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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寵奴心》(全本)作者:辛琪

專寵奴心

文案:
  身為名震八方的「茗記商行」的四大總管之一的他,根本不可能接受眼前這位平凡小女娃做他的妻子。
  無奈母親一頭熱的細心安排,他只好虛應附和一下,藉培養感情之名把她收做貼身女侍。
  小孤女為了報恩樣樣忍吞、事事聽話,還挺有本事的引發他的興趣、點燃他的慾火,激得他對她的嬌胴展開「抱、脫、沖、抽、送」!
  弄得她嚶吟連連、害得她求饒頻頻!
  他大大驚訝於她帶給他的全新體驗,當初「不可能娶、不接受她」的態度面臨嚴重威脅了,閱女無數的他就要被這個不識情事的小可憐征服……

第一章
  唐京城
  今夜,南大街上規模最大的懷香樓裡,比往常熱鬧許多。
  原來懷香樓裡,最大最寬敞的宴客廳已被人包下,端菜、送酒的小二們,穿梭在廳裡每個皆擁著一或兩位姑娘的客人旁邊。
  包下宴客廳的人就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茗記四大總管之一的凌羽揚,為的是犒賞這回隨他由西南區運送一批珍貴礦物回京的辛苦手下。
  喧鬧聲中,杯觥交錯。
  坐在宴客廳主位的凌羽揚,揚著爽朗的笑容,接受屬下不時向前邀酒的請求,一杯杯烈性美酒面不改色的倒人他嘴裡,不僅引來眾人對他千杯不醉的讚歎聲,連陪侍在他身旁的兩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也一直拿著欽羨戀慕的眼光看著他。
  「凌爺,瑤香也湊個興,敬你一杯。」左側妖艷美女眼中流露出勾人魂魄的媚光,眼尾一勾,嗲聲貼近。
  凌羽揚眼尾一瞟,爽朗的笑容裡泛起一絲邪氣,大手一伸輕佻地攪上柔若無骨的蜂腰。
  「怎麼,連你也想灌醉我?」飲下玉手遞在嘴邊酒杯裡的酒液,他略俯頭湊在瑤香耳旁輕笑低語,曖昧景象立刻呈現在眾人面前。
  「哪裡有,瑤香只是想助助興嘛!」她不依地嬌嗔抗議,身軀則是順勢揉上他的身。
  「怕我醉得太厲害,會『力不從心』?」凌羽揚調侃地問道,大方地任她在自己身上磨蹭著。
  「凌爺……」瑤香的螓首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又磨蹭了幾下,嬌媚的眼中有著飢渴的索求,其含意自是不言可喻。
  深諳純熟勾撩手段的瑤香在懷香樓能一直掛著頭牌的名銜,自是閱人無數,也非常瞭解各式男子之所需。一直以來,她仗著美貌與手段收服了不少難纏挑剔的顯貴,卻唯獨看不透凌羽揚這個男人,更遑論像操控其他男人般的操控他,因為根本就沒有人看得透他臉上一逕爽朗的笑容下到底是藏著什麼玄機。
  「放心吧!不管今晚我喝得再多,你都跑不掉的!」原本攬住蜂腰的大手下滑,不避諱的在瑤香豐滿的圓臀上揉搓著。口氣邪魅的丟下話,他看著她仰高的妖媚艷容上閃過滿意的神色,邪妄富興味的神色閃過眼底。
  「爺……」在凌羽揚右側,早已看得又嫉又恨的瓊芳,好不容易才覷到空檔,立刻用拿捏得恰到好處的嬌柔嗓音,故作不依的出聲抗議。
  好歹她瓊芳的艷名在懷香樓也是數一數二,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狐媚瑤香專美於前,那她的面子要往哪兒擱呀!
  凌羽揚頭一偏睇向右手邊的美人,眼底精光閃動,嘴角勾起,「吃味了?」他調侃謔聲道。
  「瓊芳也想陪伴爺啊!爺怎可厚此薄彼呢?」呢噥軟語的抱怨沒有火氣,不避諱的言詞讓另一側的瑤香暗自咬牙、忿忿不已。
  凌羽揚輕佻的亦將瓊芳攬近身旁,「不如今晚咱們就來個『三人行』吧!免得辜負你們兩位的盛情美意。」他語調輕狎地建議。
  「那怎麼行……」
  「我才不要……」
  就在兩名美女迭聲提出抗議時,坐在主位旁,凌羽揚的助手之一章亦民驀地出聲。
  「兩位姑娘請稍安勿躁,其實凌爺今晚還有其他要事,是沒辦法留下來的。」
  嘎!正在製造噪音的兩名美女驀地噤聲,四目同時瞟向發聲處。
  「對喔!我差點給忘了!」原一臉聞適享受的凌羽揚在章亦民的提醒下,恍若想起什麼的低呼。
  「看來要讓兩位姑娘失望了!」他語帶不捨地看向懷中滿臉失望的兩名女子,眼底飄過詭譎的光芒。
  ***    ***    ***    ***
  「爺,你既不想留下,為何不乾脆直接拒絕?」走出懷香樓,章亦民不解的問著嘴角噙笑的凌羽揚。
  「誰說我不想留下?」凌羽揚淡聲反問。
  章亦民看著悠哉走在前方的人,不禁翻了翻眼。每回他的老闆想由胭脂地脫身,都是他用這種方法讓他名正言順的走人,現在竟然還故意說著反話,他才不相信老闆真的想留下哩!
