有一死……”
我伸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瑤如!並非是我不願帶你回去,我現在身為秦國質子,自身尚且難保,又有何能力照顧於你?”
瑤如道:“瑤如只要能追隨殿下身邊,再苦的日子,我也可以熬過。”
我把她從地上扶了起來,抱起她的嬌軀,坐在我的雙膝之上:“我並不想騙你,今晚在皇后壽筵之上,我恐怕得罪了太子燕元籍!。”
瑤如嬌軀一震,她不會不清楚太子燕元籍在秦都的權力和地位,像我這樣一個階下囚徒如果得罪了他,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
瑤如顫聲道:“不如我們去求岐王殿下……”我留意到她用了一個我們,明顯已經和我處在同一立場。
我笑道:“這只是我的一個推測,太子現在並沒有出手對付我,如果我現在就去找岐王,他一定不會相信,只會怪我庸人自擾。就算他相信,也不會為了我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輕易去得罪他的皇兄。”
瑤如憂心忡忡的的說道:“不如你去向皇后求助!”
“你覺著以我現在的身份可以見到皇后嗎?”
瑤如沈默了下去。
我低聲道:“所以我才讓你暫時留在岐王府。”
瑤如妙目充滿詢問的看著我。
我輕輕吻了吻她精緻的耳根道:“我明日回質子府之後,如果太子著手對付我,恐怕我不會像原來那樣自由,三日之內,假如我無法離開質子府,你可以請岐王把你送往那裡,我借機可以向岐王面陳一切。”
瑤如眼圈微紅,摟住我的脖頸,俏臉緊緊貼在我的頸側道:“若是太子在這三日之中對你下手,那……該如何?”
我淡然笑道:“我畢竟是大康的皇子,太子就算再忌恨我,最多也就是對我進行百般折辱,絕不會下手殺我。”
瑤如點了點頭。
我的大手撩起瑤如的長裙,溫柔撫摸著她絲緞般柔滑的肌膚,瑤如在我的恣意撫弄下,忍不住擰起了嬌軀,輕聲嗔道:“你的傷勢還未痊癒哩!”
我這才感到下體的脹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瑤如雙手捉住我的大手,從我身上站了起來,嬌聲道:“殿下還需保重身體要緊。”
我忍不住罵了一句:“燕琳下手真是歹毒。”
提到燕琳的名字,瑤如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她把燕窩端起,小心的喂入我的口中。
“她是不是經常騷擾你?”我考慮再三終於把這個問題說出。
瑤如幽然歎了一口氣,把燕窩放下,雙目之中竟是垂下淚來:“瑤如本是靜海田氏。”
我愕然道:“可是秦國最大的鹽商田氏家族?”
瑤如點了點頭,含淚道:“田循便是我父親的名諱。”
我內心不由得一震,田氏家族不但在秦國,就是在八國之中也是大大的有名,田循是田氏家族的當家,是天下間最大的鹽商,據聞八國人所用的食鹽有半數都出自他的鹽場,三年前突然落罪,其人不知所終。
瑤如道:“我父親因為得罪了秦皇,被查抄了全部家產,充軍北疆,母親為了替我父申冤,打通關節,讓我得以入選秀女……”
瑤如停頓了一下,妙目中流露出悲憤之色:“我辛苦來到了秦都,可是未曾見到秦皇,便被皇后發落到岐王府中。”
我歎道:“定是晶後見你姿色出眾,若是入選為妃日後必然與她爭寵,所以才將你逐出宮牆之外。”
瑤如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來到這裡之後,我才之道像我這樣命運的秀女又何止我一個,現在想起來當初沒有入選皇宮反倒是我的一種幸運。”
我認同的點了點頭,若是瑤如有幸被冊封為妃,項晶心存妒忌,一定會對她百般折磨,她現在未必可以活在這個世界上。
瑤如道:“岐王為人寬厚,我們這些落選秀女在這裡的生活也算安寧,直到後來九公主出現……才……”瑤如櫻唇顫抖起來,兩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似乎想起往日不堪回首的一幕。
我愛憐的將她攬入懷中。
瑤如道:“九公主從見到我,就表現出不同尋常的熱情,我開始並沒有覺察到她的異常,可是後來她竟然越發的過分……竟然要求我和她做許多變態不堪的事情,我只要敢反抗,她就對我嚴加責罰……”瑤如說到這裡,緊緊依偎在我的懷中痛哭起來。
“難道岐王對此就不聞不問嗎?”我憤怒的說。
瑤如泣聲道:“此事原怪不得岐王,九公主之事,我在岐王面前又如何啟齒,後來還是岐王殿下發現九公主對我的百般糾纏,訓斥了她幾次,之後九公主的確收斂了許多,可是沒過多久,她又故態復萌,岐王殿下對她也是無可奈何,最後就聽之任之了……”
我暗道:“岐王將瑤如賞賜給我其中必定也有上面的原因。”
瑤如深情道:“直到殿下出現,瑤如方才看到了一絲脫離苦海的希望,若是連殿下都棄瑤如於不顧,瑤如恐怕只有一死了。”
我托起瑤如曲線柔美的下頜:“我怎麼捨得……”
瑤如俏臉緋紅,低聲道:“只要殿下願意收留瑤如,便是讓瑤如做牛做馬我也情願!”
我攬她入懷笑道:“那就要看看你這匹馬兒好不好駕馭!”
“殿下……”
第十章【困龍】
翌日清晨我一早起來後便趕往質子府,瑤如聽從我的安排暫時留在岐王府中。
回到質子府,看到眼前一切都和原來一樣,我一顆忐忑的心方才重新平靜下來,看來燕元籍並沒有打算和我計較,一切都是我庸人自擾。
采雪看到我回來,慌忙去為我準備早餐。我悄悄把孫三分拉到我的寢室內,掩上房門道:“孫先生,我下體還未消腫!”
孫三分看了看我的雙目,花白的眉毛頓時凝在一起:“公子為何不聽老朽的忠告?”
我耳根有些發熱,心虛的說道:“情難自禁!”
“好一句情難自禁!公子若是以後都要如此,老朽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我看到孫三分真的動氣,慌忙拉住他的衣袖,苦苦哀求道:“孫先生幫我,我以後凡事都聽從您老的吩咐就是!”