  「老闆,我跟著你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章亦民有些抱怨的暗示。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問?」凌羽揚止住腳步回頭一瞥。「何況今晚月色明亮,你何不多欣賞一下。」
  他這個得力助手,辦事能幹、迅速,本身武功又不弱,就是個性稍微不知變通,老是直來直往。
  章亦民先是一愣,旋即又在身旁另一個夥伴劉政的竊笑聲中清醒,往前大步追上主子,還不忘瞪了劉政一眼。
  等到三人回到凌羽揚在京城的宅邸後,劉政才提起了另一件事。
  「爺,現下只要等三日後將『皓天堡』訂下的貨品押送到『日峰』之後,就沒有什麼事是需要你親自去處理的,那你打算回陵縣一趟嗎?」
  隨意靠在椅背上的凌羽揚臉上輕鬆的表情褪去,一雙英挺劍眉緩緩蹙起,想起白己在一個月前接到住在陵縣家中的娘親所捎來的那封信,信上所提的荒謬之事。
  「我真是不明白……」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也許老夫人是希望能早日抱孫子,這也是人之常情呀!」劉政揣想道。
  凌羽揚睨他一眼,「據我所知,我娘早就抱過孫子了。我大哥早已成家。」
  「呃,也許老夫人是擔心你……」劉政努力想著合理的解釋。
  盯住劉政的俊目驀地充滿了嘲諷意味,「是啊,她老人家還擔心到幫我買了一個妻子擺在家中,等我回去『享用』呢!」
  「那麼,爺已經打算回陵縣一趟?」劉政再問道。
  凌羽揚揚揚眉,「我娘閒來沒事給我弄出這麼一碼事來,我還能不回去處理嗎?」
  「那爺打算幾時動身?屬下也好做準備。」章亦民立刻問道。
  「明天我會先向王爺告假,三天後押貸南下,我就隨同你們一起出發,等到將這批重要貨品安然無恙的交出去,我再轉往陵縣,至於你們就留下來全權處理我不在時的商務事項。」
  「爺打算孤身一人回陵縣?!」劉政訝聲問道,語氣有著不以為然。
  「放心吧!有事我會立刻傳訊給你們。」凌羽揚揮揮手,以不容人拒絕的語氣道。
  這件荒唐事,他要按自己的方法「快速」且「堅決」的把它解決掉。
  沒有人可以勉強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    ***    ***    ***
  隔日 定北王爺府
  「哈……哈哈哈……」
  一名大腹便便的美婦正毫無顧忌地「捧腹」大笑,一旁坐著滿臉尷尬的凌羽揚,身旁則是「心驚膽跳」的定北王爺兼茗記老闆靳茗雷。
  「蓉兒,你收斂點行不行?」他歎息道,雙眼留意著愛妻的「危險」笑姿。
  狂笑的美婦人,亦即王妃谷子蓉在聞言後,慢慢地收起「惡形惡狀」,「天啊!你們這些古人的行為還真是奇怪,竟然還有買人回來當媳婦的,實在是太詭異也太好笑了!」她微喘地睨著凌羽揚。
  靳茗雷邊將妻子扶往椅子坐定,邊向凌羽揚投以抱歉的一瞥。
  凌羽揚無奈地苦笑,「假若這件事是發生在別人身上,我想我八成也會有同樣的反應。」
  「羽揚,你儘管回陵縣去處理這件事,時間長短你就視情況而定,不用急著趕回來。」靳茗雷說道。
  「謝王爺。」凌羽揚頜首。
  禮節真多……谷子蓉在一旁撇撇嘴,一副不敢領教的樣子。
  「那你打算怎麼做?」她好奇地問。
  凌羽揚眼神閃動,「其實我還沒有仔細地想過。」他眼底躍上一抹深思,「或許回去之後先就現有情況來考慮,然後再做決定。」
  「你不怕等你一回到家,家裡已經佈置妥當,正等你拜堂?」谷子蓉玩笑道。
  凌羽揚聞言勾起笑容回答道:「首先,我並沒有打算先通知他們我要回去,他們既不知我要回去,自然也就沒辦法用這種方法逼我就範。」他笑望著谷子蓉,「再者,我的家人很瞭解我的個性,相信他們還不致於會用這種方法來強迫我娶妻。」
  「不管你要如何處理這件事,你只要記住,有任何需要時立刻決速趕回京城,不要一個人獨自逞強!」靳茗雷吩咐道,語氣間微露不滿。
  凌羽揚失笑,「我只是回家,不是上戰場出征,王爺言重了。」
  「誰曉得你會不會又如同上次一般隻身冒險!」靳茗雷睨他一眼。
  「王爺!」凌羽揚撫額無奈歎道,「你還把上回我跑去幫南宮煜剷除內奸的事記掛在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京城了?」
  「最後這句話,我勸你最好別讓其他三人聽到,否則屆時不是只有我想修理你而已!」靳茗雷不以為然的警告著。至於話中所指三人就是茗記四大總管的另外三人。
  「沒那麼嚴重吧!」凌羽揚再次失笑。
  「誰說沒有?!」谷子蓉在一旁立刻反駁,「那天勉梓俊知道這件事後,一直在那邊罵你不夠意思,沒有當他是兄弟,有事也不找他幫忙,還說下回一見到你,就先把你打一頓。」她幸災樂禍兼加油添醋地說。
  「梓俊真的這麼說?」凌羽揚有些傻眼。
  「那可不!」谷子蓉加強話氣,「所以我奉勸你這次隻身回陵縣時,最好是帶上一隻金翎鴿以備不時之需,另外也好安你『大哥』的心。」她瞄瞄身旁的老公靳茗雷。
  金翎鴿是茗記商行用來傳遞最緊急消息所訓練出來的「極速」信鴿,日飛千里,絕不失誤。
  「你們忘了我有極佳的自保能力嗎?」凌羽揚啼笑皆非。他八歲拜師學藝,尋常人等連近他身都不可能,真不知道他們在緊張個什麼勁兒!他甚至懷疑這些話都是眼前他這位「可敬」的「大嫂」自已編出來的,只是因為太無聊,所以玩玩他們這些「屬下」為樂。
  「有備無患嘛!你說是嗎?老公。」谷子蓉轉向靳茗雷。
  靳茗雷頜首沒有作聲,眼神莫測高深,隱約可見一絲強忍的痕跡。
  「好吧!」反正他是絕對手不過這個口齒伶俐的「大嫂」,還不如早早答應下來,免得白費唇舌。
  ***    ***    ***    ***
  陵縣 凌家莊
  清風徐徐,吹動花園裡大小樹叢皆發出悉索聲,也讓枝頭上剛萌芽的青綠隨風晃動。
  提早綻放的花朵宣告著春天的來臨,也將陣陣清香隨著微風襲上矗立在園中一隅的涼亭裡——「好香……今年花開得好早。」一雙不曾操勞兼保養得宜的手由石桌上端起細緻瓷碗,另一隻手緩緩掀開茶碗蓋,口中邊喃聲喟歎,聲音中略帶嚴肅。
  清麗的姿容即使經過歲月的洗禮,仍是不減年輕時的原貌。歲月在她臉上增添的是更加成熟的風韻,絲毫沒有步入中年的滄桑與蒼老。
  小啜口茶後,凌夫人動作優雅的放下茶碗,有些無奈的看著坐在她對面,一臉呆愣不自在的小女娃。
  「小希,我是找你來陪我賞花,可不是教你來這裡發呆的喔!」將這娃兒帶進莊內都兩個多月了,她怎麼還是這副靦腆不自在的模樣?
  坐在對面,從頭到尾仍是手足無措模樣的木希兒,在聽清楚恩人凌夫人的話語後,小臉驀地漲紅,眼中不安的神色加重。
  「啊!對不起,夫人。」其實她沒有在發呆,她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話而已。
  「你又沒做錯什麼,幹嘛要跟我說對不起?」凌夫人不以為然的道。
  「可……可是小希口才拙劣,根本就不知道該跟夫人說些什麼……」就如同莊裡某些服侍人的奴僕,口才之流利令人欽佩;而反視自己……木希兒抿抿唇又道:「另外,小希又不能替夫人分憂解勞。」她愧疚地睇著凌夫人。
  約莫三個月前,纏綿病榻多年的爹爹突然染上風寒,體衰力竭的爹爹不堪負荷,就此撒手人寰。正當她不知所措、悲傷不已時,與她有數面之緣的凌夫人得知此事之後,迅速出面替她攬下一切,幫她安葬了爹爹,還將她接進凌家莊,待她親切和藹。只是……
  「想要替我分憂解勞還不簡單,只要嫁進凌家,替我生個白胖孫子,了卻我懸在心上的這椿心事就成了。」凌夫人笑咪咪地舊調重彈。
  果然……
  木希兒為難地看著對她恩重如山的凌夫人,眉心微蹙,「夫人,小希身份低下,根本就不足以匹配人中龍鳳的二少爺。夫人……您就不要為難小希了好嗎?小希只願下半輩子待在凌家莊,為奴為婢,以報夫人大恩。」
  爹爹過世後,她住進凌家莊,有了容身之處,她已經是千恩萬謝了,卻不料凌夫人竟然提起要她當兒媳婦這碼子事,還讓她吃好、穿好,過得猶如千金大小姐般,不僅嚇壞了她,也讓她從此陷入水深火熱、遭人側目的日子裡。
  偏偏凌夫人根本就充耳不聞她的拒絕言詞,三天兩頭找她陪著在園中賞花、品茗、聊天,還不時提起這個令她驚懼的「主意」,甚至不久前,她還聽凌夫人說已捎信給在京城的兒子……
  天啊!她一點也沒有高攀的意思呀!她很有自知之明的,為什麼凌夫人就是不肯放棄這個主意呢?
  「那怎麼行!你這麼個可愛的女娃,我哪捨得讓你為奴為婢呀!我看你還是當我的媳婦比較理想。」凌夫人立即不悅的反駁。
  自從在青柳庵見過木希兒幾次後,她就好喜歡這個個性單純的小女娃。假如今天無法讓木希兒當兒媳婦,她也定要收她為義女,才不會讓她在凌家莊為奴為婢的糟蹋她呢!
  幸好地的二兒子至今尚未婚配,年紀上搭配木希兒也算適當,否則放過這麼一個理想的兒媳婦人選豈不是可惜。只是目前她那個二兒子凌羽揚尚未對她捎去的信作出任何回應,而眼前的小女娃似乎也自認不夠資格的頻頻退縮,不肯應允。
  唉!
  凌夫人看著聽到她的話立刻滿眼驚慌的木希兒,心中不由得苦笑。
  「夫人……」木希兒急切地開口。
  凌夫人舉手打斷她的話,「我們先擱下這事,等羽揚回來再說。」
  「嘎!二少爺要回來了?」木希兒更加難掩驚慌。
  「呃……應該是吧!」凌夫人想了一下。依她上回捎去的信息,她相信兒子應該不致於不理睬吧!
  「夫人,二少爺如果回來,可不可以請您告訴他,您的意思並非……」木希兒極力想改變凌夫人的想法。
  「不行!」凌夫人斷然拒絕,「你都還未見過羽揚,怎知他不中意你?」
  「夫人,我……」她……她真的不行啦!
  唉!木希兒喪氣的垂下眼,實在無法假裝沒看到站在夫人身後,兩名婢女姊姊的嫉恨目光。
  夫人大概不知道她對她的另眼看待已經讓她在凌家莊裡交不到朋友,而且也讓她身處在曖昧不清的尷尬狀態裡,不知何去何從。
  見到她越來越皺的小臉,凌夫人聰明的打住話,「別想那麼多了。小希,陪我到花園裡走走吧!」她站起身,慢慢走下涼亭階梯。
  「呃,喔,好的,夫人。」收回思緒的木希兒跟著由石椅上站起,急忙跟隨在後。
  清風依舊微拂,早春的花朵依舊沁著微香,但希兒的心卻是不清不明的紛亂起來……
  ***    ***    ***    ***
  半個月後 凌家莊大廳
  「喲!某人的腳程還真是『快』啊!這信早在一個多月前就送抵京城,您二少爺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呀!」
  聽聞下人來報,匆匆來到大廳的凌夫人在見到東拖西拉了很久,終於返家的凌羽揚那一臉毫無悔意且從容自在的神情,忍不住怒火中燒。
  「娘,您總得讓我把公事辦完吧!」凌羽揚好笑地看著娘親氣呼呼的臉,心中早已做好被罵的準備。
  「你繼續辦你的公事吧!等你需要替為娘的上香時再回來好了!」死小孩!明明就是故意拖延不回來,還敢睜眼說瞎話的狡辯。
  「別說的那麼難聽嘛,娘。」凌羽揚將娘親扶到椅上坐定,自己也隨之在一旁坐下,臉上掛著溫和表情,嘴角似笑非笑,「讓別人聽見了,還真以為您養了一個很不孝的兒子哩!」
  「貧嘴!」凌夫人斥道,冷下嗓音,「你倒是給我說說,我上回捎去京城的信,你到底是看到了沒有?」
  「早看到了。」凌羽揚狀似不在意地擺了下手,「咦?我都進門老半天了,怎麼還沒見到大哥的影子?莊裡有那麼忙?」他欲將話題岔開,可惜成效似乎不彰。
  「你大哥有事出門了。」凌夫人頓了一下,猛地領悟他的企圖,「少顧左右而言他了!既然你看過信了,就應該明瞭娘叫你回家的用意。如果你沒有意見,那娘也好開始準備。」凌夫人一相情願地道。
  「準備什麼?」凌羽揚一愣。
  「你跟小希的婚事呀!」凌夫人長歎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啊?」
  「我又沒答應!」凌羽揚立刻裝出受驚的模樣。
  「你先見見她,我保證你一定會跟娘一樣喜歡上小希這個女娃的。或者……先讓你們相處個幾天之後,咱們再開始準備……」
  「娘!」凌羽揚打斷越說越興奮的娘親,「我才不管小西還是小東,我還不想娶妻,娘您就別費心了。」他表明立場。
  凌夫人一愣後便馬上攢起眉,「那怎麼行!我都已經跟小希說了,待你一回莊裡,我就幫你們倆把婚事辦一辦的。」
  凌羽揚眼神一沉,有些失去耐心地開口,「娘,我不管您跟那個小西什麼的姑娘說了什麼,反正我沒答應,您就甭想叫我拜堂成親。」
  凌夫人看出兒子眼中明顯的拒絕神色,頓時有些傻眼,「那……那小希……」
  懷疑的神色躍上凌羽揚的眼,「娘,這個成親的主意,是『您』的主意吧?」
  「是……是啊!」凌夫人隨日答道,有些愁眉地想著,這下子她該如何說服兒子?看他的樣子,似乎真的一點成親的意思也沒有哩!