孫三分歎了口氣道:“公子莫要折殺老朽,你去找些蜂蜜塗抹在上面,這兩日只要莫再動那些歪邪念頭,自然康復如初。”
我正要向他道謝,卻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同時沖出門去。
門外站著二十多名秦兵,有兩人已經進入了廚房,我聽到采雪的嬌呼聲,慌忙向廚房跑去,兩名秦兵將廚房內翻得一片狼藉,采雪被推倒在地上,我扶起采雪,采雪抽抽噎噎道:“他們把東西都砸了……”
其中一名秦兵道:“我們懷疑這裡藏匿有大秦通緝的要犯!”說話間手中鐵棍狠狠砸在水缸之上,水缸登時四分五裂,清水流了一地。
我把采雪擁入懷中,安慰道:“有我在這裡,不用怕!”
這些如狼似虎的秦兵分明是太子燕元籍所派,他果然對我在昨天晚宴上的表現耿耿於懷。
秦兵的大肆破壞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我們剛剛修葺好的房屋被他們破壞的不成樣子,廚房裡儲備的大米和食物被一掃而光,衣櫃裡的衣服和被褥,也全部被撕成碎片,桌椅板凳也沒有一件可以完整的存留下來。
采雪含著淚水將散亂在地上的大米仔細撿了起來,我歎了口氣,燕元籍雖然是直接的行兇者,可是事情的真正的挑起者還是晶後。我的盲動冒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居然捲入了燕元籍和晶後鬥爭的漩渦之中,這種結果是我當初沒有考慮到的。
孫三分滿面愁容的走了過來:“公子!床榻被褥也全部被毀掉了,燕元籍分明是想把我們逼上絕路!”
我充滿信心道:“天無絕人之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空中忽然響起了一個霹靂,孫三分苦笑道:“春天的第一場雨就要來了,老天爺待我們果真不薄!”
春雨織成了一張密密匝匝的水網,隨著料峭的寒風從空中飄揚而下,整個天地頓時都被籠罩在水氣氤氳之下。如果是在往日,我也許會詩興大發,陶醉於雨景之中,可是現在我只想起淒風慘雨這句話。
我們三人擠在廳堂的東角,只有這裡可以遮住頭頂的落雨,饒是如此從屋頂落下的雨水,逬在地上,水珠四處飛濺,仍然沾濕了我們的鞋襪。
我揚起頭透過屋頂的漏洞可以看到灰暗的天空,內心中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霾。以燕元籍狹隘的心胸,他對我的報復一定會繼續下去,除非儘快求得晶後為我撐腰,否則以後在這秦都之中我恐怕要寸步難行。
孫三分道:“看來公子惹得太子很不高興!”
我心中暗道:欲速則不達,自己一心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先得罪了燕元籍。
孫三分問道:“聽說公子為晶後畫像,難道是那幅畫像出了問題?”
我搖了搖頭:“畫像沒有什麼問題,出問題的是我!”
“你?”孫三分不解道。
我苦笑道:“晶後是我所見過最厲害的女人,她居然把我當成了用來對太子發難的棋子!”
孫三分恍然大悟:“難怪太子會突然對付我們。”
采雪不無擔心的說道:“公子現在已經得罪了秦國太子,那麼我們以後的日子豈不更加難熬?”
孫三分感歎道:“公子處心積慮想接近晶後,沒想到卻率先成了被別人利用的棋子,以後我們三個再也沒有平靜可言了……”我的心中產生一絲難言的愧意,常言道:過猶不及,我急於攀附晶後這個強援,卻忽視了有可能造成的後果,才導致了眼前極為被動的局面。以前的做出的種種偽裝也全部因為這次的事件而被拆穿,燕元籍定然不會輕饒於我。
我的肚子發出一陣咕嚕聲響,已經是未時了,臨仙樓的夥計仍然沒有給我們送飯過來,看來燕元籍鐵了心要狠狠的折磨我。
好在孫三分用來熬藥的泥爐倖存了下來,采雪把收集來的大米熬了一鍋稀薄的米粥,我們三人圍坐在泥爐旁,用唯一的破碗傳喝著米粥,這幅情景我將永生難忘。
春雨初歇,夜空被洗滌的格外清朗,我和孫三分將散亂的傢俱收拾起來,堆起點燃,以此禦寒。
我拿出孫三分給我的那幅地圖,在火光下仔細的審視著,早已疲倦的采雪踡伏在我的身邊睡去。
孫三分收集完散亂的草藥,拿到火堆旁烤幹,一股濃鬱的藥香充滿在空氣中。
我緩緩的合上地圖,從上面的許多標記之處,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太子一定胸懷雄心壯志,立志重整大康江山,我對這位英年早逝的皇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可不可以告訴我一些太子的事情?”
孫三分躬起的脊背微微的震動了一下,他放下草藥,來到我的身邊盤膝而坐:“太子當年最大的心願就是一統天下!”
我的內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一統天下,怎樣的豪情壯志,我這位素未謀面的皇兄竟然有如此遠大的志向。
孫三分道:“太子乃是天縱奇才,十六歲便親自帶兵征討北方胡部,以十萬之師擊潰胡人五十萬之眾,十八歲黃河氾濫決口,大康半數土地淹沒在洪水之中,又是太子前往賑災放糧,挽救了無數百姓的生命,只可惜天妒英才,太子即將登上皇位的時候,卻暴病身亡……”孫三分言語之重流露出無盡的惋惜和留戀,看得出他和我這位皇兄之間一定有著相當深厚的情誼。
我好奇的問道:“孫先生既然是宮中禦醫,想來應該知道太子究竟是染何病而亡?”我之所以會有此問,是因為皇宮內對太子的死因並沒有確切的說法。
孫三分神情一凜,目光投向火堆道:“太子病亡之時,老朽恰恰隨太后前往靈山進香,並不知道太子究竟所染何病!”
我可以斷定孫三分沒有把實情托出,以他的稟性,就算我繼續追問,也問不出什麼頭緒,我懶洋洋的點了點頭,合衣在火堆旁睡去,夜半時分,我睜開雙目,卻見孫三分仍舊在呆呆的望著空中的明月,入神的想著什麼。
春雨雖然停歇,燕元籍對我的報復卻沒有因此而住手,在他的授意下,門前的守衛明顯加強了,我們三人的外出受到了全面的限制,臨仙樓雖然在第二天送來了飯菜,可是品質的粗劣實在無法用言語形容,除了手腳未被帶上鐐銬,我們享受的待遇已經和尋常的囚徒沒有任何區別。
總算辛苦的熬過了三日,瑤如在黃昏的時候如約而至,讓我失望的是,岐王並沒有隨瑤如親來,八名守門的侍衛見到如此美女,一個個都是垂涎欲滴,瑤如亮出岐王的權杖方才脫開他們的糾纏,進入府內。
“殿下!”瑤如含淚撲入我的懷中,我輕輕撫了撫她的肩頭低聲道:“你怎麼一個人來了?”