  看著娘親臉上的表情,凌羽揚眼中的懷疑神色更為加深。難不成……
  「娘,您跟這個『小西』是在哪裡認識的?」他正色的問。
  問起這個問題,凌夫人的精神就來了。「你還記得為娘的每個月都會上城郊那間『青柳庵』一趟,去向神明上香祈求咱們凌家闔家大小平安?」
  「嗯。」凌羽揚應了聲,暗付這跟他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呃……他轉念一想,「娘,難道那個什麼『小西』的姑娘是您由那間『青柳庵』裡買回來的?」
  「不完全是。」凌夫人一笑。
  這是哪門子的回答?凌羽揚忍不住微蹙起眉,「什麼意思?娘,您說清楚點行不行?」
  「你聽我說,別急。我之前說每個月都會上『青柳庵』」次的,而就在半年多前,我在庵裡認識了小希,她就住在離『青柳庵』不遠的山腳下,平常幫人打打零工以維持生計,有空就上庵裡來幫忙——喔!對了,小希還煮得一手好吃的素齋呢!後來將她接進莊裡來,我才知道,她不僅會煮素齋,舉凡其他的料理也都難不倒她。另外……」
  「娘!」凌羽揚出聲制止母親繼續偏離的話題,「那您就是在『青柳庵』見到她之後才將她買回來的?」
  「不是這樣的,兒子。」
  「那不然是怎樣?娘,您快點說清楚行不行?別扯些其他無關緊要的事。」凌羽揚無奈地歎道。
  凌夫人跟著蹙起眉心,「我這不是在說了嗎?當初認識小希時,只覺得這個女娃個性單純又乖巧,做起事來伶俐又不偷懶。之後嘛,我越看她是越喜歡,所以就常到『青柳庵』去找她聊天,後來才知道她家中沒別的親人,只有一個臥病在床的爹。」
  「喔?」凌羽揚揚揚眉。這麼簡單?「後來呢?她又是怎麼被您『買』回來的?」
  「什麼買不買,那麼難聽!」凌夫人瞪了兒子一眼。
  「您的信上明明就寫著,您幫兒子『買』了一個媳婦回來,並要我盡速返家……」他睨著自己的娘親,」血氣略帶嘲諷。
  「呃……當初娘是想,如果把話講得誇張……」
  「誇張?」凌羽揚的眉不由得揚得更高。
  「對啦!對啦!」凌夫人有些掩飾意味的擺擺手,「你聽我把話說完就會明白了。」
  凌羽揚眸光閃動,「好。」
  「呃,我說到哪兒了?喔!對了,過了數月之後,小希她臥病在床的爹突然過世,我就出面幫她葬了她爹,辦完後事之後就將小希接進府裡來了。原本我是想收她為美女,可是後來又覺得讓小希來當我的兒媳婦豈不是更好?女兒終歸還是要嫁出去,兒媳婦就不同了,她可以一輩子留下來。」
  「所以娘就把腦筋動到您這個尚未娶妻的兒子頭上來了。」凌羽揚冷嘲地接口。
  「你說這是什麼話!你未娶妻總歸是事實。」凌夫人有些不高興的說。聽聽他那是什麼口氣,那麼不屑!
  她的大兒子文揚只比羽揚大上兩歲,早八百年前就娶妻納妾了,而這個二兒子在外多年,四處都去過,卻始終不曾帶個媳婦回來,讓她安心。
  「就算兒子尚未訂親,也不需要隨便娶一個不知底細且又不相干的女人呀!」凌羽揚亦有些動怒了。
  「我不是已經把小希的來處說給你聽了?更何況你又還未見過她,怎能一口咬定你絕對不喜歡她!」凌夫人有些氣急地說,卻不知這一來卻更加惹起凌羽揚的反感。
  「看來這個『小西』還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能讓娘這麼『喜歡』她。」凌羽揚沉下眼,嗓音愈發冷沉,一隻大掌托住下顎,頭顱微偏。
  「哎,你好歹也先看過她再說,別那麼快下定論行不行?」見到兒子噙著笑容,卻一點也不感覺他有高興氣息的凌夫人軟下聲調。
  「行,就把她叫來讓我看看吧!」凌羽揚沒有遲疑,當場應允。
  「好啊!」凌夫人立刻綻開滿意的笑容,「那我馬上叫她來……咦?我明明在進大廳前已經吩咐下人去叫小希前來,為什麼咱們母子都聊了大半天了,還沒看到她?」她驀地想起這件事。
  「是嗎?」凌羽揚眼底精光一閃,看來一直站在大廳外不肯進來的人就是她了。她真以為躲在那兒偷聽都不會被人發現?