瑤如泣聲道:“本來岐王殿下說好將我親自送來,可是宮中突然來人報信,宣隆皇病情加重,岐王匆匆趕往宮中去了。”
我內心失望到了極點,岐王不來自己仍然無法脫困,就算加上瑤如,只不過又增加了一個受苦之人而已。
瑤如附在我耳邊輕聲道:“不過……九公主也許回來……”
我雙目一亮,燕琳貪戀瑤如,若是追蹤而至,對我來說倒是一線契機。
我牽住瑤如小手把她介紹給采雪和孫三分,孫三分在岐王府曾經和瑤如有過一面之緣,采雪卻是頭一次見到瑤如,我偷偷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采雪美目中竟然流露出一絲幽怨,難道她在和我相處的過程中對我暗生情愫?
一切果然像瑤如所說,九公主燕琳沒過多長時間便追蹤到了質子府。八名試圖攔截燕琳的護衛,每人臉上都捱上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燕琳柳眉倒豎的走了進來,看到瑤如偎依在我的身邊,她美眸內露出無法遏制的妒火,我淡然笑道:“九公主千金之軀怎麼想起會光臨寒舍,胤空不勝榮幸……”
“淫賊!閉上你的狗嘴!你為何把瑤如哄騙到這裡來?”燕琳一幅興師問罪的樣子。
“九公主!你的記性好像不是太好,岐王不是跟你說過已經將瑤如送給我了嗎?”我笑嘻嘻的答道。
燕琳怒道:“我不管七皇兄答應過什麼,總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可以帶走瑤如!”
我心中暗暗好笑,看來這個變態公主對瑤如果然是情根深種,只要瑤如在我身邊,就等於給燕琳拴上了一根無形的繩子。
瑤如緊緊抓住我臂膀道:“九公主!你放過我吧,瑤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跟你回去的!”
燕琳纖手摸向腰間短劍,咬牙切齒道:“如果你執意留在這個淫賊身邊,我便一劍殺了你!”
眼看情況陷入了僵局,我向燕琳道:“公主可否和胤空借步一談?”
“我和你有什麼好談的!”燕琳的態度依舊蠻橫。
我湊到她耳邊低聲道:“我們私下談談瑤如的事情,或許可以找出化解之道!”
燕琳眉頭一動,果然跟著我向廳堂中走去,瑤如的目光中充滿了惶恐,生怕我將她再雙手奉送給燕琳。
燕琳環視這間殘破的廳堂,流露出鄙夷之色,用手掩住口鼻道:“你就住在這種破爛的地方?”
“胤空只不過是一個質子,太子殿下安排給我什麼地方,胤空自然就住在什麼地方。”
燕琳看了看我低聲道:“有什麼話你趕快說出來!”
我笑道:“若要我把瑤如讓給你不難,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帶我入宮面見皇后!”
燕琳微微一怔,她壓根想不出瑤如的事情跟面見皇后有什麼關係。她在室內來回走了兩步方才道:“父皇現在病情嚴重,母后終日陪伴君側,恐怕抽不出時間見你!”
“既然這樣,九公主就當胤空什麼都未曾說過!”我轉身作勢要走。
卻被燕琳攔住:“你開個價錢,多少錢我都可以答應!”
我還沒有來及回答,卻聽到門外有人焦急稟告道:“公主!皇上病情突然加重,皇后召你火速入宮!”
燕琳花容失色,轉身向門外沖去,卻被我一把拖住纖手。
“你做什麼?”燕琳怒道。
我低聲道:“孫先生乃是大康名醫,你可以舉薦我們為皇上診病,一來我可以見到皇后,二來孫先生或許可以醫治皇上的沈疾!”
燕琳目光變軟,顯然已經被我的話說動。她終於點頭道:“我若帶你入宮面見皇后,你決不可反悔!”
我笑道:“公主放心,只要見到皇后,我會親自把瑤如交到你的手中!”
孫三分愕然道:“你讓我隨你進宮救治宣隆皇?”
我重重點了點頭,如果不是這個理由,我又怎能成功見到晶後。
孫三分道:“你可知道此舉冒險到了極點,若是讓太子燕元籍知道,恐怕他會讓我們在這秦都之中再無立足之地。”
我何嘗沒有考慮到這件事的嚴重性,可是晶後那晚利用我對燕元籍公開發難,已經將我置於風口浪尖之上,無論我想或者不想,都必須儘快做出選擇。
孫三分歎了一口氣道:“公子以為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能力介入秦宮內部的紛爭中嗎?”
我反問道:“孫先生以為我還能夠選擇嗎?”
孫三分默默的背起藥箱。
透過破損的木格窗,可以看到燕琳正在不安的在院內踱步,她一定等待的頗不耐煩。此女雖然刁蠻任性,不過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機心,對我來說倒有很大的利用價值。
我壓低聲音向孫三分道:“先生可聽說過蠻人種蠱之術?”
孫三分微微一怔,他並不明白我為何突然由此一問。
“聽說苗疆若是有女子愛上異族的男子,會在他的身上種下情蠱,那男子就會終生迷戀此女,至死不渝!”
孫三分這才明白了我真正的目的,他皺了皺眉頭,透過窗格仔細看了看遠處的燕琳,低聲道:“公子想對九公主下手?”
“先生以為我有沒有機會?”
孫三分輕輕撫摸了一下頜下長髯,低聲道:“種蠱之術老朽也有所聞,可是那是苗疆秘術,我們這些外人又怎會得知道,不過有一種迷幻草的效用和公子所說的情蠱類似,只是不如情蠱維持的時間持久罷了。”
我雙目一亮,孫三分的回答對我來說不啻是一個天大的喜訊。
孫三分由衷感歎道:“你和太子的確不同,太子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而公子卻喜歡兵行險著!”
孫三分仍然在慢條斯理的準備著,燕琳等得有些不耐煩,我來到她的面前:“九公主稍待,孫先生準備兩味草藥,馬上就好!”轉身向瑤如道:“瑤如你去給公主端杯茶過來!”
燕琳看著瑤如嬌美的面孔,妙目中露出癡癡的神情,我實在無法相通,一個女子怎會對其他女子生出這樣的迷戀。
“公主請用茶!”瑤如宛如出穀黃鶯的語聲讓人聞之欲醉。燕琳明澈的雙目微微一蕩,伸向茶盞的雙手,悄悄在瑤如的手上摸了一把,我心中暗笑,沒想到女人好色起來和男人沒什麼兩樣。
看著燕琳一口口的將茶水飲下,我的唇角露出一絲冷笑,按照孫三分所說,這迷幻草只要在一月內飲用三次,便可輕易叩開她的心扉,如果一切順利,這刁蠻剛烈的九公主,用不了太長時間就會成為我的胯下之臣。
我和孫三分跟著燕琳來到秦宮的時候,夜色已經降臨,燕琳首先帶我們見到過了秦宮大內總管許公公,我事先囑咐燕琳切勿說出我們真正的身份。
如果讓許公公知道我們是大康的皇子和禦醫,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我們去探視皇上。
宣隆皇在禦花園東側的裕德宮養病,許公公引著我們沿著禦花園曲曲折折的小徑來到裕德宮前,囑託道:“你們必須先征得皇后的同意才可以為皇上看病!”這對我來說是求之不得,我真正的目的就是來拜會晶後,至於宣隆皇的死活我並不關心。
許公公先進去稟報,沒多久便出門來引我們進去,剛剛走入裕德宮就聽到晶後憤怒的聲音:“一個個全都是飯桶,皇上養了你們這麼多年,需要用得著你們的時候,沒有一個可以派上用場!”
我和孫三分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宣隆皇的病情仍然沒有任何的進展。
“滾!”隨著晶後的一聲訓斥,三名禦醫灰頭土臉的從內室中出來。燕琳美目含淚的沖了進去,卻聽到晶後冷冷道:“元宗!你和琳兒守在這裡,莫要騷擾你父皇休息!”
帷幔輕動,一身素色宮裝的項晶從內室中走出,也許是為了照顧生病的宣隆皇,她今日的衣著十分的樸素,不過這簡單幹練的裙裝比起裝飾豪華煩瑣的宮裝卻別有一番韻味,項晶顯然沒有想到燕琳帶來的醫生居然是我,她鳳目中掠過一絲驚奇:“平王?”
我慌忙跪倒行禮道:“姑姑!”開口第一句便直奔親情而去,瞬間便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項晶淡然道:“你起來說話!”
我這才站起身來,將身邊的孫三分引薦給晶後:“這是隨我一起前來的禦醫孫先生!”孫三分向晶後躬身一輯,並沒有行跪拜之禮。
身邊太監道:“大膽!見到皇后因何不跪?”
孫三分冷冷道:“皇后是大秦的皇后,老朽是大康的草民,有何法令上書寫大康子民見到大秦皇后需行跪拜之禮?”
那太監被問得張口結舌,正待發作,卻聽晶後道:“孫先生說得也有道理,你不必勉強他。”項晶打量了一下孫三分,美目中流露出欣賞之色:“既然來了,你便去給皇上診治一下,大秦的禦醫都是一些庸碌無為之輩,但願孫先生能有妙手回春之術!”她口氣頗為失落,似乎對孫三分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向孫三分遞了一個眼色,他把藥箱放在桌上,經太監查驗完身體,確信沒有攜帶任何的利器,方才容許進入內室。
我趁著孫三分診病之機向晶後道:“姑姑!胤空有一事想當面向您稟呈!”
晶後柳眉微皺,以她的聰慧馬上就聽出我是想私下和她商談,晶後指了指旁邊側室,率先走了進去。
我心中大喜過望,處心積慮謀劃的機會終於近在眼前。
走入房內,我聲淚俱下的跪倒在晶後面前:“姑姑救我!”
晶後道:“快快起來,你這孩子,有什麼事情,儘管向我直說,如若我能幫你的一定竭力而為!”
我這才從地上起來,將燕元籍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
晶後聽我說完,幽然歎了一口氣道:“太子居然如此對你,看來都是那晚我為你惹下了禍端!”
她承諾道:“此事既然是因我而起,我便會替你解決。”
“謝姑姑為孩兒做主!”我心中驚喜萬分,能夠得到晶後親口應承,眼前的危機定可輕易化解。
晶後道:“胤空,據我所知你此次是親自請纓入秦?”
我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並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晶後明澈而深邃的雙目緊緊盯住我的雙眸:“難道你沒有想過來到大秦所為何事?為什麼甘願放棄皇宮內的榮華富貴,而甘心來到秦都當一個寄人籬下的質子?”
對於晶後這種智慧超群的女人,普通的回答定然不足以使她相信,為父解憂,捨身成仁的面子話只會貽笑大方。
我沈吟了一下,緩緩擡起頭來,雙目中充滿無可遏制的仇恨:“實不相瞞,胤空之所主動來到大秦是因為仇恨!”
晶後萬萬沒有想到我的回答會是這樣,驚異的睜大了美目。
我低聲道:“從胤空出生起,在大康皇宮之中便飽受欺淩冷遇,父皇甚至不記得胤空的樣子。”
晶後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像我這樣的皇子任何國家中都可以找到,除了成功繼位的皇子,多數人的命運都會像我一樣。
我慷慨激昂的說道:“胤空無論對父皇還是大康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與其庸碌無為的死在大康,還不如隻身赴秦,另謀機會,就算不幸死在這裡,大康的百姓心中還會記起曾經有我這樣一個質子曾經為國捐軀,若胤空僥倖存活,將來必定重返大康拿回我應得的一切”我之所以這樣回答實則是投晶後所好,晶後對燕元宗的淡薄名利失望到了極點,我胸懷大志的話一定能激起她強烈的共鳴。
晶後美目中流露出激動之色,她輕聲歎道:“若是元宗能有你一半抱負,我這個做娘的也就心滿意足了……”話音之中透露出無限失落,燕元宗多次在她的面前表示無意爭奪皇位,這也是晶後最大的心病。
孫三分足足花了半個時辰方才從內室中走出,從他臉上凝重的神情,我隱約覺察到宣隆皇的病情並不樂觀。
晶後關切道:“皇上的病情如何?”
孫三分拱了拱手道:“皇上的病情老朽須得先向小主人請示,才敢說話!”
他的這句話莫說是晶後,就是我也有些無法接受。晶後怒道:“皇上乃是哀家的夫君,他的病情難道我不可以知道嗎?”
我在一旁向孫三分拼命遞著眼色,生恐他不慎得罪了晶後,連我也牽累進去。
孫三分淡然道:“老朽的心中只有公子一個主人,有些事情我必須先稟明主人才能說!”
我知道孫三分的稟性,他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無法讓他更改,慌忙向晶後道:“姑姑,或許孫先生有難言之隱,就讓侄兒和他私下相談,再來轉告!”
晶後重重的拂了一下衣袖,轉身坐在錦團之上,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我和孫三分來到側室之中,充滿嗔怪道:“孫先生何苦得罪晶後?”