  「還不進來!你還想站在那兒偷聽多久?」凌羽揚驀地揚聲朝大廳門口斥道,眼中閃過嫌惡的神色。
  「兒子,你在跟誰說話……」一臉莫名的凌夫人順著凌羽揚目光的方向看去,才突然發現大廳門外旁,半隱著一道嬌小的身影,且還非常眼熟。
  「啊!小希……」她驚訝地看著站在門外的那道身影在被兒子喝斥下,全身一震。
  接著,木希兒端著茶盤的怯怯身影便出現在大廳門口,並跨過門檻朝著凌家母子走來……

第二章
  好小的個兒!
  凌羽揚對「小西」的第一個印象便是她看起來好小,頭、身體、四肢都小小的。若非那起伏分明的曲線,他真會以為她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娃。
  小個兒垂著頭先在凌夫人身旁的桌几上放下茶碗,再走到他身前,將另一隻茶碗放在他身側的几上。
  凌羽揚清楚地看到那只伸往桌几的小手明顯的輕顫著。他噙在唇邊的笑容加深,冷怒的目光直射向她。
  「抬起頭來。」
  才剛收回手的木希兒一顫,突然發現自己的脖子彷若被千斤重石壓住般抬不起來。
  「有膽在門外偷聽,沒膽抬起臉來看我?」凌羽揚凝視著站在眼前的人兒,不慍不火的嗓音卻說著極端不客氣的言詞。
  「羽揚!」一旁的凌夫人被凌羽揚異常的語調駭住。他真的那麼不喜歡她替他挑選的成親對象嗎?
  自卑的苦澀更加籠罩在木希兒沉重的心頭,不過自尊心卻不容她因無意的舉動遭人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二少爺,小希並非有意偷聽,實在是因為看到二少爺與夫人正在談話,所以小希才想先等你們談完,然後再進來。」木希兒勇敢地仰起臉,為自己無意的行為作出解釋,白皙的臉頰透著微紅。
  凌羽揚心中微微一怔,目光對上一雙澄淨無邪的烏黑眼瞳。
  白淨靈秀的心形小臉上有著一對纖細柔美的眉,櫬著一雙稚嫩的圓眼,顯得有些嬌憨,小巧的瑤鼻下是一張呈現自然紅潤的小嘴。
  「很好的解釋。」不及細想,凌羽揚諷刺話語的流暢出口,「或許你是因為聽到我們所談論的話題,才決定停下腳步傾聽一番吧!」
  「羽揚,你怎麼這麼說小希!」凌夫人開口斥道。
  「娘,我只不過問她一個問題而已,您別那麼緊張。」嘴裡回答著母親,凌羽揚的目光卻仍是放在眼前的木希兒臉上。
  「對、對不起,二少爺。」木希兒緊張的解釋,「小希起初不知道二少爺與夫人在談些什麼,只是看你們的臉色都好嚴肅,所以就不敢貿然將茶端進來,後來等小希聽清楚你們所說的話之後,卻……卻……」說到後來,木希兒已是詞不達意,急出一身冷汗了。
  「不敢進來。」凌羽揚施施然的接口,盯著木希兒發白的小臉。
  「嗯。」木希兒聲如蚊蚋,膽怯地再次垂下頭。
  好可怕喔!二少爺明明臉上是掛著笑容的,為什麼她就是打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她記得夫人曾告訴過她,二少爺平易近人、脾氣溫和,現下看來,她卻覺得不太符合之前夫人所言。
  「羽揚,你嚇到小希了。」凌夫人在一旁終究還是忍不住幫腔,總覺得兒子的言詞有些不對勁。
  「娘,我還沒問完話呢!」凌羽揚向娘親投去一瞥,「您先別急著護著她。」他的眼底浮現一層深意,詭譎莫辨,接著又將目光轉向木希兒。「『小西』,既然你剛剛在門外已聽到我跟我娘所說的話,那麼我要你老實的回答我,你還是想嫁予我為妻嗎?」
  木希兒聞言心一驚,猛搖著螓首,「不、不!呃,我從不曾……」
  一串咕噥不清的話由垂低的頭顱朝著「地板」發出聲響,也讓凌羽揚再次擰眉。
  「抬頭看著我說話!」他盯著木希兒低垂的頭頂,忍不住語帶嘲弄的說:「連看都不敢看我,竟還執意想嫁我為妻?!」
  「我沒有!」奇特的嘲弄語氣讓木希兒猛地抬頭,反駁話語衝口而出,卻又在接觸凌羽揚的目光時,被他懾人的眼神所駭,小臉微白,幾乎又再次垂下頭以示逃避。
  「沒有什麼?」他看著她微帶一絲倔強而僵硬的下顎,以及洩漏她忐忑心情,那對頻頻振動的羽睫。
  「我從來沒有跟夫人說要嫁給二少爺為妻。」原本理直氣壯的話語在木希兒忐忑及有些畏懼不安的氣息下,反倒顯得有些氣虛,也讓凌羽揚心中的懷疑加深。
  偏偏此時一旁的凌夫人又再次開口幫腔,「對啦,羽揚,要你娶小希為妻都是娘的主意,你別一直用那種嚇人的口氣說話了。」
  哼!這個「小西」還真是不簡單,竟然可以讓娘親這麼護著她,手段忒是高明呀!
  思及此,凌羽揚嘴角笑意加深,口氣愈發溫和的道:「娘,我只是想弄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畢竟『小西』姑娘在不曾見過我的情形下應允嫁我,的確是令人費解……」他的話未竟,原本站立在他面前的木希兒突然間矮下一截,直挺挺的跪在他的面前。
  「這是做什麼?」劍眉高高揚起,凌羽揚不動聲色地問著跪在面前的人兒。
  「二少爺不用再問了,小希自認身份低下,也很明白自身的條件絕對不夠資格匹配如人中龍鳳的二少爺,而小希也是一直這麼跟夫人說的。」生怕他們母子為了她而起爭執,木希兒鼓起很大的勇氣才將話說出口,並趁著勇氣未消失前將自己的意願表達清楚。
  「夫人對小希有恩,小希只希望二少爺能讓小希繼續留在凌家莊,小希願在莊內為奴為婢,伺候夫人及少爺們,以報夫人大恩。」
  凌羽揚靜靜聽著木希兒因緊張而不甚流利的話語,眼神莫測高深;旁人絕看不出他在聽完木希兒的話之後,心中泛起的一絲惱怒。
  瞧瞧這「小西」說的是什麼話,未免也把他看得太勢利了吧!