孫三分一臉嚴肅,低聲道:“宣隆皇並非是得病,他是中毒……”
我大驚失色,仔細聽了聽周圍動靜,確信無人傾聽方才拉著孫三分又向裡走了兩部,壓低聲音道:“先生可以斷定?”
孫三分重重點了點頭,低聲道:“老朽實在不知道該救還是不該救!”他的意思很明顯,能在宣隆皇身上下毒的人必然是和他極為親近之人,如此說來晶後的嫌疑應該最大。如果一切真的是晶後所為,孫三分救治宣德皇無異於把我們幾個推向了晶後的對立面,等待我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冷汗不斷從我的脊背上滲出,瞬間已經將我背後的衣服完全浸透,一時間竟想不出該如何去應對晶後。
孫三分單獨對我吐露實情的作為實在是愚蠢到了極點,他既然看出宣隆皇被人下毒,最好的辦法就是裝出一籌莫展,無能為力。現在他和我私下相商,以晶後超群的智慧肯定會猜到孫三分已經判斷出宣隆皇中毒的真相,因此而對我們產生殺心也未必可知。
孫三分似乎還沒有意識到我們所面臨的險惡局勢,低聲問道:“公子,不如我們就說宣隆皇病重,我們也無計可施。”
我苦笑道:“孫先生若是在剛才這樣說或許可騙過晶後。現在如果再這麼說,恐怕我們難逃一死。”我用力咬了咬下唇,事到如今,唯有險中求勝。宣隆皇的秘密既可以為我們招來橫禍,也可能是我命運由此改變的契機。
我低聲道:“孫先生可有把握醫好宣隆皇?”
孫三分搖了搖頭:“宣隆皇服用的是一種名為逍遙散的藥物,此藥原產於西域,有極強的鎮痛作用,服食一兩次並不足以成癮,若是長期服用,就會對此藥產生極強的依賴性,而且藥物會緩慢的損害視覺觸覺和聽覺,宣隆皇服用此藥顯然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毒素已經深入肺腑,若是延長生命,減少病痛,老朽深信還可以做到,至於將毒素徹底從體內驅除,就算神仙也未必能夠。”
“照孫先生看宣隆皇還有多少時間可活?”
孫三分撚起頜下長髯:“若任其這樣下去,最多還有七日之命,不過若是用金針刺穴,配合放血之法,也許可以延長一月的生命!”
晶後凝視著桌上寶石燈,漫不經心道:“孫先生怎麼說?”
我恭恭敬敬答道:“孫先生正在側室為皇上開藥方!”
晶後柳眉微微挑起:“這麼說孫先生已經診斷出皇上究竟所患何病?”
我向周圍看了一眼,低聲道:“胤空不敢說!”
晶後一雙美目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我,許久方道:“我有些倦了,你隨我到禦花園中走一走!”
第十一章【認母】
月光如水無聲的灑落在晶後頎長的嬌軀上,在雲石鋪砌的路面上留下一個無限美好的剪影。夜風輕拂,送來陣陣誘人的幽香,這幽香分明來自於晶後的身上,我的內心沒來由的一陣狂跳。
“說吧!”晶後的聲音冰冷異常。
我確信四周無人,方才屈膝跪在晶後的面前:“皇上已經無藥可救!”我凝神關注著地上的剪影,晶後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
“皇上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據孫先生所說,皇上是因為長期服用某種名為逍遙散的藥物,現在毒素已經侵入肺腑,無藥可救!”我內心緊張到了極點,這無異於拿自己的生命進行賭博,如果真的是晶後下毒,她決不會讓這個秘密洩漏出去。
晶後幽然歎了口氣,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然後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晶後道:“皇上三年前便得了奇怪的頭痛病,每次發作痛不欲生,宮中太醫幾乎全部都為他診治過,卻沒有一人能夠找到他的病根。兩年以前,魯王燕興賜不知從那裡請來了一位巫醫,此人看過皇上的病情以後,為他開了藥方,其中有一味便是孫先生所說的‘逍遙散’是他獨門煉製而成,說來也怪,皇上自從服用這逍遙散之後,頭痛病果然好了。”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原來這慢性毒藥是他人所下,既然和晶後無關,我們的命就算保住了。
晶後道:“我們看到皇上又重新恢復了昔日神采,無不歡欣鼓舞,可是沒想到的是,自此以後皇上沒有幾日便要服用‘逍遙散’,開始是三日一次,後來是一日一次,半年前已經是一日數次,而且整個人開始變得癡癡呆呆,國家大事全都無心處理,眼看著一天天的衰老下來,後來才知道魯王始終站在燕元籍的陣營中,這次的巫醫之事,也是他在燕元籍的授意下所為!”
我默默傾聽著晶後的訴說,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說,燕元籍此人的確是陰險到了極點,他利用逍遙散損害宣隆皇的體質,以謀求儘快的登上皇位。
晶後盯住我的雙眸一字一句道:“胤空!秦宮的這幫禦醫全部都是庸碌無能之輩,他們斷定皇上最多還有七日壽命!”晶後停頓了一下,俏臉微微仰起,月光為她美麗絕倫的俏臉籠罩上一層無比神秘的光暈:“而我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我馬上明白了晶後的意思,如果宣隆皇真的在七天內死去,燕元籍將毫無懸念的登上帝位,晶後無法在短時間內做好充分的準備。
晶後道:“我要二十天的時間,你做不做得到?”
想起孫三分剛才的話,我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晶後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胤空!若是你幫我做成這件事,我保你在大秦永享繁華,一世無憂!”我內心狂喜,慌忙跪倒在地:“胤空先謝過姑姑!”
晶後微笑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你應該比元宗還小上兩歲,如果你不嫌棄,以後便喊我一聲母親吧!”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晶後竟然要認我為子。這對我來說,實在是喜從天降,我慌忙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母親在上,請受孩兒一拜!”晶後認我為子,不但給了我自由出入秦宮的身份,更重要的是這意味著向整個大秦人正式表明,以後我都將在她的庇護之下,太子燕元籍再也不敢像昔日那般恣意妄為的對付我。
晶後叮囑道:“皇上的病情,除了我們之外,我再也不想其他人知道!”我慌忙點了點頭。
這時忽然聽到遠處燕琳泣聲大叫道:“母后!快來,父皇就快不行了!”