  基本上,他並不排斥訂親娶妻,他只是不願任人擺佈。只要他看上眼,就算是路旁乞兒也無妨。所以「小西」這番話非但沒有讓他釋懷,反倒是惹起他心中的一股無名之火。
  「這是你的真心話?」不理會娘親在聽完她的話後所發出的驚呼聲,凌羽揚含笑問道,眼神卻詭譎。
  「句句肺腑。」木希兒急忙保證,只盼二少爺能就此信了她的話,另一方面希望這番話能讓凌夫人不再提起要她嫁入凌家之事。
  她很清楚自已的斤兩,也從不做這種不切實際的夢想,凌夫人的好意只會增加她的困擾。而由二少爺的態度看來,他一點也不贊成凌夫人的一相情願。?「好,我很欣賞有自知之明而不逾越本分的人。你先下去,這事待我先思考一番再作決定。」凌習揚明著褒獎實則警告的話語,已將自己的意念表達得很清楚。
  「是,謝謝二少爺。」木希兒低著頭回答。
  從小艱困的家境讓木希兒小小年紀就在外過著看人臉色的生活,對於旁人的鄙視與看輕早就習以為常,更別說凌二少爺表現得如此明顯。
  她只是有些不明白,明明已練就一身「抵禦」功夫的她為什麼會覺得二少爺的話比旁人更加犀利,也更加讓她感到自卑的刺痛與一股無以名之的悵然酸澀?
  木希兒的背影剛從大廳門口消失,凌夫人即按捺不住的發作。
  「羽揚,你剛說那話是什麼意思?你打算將小希趕出凌家莊?」她臉色難看的質問。
  「娘,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趕她出莊?」凌羽揚語調輕鬆,語意安撫。
  「真的?」凌夫人仍是懷疑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羽揚,我可是把話說在前頭,即使你真的不中意小希,不願娶她,我也不准你將她趕出門。我打算收她為義女陪伴我幾年,日後再為她擇一佳婿。」她鄭重的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兒子。
  唉!看樣子羽揚一點也不中意小希,為今之計只有回歸原本心中的打算。她總不能硬是勉強兒子娶一個他實在不中意的對象進門吧!萬一以後成了一對怨偶,那豈不罪過。
  「喔!」凌羽揚眸光閃動,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原來娘親還有這一層打算呀!娘真的很喜歡那個「小西」是吧!
  她真的有那麼「好」?
  ***    ***    ***    ***
  凌家莊在陵縣境內擁有廣大土地,在現任莊主凌文揚接手前,莊內的生計是以向佃農收租為主要來源,凌文揚接手莊務後,開始朝著其他商務發展,在陵縣裡開設酒樓、布行織坊,幾年下來更加擴大了凌家莊在陵縣的勢力。
  所以,凌家莊在陵縣除了是大地主外,更躍升為陵縣首富,雖說比不上凌羽揚在外顯赫的成就,但是身為現任莊主的凌文揚,在地方上也算是一個大人物了。
  而此時,欣聞許久不見的胞弟凌羽揚已在昨日進了家門,凌文揚立刻在用完早膳之後,將一夜好眠的凌羽揚請來自己居處——和風樓的書房裡。
  「聽說昨日你才進門,就見到了娘為你物色的新娘人選。」凌文揚語帶調侃地看著小自己兩歲,能力卻比自己強上百倍的胞弟。
  「嗯。」凌羽揚一臉神清氣爽,噙著笑容的漫應一聲。
  「看了不中意?」
  「無所謂中不中意,我還不想娶妻。」凌羽揚三言兩語撇清關係。
  「該說是你尚未碰到讓你想娶進門的對象吧!」凌文揚瞭然的看著他。
  凌羽揚揚揚眉,不置可否,噙著一如往常的笑容。
  「我見過小希,想來如她中等之姿必是不入你眼;但是娘可是喜愛她喜愛得緊。你如不想娶她為正室,不如收了她。」
  「侍妾?」凌羽揚客氣的問。
  「嗯。」凌文揚點點頭,「既然娘喜歡她,你就乾脆收了她,一來讓娘開心,二來……想必你在京城應該也有好些個美婢美妾的,再多加她一個也無妨啊!」
  「縱使我一點也不喜歡她?」凌羽揚眸光閃動、語氣溫和的再問。
  凌文揚驀地笑出聲,「羽揚,你可別告訴我,當你想收一個女人人房時還得先考慮愛不愛人家這個問題。女人不管娶來當正室或是收作妾侍不是都一樣嗎?何必顧慮那麼多呢!」他笑望著胞弟俊美又氣勢不凡的外貌,「更何況憑你名滿全國、茗記總管的鼎鼎大名,身邊收幾個侍妾也是很正常的。」
  凌羽揚聞言笑笑道:「聽你這番長篇大論,我還真懷疑你是娘派來當說客的。」他睨了兄長一眼,自若地伸手端起桌几上的香茗。「也難怪啦!大哥擁有一妻兩侍妾及眾多美婢,娘當然只能找你羅!」
  凌文揚一愣,隨即大笑,「哈哈,你說的對,還真是很像。」笑聲漸歇後,他又道:「我真是糊塗一時,想你身為茗記商行總管之一,早已行遍大江南北,看過的女子不知凡幾,自是有一套擇人的標準,我幹嘛枉作小人惹人嫌呢!小希這事就由你自個兒斟酌好了。」他擺擺手。「如果你真的不中意也無妨,就由娘來作主安排好了。不過你可知道,那個小希被娘安排住在明月樓裡。」凌文揚看著正優閒品茗的胞弟,心中不禁感到有些嫉妒。
  從小到大,這個小他兩歲的胞弟臉上,永遠噙著一抹令人看不透的溫和笑容,讓別人都以為他的個性溫馴無害。身為兄長的他雖然從不曾看懂他笑容下的真正含意,卻是非常清楚,羽揚臉上那無害的笑容,實際上並不簡單。
  若非已知道他絕不會與白己爭奪凌家莊主事者之位……
  若非已知他在「茗記」這麼多年,名下擁有的財物實已不知多過凌家整體產業總值的幾倍……
  若不是當初在羽揚離家前夕,兩兄弟已開誠佈公的懇談達成共識……
  那麼今日他還能心無窒礙,沒有嫉怨的與羽揚安坐於此、共話家常嗎?
  「她住在明月樓?」凌羽揚微詫。明月樓是他從小到大所居之處,縱使這些年來他很少回凌家莊,明月樓也只是保持現況,從不曾安排給其他人住過。
  娘的意圖未免也太過明顯了吧!還有,昨日娘親為何沒有先告知他呢?
  「從她被娘接進凌家莊,就被娘安排住進明月樓了。」凌文揚看著凌羽揚絲毫沒有浮動的眼眸,「需不需要我先代你下令要她搬出明月樓?」他提議道。?「不用了,這事我自會妥善處理,大哥就別費心了。」凌羽揚不在意地回答,語氣中的淡然,讓人一點也聽不出他有著什麼樣的決定。
  凌文揚沒問出答案,只得訕訕地轉移話題,「對了,我都還沒有問你這次回來可以待多久呢!」雖說凌羽揚身為茗記商行總管之一,權限很大,但是畢竟上頭仍是有主子的。
  「王爺要我慎重處理這件事,所以並沒有限定我回京的時間。」凌羽揚淡聲回答。
  「那好。」凌文揚開言,眼底露出一絲算計光芒,「你回京前,就先幫大哥處理一些商務吧!」
  「大哥一向將莊裡及商務處理得很好,哪裡需要羽揚多事。」
  「別自謙了。羽揚,你身為『茗記』總管,經手的商務可比我們凌家莊這種小家小業來得大多了。趁著這次你留在莊裡的時間較長,就來幫大哥吧!」凌文揚堅持道。
  「好吧!」凌羽揚看著凌文揚一會兒,終於鬆口同意。「不過,再等兩天行嗎?我想先陪陪娘。」
  「可以。」凌文揚立即回應,眉宇帶笑。雖說自己在陵縣所投資的酒樓、布行皆營運得不錯,但是如能再經「高人」指點一番,定能鴻圖大展,可立於不敗之地。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打擾大哥了……」凌羽揚邊說邊站起身。
  「咿呀」一聲,書房門打開,打斷了凌羽揚未竟之語。只見門外走進一位面容嬌媚、身材豐滿的女子。
  她是凌文揚的元配鄭麗姿,一位不論容貌或身家皆足以匹配凌家莊的富家女。三年前嫁人凌家莊,凌羽揚同她只見過數面,彼此並不熟悉。
  「文揚,我有事要……」急步而人的鄭麗婆驀地止住步伐,媚眼一瞟,「哎!對不起,不知小叔也在此,多有打擾……」她語帶歉意的表示,極力掩飾每回乍見凌羽揚時,心中所產生的波動。
  同母所生的親兄弟,為什麼凌羽揚週身所散發出的氣勢就是會讓人捨不得移開眼?雖說自己丈夫凌文楊的面貌也很出色,但是比起俊挺頎長的凌羽揚,還是差太多了。
  「大嫂。」凌羽揚微微頷首,淡聲招呼,心中一閃而逝的厭惡,一點也不曾顯露。
  凌羽揚很清楚她眼底那抹異光代表什麼意思,因為他在太多女人的臉上都曾看過同樣的神色。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這個女人是他的大嫂。
  他在心中暗自撇嘴,感到可笑,表面則是噙著一貫溫和無害的笑容,「大哥,想來大嫂定是有事與你商量,那麼羽揚先離開了。」
  直待凌羽揚出了書房以後,凌文揚才略顯不悅地看著鄭麗姿,「你突然跑到我的書房來做什麼?我不是說過,沒事少來這裡打擾我。」
  「我是為了小叔羽揚嘛!你不覺得他突然在沒有知會任何人的情況下回到凌家莊很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是娘捎信到京城叫他回來的。」
  「我知道娘打算將住在明月樓的那個木希兒許配給小叔,可是……」鄭麗姿遲疑著。
  「可是什麼?」凌文揚有些不耐的問。
  「可是你不是說小叔在京城當什麼總管的,怎能說回來就馬上回來……」她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說什麼?」凌文揚猛一瞪眼。
  「哎,你別發火嘛!你知道,凌家莊好歹有一半是屬於他的,他突然回來……」
  「別說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凌文揚倏地打斷鄭麗姿意有所指的話,「別擔心,羽揚不會要凌家莊的。他這幾年來累積的財富早就多過凌家莊不知多少倍了,小小的凌家莊他才看不上眼呢!」
  「怎……怎麼會?」鄭麗姿驚訝的問。
  「羽揚曾經告訴我,表面上他是『茗記商行』的四大總管之一,其實他們四大總管與定北王爺根本就是情同手足,他們五人除了是好朋友,也是合夥人,所以羽揚也是『茗記』的老闆之一,你想想看,身為聞名全國的『茗記』老闆之一,對我們這個小小的凌家莊,他怎麼看得上眼。」凌文揚揚坦然告知外界並不清楚的事實。
  其實他也不明白羽揚為什麼會在私底下把這件事告訴他。也許……是為了要安他的心吧!
  只是,羽揚怎麼看出來他處處防備著他的心態?
  原來……鄭麗姿大受震撼地忖想,原來這就是凌羽揚身上帶著懾人氣息的主因。他並非默默無聞的小輩,反而是個成就傲人的大人物!
  她出身商賈之家,雖不曾涉及商務,但是「茗記」的大名,她卻是如雷貫耳。她只是不知道凌羽揚竟會是「茗記」的老闆之一!
  深思的眸光很快的躍上鄭麗姿那雙嬌媚的美目。
  ***    ***    ***    ***
  從和風樓的書房出來後,凌羽揚沿著精心鋪設在花園之間的石徑,慢慢的前行,一邊欣賞著初春早開的花朵與枝丫上的嫩葉,一邊心有所感的思考著。
  自從接手茗記總管職務,並負責西南方事務後,他不僅行遍各郡縣,也看過不少虛偽的面孔,結交不少真誠的朋友,應付了太多好險之徒。
  他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自己的親大哥,一直以來對他存有防備之心呢?