我和晶後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深深的惶恐,晶後惶恐是為了大秦的權力和地位,而我是為了這剛剛得來不易的契機,如果宣隆皇現在就死,則意味著我剛剛得到的一切全部化為泡影。
我和晶後進門便聽到一陣悲淒的哭聲,晶後慌忙向內室中沖去,我看到孫三分正在從藥箱中慢條斯理的拿出一個木盒,高懸著的心頓時放下,對他的醫術我充滿了信心。
兩名禦醫正在宣隆皇的床邊施救,身為康人的孫三分自然無緣插手,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只等晶後發話。
晶後也失去了往日的鎮靜,大聲道:“胤空!”,這等於向我和孫三分頒發了通行令。孫三分大步走入內室,我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去,內心的緊張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在大秦未來的命運全都系於孫三分的手上。
宣隆皇的臉色淤紫,口唇烏黑,雙目緊閉,喉頭不斷發出噝噝之聲,兩名禦醫垂手立在一旁,看來已經毫無辦法。
孫三分把木盒放在龍塌邊打開,裡面確是一把銀刀和數枚金針。一旁太監驚聲道:“大膽,竟敢私帶利器,圖謀不軌!”
孫三分冷冷道:“請皇后娘娘將不相干的人等全部請出去!”
晶後用力咬了咬下唇,此時她和我一樣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孫三分的身上,就算孫三分有其他過分的要求,她也會答應。嬌聲叱道:“再敢擾亂孫先生為皇上治病,小心我砍掉你的腦袋!”幾名太監慌慌張張的退了出去。
孫三分握住宣隆皇的手腕,拿起銀刀在他的脈門上劃了一刀,烏黑的鮮血沿著創口頓時湧了出來。
我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孫三分這一刀雖然劃在宣隆皇的手上,卻好像劃在了我的心頭,我幾乎不敢再看下去,無意間和晶後的目光相遇,她的俏臉已經完全失卻了血色,豐盈的嘴唇微微的顫抖,十指緊握,晶瑩的美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她內心的緊張遠遠在我之上。孫三分若有任何閃失,我失掉的是性命,而她失去的卻是江山。
孫三分不慌不忙的放下銀刀,撚起金針在燭火上烤炙了一下,示意晶後扶起宣隆皇坐起,金針向他頭頂的百會穴上刺去。一針刺過,立即縮回,只見雙手運針如風,第二針刺向宣隆皇百會穴後一寸五分處的後頂穴,接著強間、腦戶、風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靈台一路刺將下來,大約一盞茶功夫,督脈的三十大穴順次刺到。他停下手來,稍作停歇,又從錦盒中取出一把金針,依次刺向宣隆皇任脈的二十五大穴。
金針刺完,孫三分的額頭已經滿是大汗,此時只聽宣隆皇發出“呀!”的一聲,雙目猛然睜開,‘噗!’地噴出一口腥臭無比的黑血,劇烈的咳嗽聲重新響徹在裕德宮中,在場每一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孫三分成功的把宣隆皇從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目睹孫三分神奇如斯的醫術,晶後對我剛才的承諾再無顧慮,等到宣隆皇重新睡去,我和燕元宗兄妹首先退了出去。
燕琳看到父皇暫時無恙,此刻才擦乾了眼淚,一雙妙目盯在我的臉上,似乎在提醒我要信守把瑤如送給她的承諾。
歧王燕元宗剛才因為擔心父皇病情,始終顧不上和我打招呼,這時才主動過來向我致謝道:“平王殿下,多謝你帶孫先生過來!”
“以後你們就是兄弟了!”晶後款款從帷幔後走出,她的表情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時的鎮靜,
歧王並不知道我剛才在禦花園中已經認晶後為母的事情,目瞪口呆的看著晶後。
晶後笑道:“我已經正式認胤空為子,以後你又多了一個弟弟!”
歧王大喜過望,對他來說,皇室之中兄弟雖多,可是沒有一個能和他有共同的志趣,我能寫擅畫,儒雅風流,自然大合他的脾胃,他握住我雙手道:“胤空!我早有和你結拜之意,沒想到這次居然讓母后搶先了!”
燕琳一雙妙目死死盯住我,櫻唇忍不住撅了起來,晶後認我為子,她肯定不會開心,來到我的身邊,伸出纖手用力在我肩上拍了拍:“胤空!你是七皇兄的弟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了,千萬別忘了答應過姐姐的事情。”她下手用盡全力,打得我這兩下著實不輕,我強忍著疼痛沒有吭聲,心中恨恨道:“若要我抓住機會,定然要弄得你死去活來!”
晶後遞給我一塊通體晶瑩的翡翠龍佩:“這塊龍佩是皇上隨身之物,你既認我為母,皇上自然就是你的父親,這塊龍佩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
我心中暗笑,宣隆皇若是清醒狀態之下一定不會認我這個敵國質子當兒子,這塊龍佩八成是晶後趁著他迷迷糊糊的時候從身上取下來的,送給我更是她自己的主意。
我千恩萬謝的接過龍佩,心中的得意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宣隆皇在孫三分的醫治下病情暫時穩定了下來,晶後生恐他的病情反復,向我提出把孫三分暫時留在宮中,我痛快的答應了下來。
臨走之前,晶後向歧王道:“元宗!你明日把我和你父皇認胤空為子之事告知給諸位皇族公卿,再派人為胤空翻修一下府邸。”
歧王笑道:“母后放心,我明日便將此事告訴他們,至於翻修之事,我看就算了,我在楓林閣的別院始終都空閒著,如果胤空不嫌那裡簡陋,明天就可以搬過去。”
晶後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不過!”她想了想又道:“元籍肯定會對胤空搬遷之事百般阻撓,你還是拿我的手諭過去,諒他也不敢為難你們。”
對我來說整個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恍若夢境,轉眼之間自己竟然從一個敵國的質子變成了秦國皇后的義子,我在秦國的未來終於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喜悅過後,我重新冷靜下來,晶後之所以認我為義子,就是因為在眼前的形勢下,我對她有著極其重要的利用價值,如果想讓自己的地位延續下去,就必須短時間內引起她足夠的重視,成為她前進道路上不可獲缺的人物。
我還沒有做出充足的準備,自己的利益已經和晶後的利益密切的聯繫在一起,宣隆皇死期降至,如果晶後能夠順利的掌控大秦的朝政,我在秦都還會有更為遠大的發展。如果晶後敗在燕元籍的手上,我的下場之慘恐怕不可想像。這種危機感讓我通體的神經重新繃緊,我要發揮所有的智慧和能量協助晶後擊敗燕元籍。
燕元宗親自把我送到了質子府,瑤如和采雪聽到動靜慌忙出門來迎我,看到我安然無恙的回來,兩人的美目中都閃動著欣慰的淚光。
燕元宗目睹質子府一片狼藉的景象,不由得怒火填膺:“大皇兄做事實在太過分了!”他叫來門口的侍衛,把他們狠狠的斥責了一頓,因為有了晶後的手諭,這些侍衛自然不敢對我們進行任何的阻攔。
我帶著瑤如和采雪登上燕元宗的馬車向位於楓林閣的別院駛去。
楓林閣距離岐王府不遠,也位於胭脂湖畔,在岐王府建成以前,這裡曾經是岐王的舊宅,隨著岐王府新宅的啟用,這裡就閒置了下來,不過岐王喜歡這裡的清幽雅致,仍舊安排了幾名僕人維護打掃,偶爾也回來這裡小住。
來到楓林閣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收到消息的僕人正在等待著我們的到來。
這是一座三進三出的院落,黑暗之中雖然看不到細緻的面貌,不過從周圍的環境和內部的大概陳設上已經可以看出,和我原來所居住的質子府不可同日而語。
除去僕人的住所和廚房,楓林閣大大小小的房間共有十八間之多,算上留在宮中的孫三分,我們也不過區區四人,居住方面可謂是綽綽有餘。
燕元宗當晚並沒有回去,讓僕人準備了四碟小菜,打開一壇女兒紅,和我在月下對飲賞月。燕元宗的確是個浪漫的人,月色、清風、美酒都會輕易讓他感動,我在大康的皇兄中不乏向他一樣追求風花雪月的人存在,可是那大多是一種鬱悶不得志的發洩,而燕元宗卻是在真正的享受這一切,像他這樣淡薄人生,對權利毫無欲求的皇子的確少見。
也許晶後的溺愛才是造成燕元宗目前心境的主要原因,正所謂生在福中不知福,燕元宗自出生起,便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晶後為他辛苦的謀劃了一切登上帝位的便利條件,可是從未受過任何挫折的燕元宗根本不知道權力的可貴,反而嚮往一種與世無爭的生活。
燕元宗遙望空中那彎新月喟然歎道:“若是能遠離這喧囂塵世,超脫世俗紛爭之外,那該有多好……”言語中流露出無限失落。
我將杯中美酒飲盡:“恐怕母后對你的期許遠遠不止於此!”
燕元宗神情黯然,為我斟滿美酒道:“母后始終無法理解我的心中所想,我最厭惡的就是權力紛爭,勾心鬥角,就算讓我坐在龍椅上,我也無法成為一個好皇帝。”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大皇兄無論是魄力還是計謀都要高出我數倍,由他來繼承皇位,一定要比我強得多。”
我心中暗歎,沒想到燕元宗倒也算自知之明,只不過晶後讓他繼位並不僅僅是為了扶持自己的兒子,更重要的是想親自掌控大秦的未來政權。
我和燕元宗對飲了一杯,燕元宗問道:“胤空,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你會怎麼做?”
我笑了起來,這個問題我根本不用考慮,如果我擁有向他一樣的優越條件,我一定會千方百計的得到帝位,證實自己能力最好的表現就是你所擁有的金錢和權力。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燕元宗的問題,反問道:“大哥有沒有想過,如果太子繼承了皇位,你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逍遙無憂?”
燕元宗淡然笑道:“我無欲無求,大皇兄應該可以看出我對他的帝位不會產生任何的威脅,如果他真的容不下我,我寧願不做什麼岐王,離開秦都做一個平凡的布衣百姓。
燕元宗的想法近乎於理想,如果燕元籍成為秦皇,他會放過這個危及自己皇位的兄弟嗎?我百分之百的斷定他不會。換成我是燕元籍,繼承皇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剪除晶後為首的反對勢力。燕元宗雖然與世無爭,可是他卻是晶後陣營中的旗幟,以燕元籍的為人,他一定會斬草除根。
我感歎道:“出生在帝王之家,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我們去選擇!”
燕元宗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舉起酒杯道:“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兄弟今夜喝個一醉方休!”
燕元宗的酒量遠遠比不上我,兩壇酒下肚,他已經開始說起了胡話,他的這些牢騷對我來說已經是耳熟能詳,無非是埋怨晶後過多的干涉他的自由,不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我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燕元宗的內心要比我想像的單純和脆弱。真想不通像晶後這樣的一位凡事都要爭先的女強人怎麼會生出這種與世無爭的兒子。
燕元宗再也支持不下去,附在石桌上沈沈睡去,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扶著他的身軀一步一搖的向早已準備好的房間走去。
等到把燕元宗架到床上,我也累出了一身大汗,瑤如和采雪聽到動靜過來,我示意她們不要做聲,轉身正要關門離去,卻聽到燕元宗低聲喚道:“琳兒……”我身軀一震,霍然回過身去,燕元宗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又夢囈道:“我不要做你的哥哥……琳兒……”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道燕元宗喜歡上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那個變態公主燕琳,大秦皇宮中的混亂比起大康猶有過之。
我轉過身去,瑤如驚惶的垂下頭去,我馬上判斷出,瑤如肯定知道燕元宗暗戀燕琳的事情,我輕輕掩上房門,冰雪聰明的采雪從我剛才的神情已經知道我肯定有話要詢問瑤如,輕聲道:“我去為岐王熬些醒酒湯。”
我牽著瑤如的小手來到我的臥房,關上房門,我低聲道:“岐王剛才所說的話你可曾聽到?”
瑤如點了點頭,旋即撲入我的懷中,在我耳旁顫聲道:“晶後把我們這些秀女送到岐王府中,一是為了掃清自身障礙,二是為了給岐王選妃,每一位秀女初到岐王府之時,都對岐王充滿幻想,渴望有朝一日飛上枝頭成為王妃……可是……”
瑤如似乎回憶到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嬌軀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我用力抱緊了她,瑤如泣聲道:“岐王為人向來慷慨,視金錢如同糞土,可是在他的眼中,我們這些女子竟連糞土都不如……”
一層濃重的陰影籠罩住我的內心,燕元宗難道和燕琳一樣在性取向上有問題?
瑤如道:“我們很快就發現,岐王對王府中的每一位女子都沒有任何的興趣,只要他高興,可以讓我們去陪他最為卑下的門客,甚至為他禦車的馬夫……”
我用力咬緊了下唇,處在岐王的位置,他完全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這些事。
瑤如道:“前年曾經有一位名叫紅菱的女子被皇后發落到岐王府後,一心想吸引岐王的注意,偷偷潛入岐王的臥室,意圖色誘岐王,可是……”瑤如一雙美目驚恐的睜大:“第二天清晨便被人發現已經溺死在胭脂湖中……周身佈滿觸目驚心的傷痕,自從那次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去主動接近岐王。”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是不是對男色感興趣?”心中也有些不寒而慄,岐王處處都對我表現的異常熱情,該不會是看中了我吧?
瑤如又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岐王眾多的門客之中並沒有人可以留宿岐王府內,而且也沒有發現歧王和任何男子交往過密。”
我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瑤如道:“後來我們才發現,只要九公主出現,岐王就會變得異常開心,如果九公主有什麼不快,岐王也會變得憂心忡忡,九公主想做的任何事,岐王都會想方設法的給她滿足,他對九公主所表現出的關愛,早就超出了正常兄妹的範疇,有一次九公主在歧王府中沐浴時,我無意中看到……歧王……竟然在暗處偷窺……”瑤如鼓足極大的勇氣才將這件事說出。
我輕輕吻了吻瑤如的耳垂,低聲承諾道:“瑤如,我以後絕不會讓你再受傷害!”瑤如美目中頓時湧出晶瑩的熱淚。
僅憑瑤如的這些話,我仍然無法確定岐王對同父異母的燕琳究竟抱有一種怎樣的感情,不過從他今晚醉酒後的表現來看,他對燕琳的感情絕非普通的兄妹這麼簡單,我不得不重新考慮利用藥物對燕琳下手的事情。
以我的手段再配合迷魂草的藥效,把潑辣刁蠻的九公主燕琳弄上手應該不難,可是今晚無意中得悉岐王對燕琳畸形的戀情,就算借我一個天大的膽子,我也不敢把佔有燕琳的計畫實施下去,不過這件事卻讓我產生了另外一個大膽的計畫。
我在第二天的黃昏再次拜會了晶後,當然我現在已經被晶後認為義子,憑藉現在的身份進入秦宮要比過去容易的多。
晶後多日來都在床榻邊照顧宣隆皇,直到孫三分出現後,才把一顆高懸著的心稍稍放下,我來到‘鳳陽宮’的時候,晶後剛剛起床。
宮女茹兒將我引到外面坐了,晶後梳洗過後,才來見我,她身穿白色亞麻質地長裙,黑色長髮用淡藍色發帶隨意束起,如瀑布般垂在身後,成熟的美態熏人欲醉。
“母后!”我慌忙起身欲拜,晶後纖手扶住我的肩膀:“母子之間何須如此的客套!”慵懶的聲音混合著她身上淡淡的體香,對我有種莫名的誘惑,我此時才發現自己並不是道德規範上的君子,面對自己的義母居然會生出有違倫常的淫思邪念。
“你這麼著急見我,是不是有什麼要事?”晶後微笑著在我的對面坐下。
我看了看四周,晶後馬上會意,朗聲道:“茹兒!你們幾個去外面替我采些花朵回來!”
幾名宮女和太監慌忙離開了‘鳳陽宮’
我看到他們從外面將房門關上,方向晶後道:“孩兒這次來是特地為母后解憂來了!”
“哦!”晶後眉梢揚起,雙目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我壓低聲音道:“孩兒有辦法讓岐王興起爭位之念!”
晶後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我,許久方道:“我此前曾經多次努力過,無論我如何勸他,他都固執己見,在那幫大臣面前搞得我毫無面子,我一心為他爭位,反倒讓別人以為我想獨攬大秦朝政。”聽她的語氣,對勸服岐王並不抱有任何的奢望。
我微笑道:“九公主燕琳好像已經到了婚嫁之年?”
晶後微微一怔,以她的智慧也想不到為什麼我會突然把燕琳提出來。
看著她耐人尋味的眼光,八成是以為我對燕琳產生了愛慕,我旁敲側擊的說道:“如果母后為九公主挑選一位夫婿,或者可激發岐王爭位之心!”
晶後敏銳的把握到我話中的玄機:“你是說……”
她俏臉露出痛苦之色,緩緩站起身來:“不可能……不可能……”
我補充道:“母后大可放心,在九公主的心目中一直只把岐王當成哥哥!”
晶後幽然歎道:“我終日忙於輔佐皇上,卻忽視了這些兒女……”
我低聲建議道:“於今之計,就是儘快為九公主訂下婚約,阻止歧王繼續沈迷下去。”
晶後秀眉微顰,我的建議的確是個一舉兩得的方法,如果燕元宗對燕琳情根深種,勢必會竭盡所能阻止這場婚姻,以他目前的地位,只能是有心無力,他會重新審視權力的作用。
如果燕元宗默默接受這個事實,燕琳訂婚之後,勢必斷絕他畸形的愛戀,對他也是大有益處。
晶後轉向我道:“胤空你覺著燕琳如何?”她該不是要把燕琳許配給我吧?
我慌忙躬身道:“九公主天姿國色,實乃絕代佳人,不過……胤空恐怕無福消受……”
晶後不禁莞爾:“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說將燕琳許配給你!
她的話讓我尷尬異常。
晶後道:“其實以你大康皇子的身份和燕琳也算得上門當戶對,不過這樣的話,不免遭到元宗的忌恨,為娘也不想看到你們兩兄弟因為燕琳反目。”我心中暗道,這恐怕只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如果晶後將燕琳許配給我勢必會遭到大秦以太子燕元籍為首勢力的強烈反對,晶後也不在這個時候激起眾怒。
晶後道:“我倒是想起了一個人選!”
她重新坐了回去,纖手交叉放在膝蓋上,這看似隨意的動作充滿了迷人的風情。
“相國薛安潮的公子薛無忌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我心中一怔,隨即就明白了晶後真正的目的。薛安潮是大秦相國,也是太子燕元籍最堅定的支持者,晶後將燕琳許配給他的兒子,一定會激起燕元宗對薛安潮父子的仇恨,進而產生謀取皇位的動機。另一方面晶後此舉無異于主動向薛氏父子示好,也許可以引起燕元籍的疑心。
我不無顧慮的說:“薛相國既然是燕元籍陣營中的關鍵人物,他未必會接受母后的這份心意。”
晶後淡然笑道:“無論從任何方面薛安潮都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如果想起到更好的效果就要通過另外一個人。”
“誰?”
“秦都第一富商錢四海!”
“可是他好像是太子的人?”我充滿了顧慮。
晶後笑道:“像錢四海這種唯利是圖商人,根本不會有明確的陣營!他和薛安潮父子一向關係密切,由他來做這個媒人最合適不過。”晶後充滿睿智的美眸凝視著我:“聽說你和錢四海曾經有過一段交往,這件事情就交給你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