  他自嘲地伸手摘下一朵初開的花,臉色一貫淡然溫和,眼底卻泛起濃濃的悵然與無奈。
  就算他跪在大哥跟前,以命誓言,恐怕大哥的心底仍是不能完完全全的相信,他真是無意同他爭奪凌家莊這塊小餅。
  有時他不免會想,茗記商行的老闆靳茗雷既是主事者,又挾著「定北王爺」的名號,根本就不需要與他們這些替他工作的人稱兄道弟,甚至還將「茗記」的龐大利潤與他們共享。
  為什麼靳茗雷做得到如此無私的地步,自己的親大哥明擺箸信任的臉,實則眼底卻仍舊暗藏著一絲戒備呢?
  他是否該盡快離開此地,以解除大哥的戒心?
  凌羽揚深思的步伐,在他自身尚未察覺之際,已踏入自居的明月樓裡。
  他看著近在眼前的樓宇,才赫然發現自己回到明月樓前。
  也罷,此時也近晌午,不如等用完午膳再前去探望娘親吧!
  凌羽揚剛踏入明月樓外廳,一眼就看到一個忙碌的小身影。
  ***    ***    ***    ***
  一大早就起床的木希兒,依慣例先往凌家的廚房而去,之後她回到明月樓,開始忙碌的打掃起來……
  知道凌夫人喜歡她的手藝,所以從她被凌夫人接進凌家之後,雖在夫人的堅持下吃好、穿好還兼住得好,但是對於張羅凌夫人的三餐,她卻是一逕堅持著,久而久之,凌夫人也不再反對。
  她清楚自己除了一手尚全的廚藝之外,什麼也不懂,而對於凌夫人給予她的特殊待遇,她在忍受莊內眾人的嫉妒白眼外,心中實是不安至極。
  堅持替凌夫人準備三餐膳食,不僅可略報凌夫人待她之恩,更多少安了一些自己無措的心。豈料凌夫人卻又在前陣子向她提起想將她嫁予二少爺之意,也讓她從此陷入夜不安眠、以及莊內的人對她越來越不客氣的惡夢裡。
  直到昨日,在大廳見到從未謀面的二少爺凌羽揚後,她才明白莊內眾人,尤其是女人對她的敵視是由何而來了。
  原來二少爺的容貌遠勝過身為莊主的大少爺,而他那翩翩的絕世風采更是迷惑人心,也難怪在凌夫人有意將她許給二少爺的消息傳出後,她會招來這麼多的冷言冷語了。畢竟誰能抵擋二少爺那令人如沐春風的溫柔笑容與低沉的迷人嗓音呢!連乍見二少爺的她也不能倖免。
  可悲的是,她除了見識到二少爺迷人的風采與魅惑人心的笑容外,她也清楚二少爺眼底對她的誤解與鄙視。
  由他的言詞之中,她知道二少爺誤以為凌夫人是受她言語所惑,才會要他娶她,而他鄙視低微的她竟如此工於心計,妄想攀龍附鳳。
  即使她當場表明了自身真實的意願,她卻可以從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察覺到他並不相信她的那一番話。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從他沒有任何的惡言表態中看出這許多,但是她真的感覺到了,而她一點也不願讓二少爺對她有這種誤解,於是她努力解釋著,卻又發現徒勞無功,二少爺一點也不相信她所說的話。
  %%%木希兒手持抹布,在已非常乾淨明亮的椅子上抹著,眉心因前晚的記憶而緊蹙著,一臉的憂慮難安。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道溫和的男性嗓音,穿透層層思慮的屏障,傳進本希兒耳中。
  「打掃呀!」她反射性地回答之後,才猛然察覺這個發聲問話的嗓音似乎很耳熟,好似昨日才聽過……
  昨日?!猛地一驚,木希兒抬起頭,凌羽揚那張噙著溫和笑容的俊臉正在離她三步遠之處!
  「二……二少爺!」
  凌羽揚往最近的一張椅子落坐,「怎麼會是你在明月樓打掃?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娘既已打算將你嫁給我,又怎會讓你做下人的工作?」
  「不……不……二少爺,不是這樣的。我早已跟夫人說過,願在凌家莊為奴為婢以報夫人之恩。至……至於……嫁……呃,這件事只是夫人一時的戲言,請二少爺不用……不用……」再一次,木希兒絞緊手中的抹布,期期艾艾的解釋著。
  「不用什麼?」微瞇著眼,凌羽揚盯著她絞得發白的小手,口中依然淡聲追問。
  「不用相信夫人的話。」木希兒怯怯地直言。「小希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請二少爺相信。」話一落,她突然感覺到一股忿怒的氣息由凌羽揚的身上輻射而出,讓她心下一驚,低垂的眼更加不敢抬起。
  他……他又生氣了嗎?
  「既然你無意,為何又會住進我所居的明月樓內?這豈不是與你口中之言不符?」
  木希兒一愣,這就是他生氣的原因嗎?她急忙的再次開口,「二少爺誤會了,一開始小希並不知道這裡是二少爺的居處,小希只是依照夫人的吩咐住進此處。」她頓了一下,「後來,小希知道之後,為不讓夫人感到失望,所以小希仍是住在此處,但是小希已移至明月樓旁那供下人居住的小屋中了。除了打掃,小希也從未擅自進人二少爺的書房或寢房,請二少爺一定要相信小希。」
  對於她的這一番話,凌羽揚不置可否,沉默地盯視著眼前嬌小人兒良久。
  她臉上不設防的焦急神態,在在說明她的話是真實的。可是,在看遍以各種面貌想攀上他的女人那些伎倆後,他發現他很難相信她的話,即使心已認定她是真誠的,但是理智與經驗卻叫他不可輕易相信一個女人所謂的「肺腑之言」。
  他不相信,他還是不相信!
  木希兒在凌羽揚遲遲沒有回應的態度中有了這種認知,懸在半空的心更加無措驚懼。
  「我餓了。」沉默了半天,凌羽揚倏地蹦出一句不相干的話來。
  「嘎?」木希兒滿眼茫然,不知如何回應他這句天外飛來的話。
  凌羽揚看著她低垂的頭,淡聲道:「你不是想在凌家莊為奴為婢嗎?我有些餓了,你就到廚房去把午膳端來,我要在明月樓用膳。」
  啊!他果然認為自己只適合為奴僕的……木希兒認命的想著。
  「怎麼,聽不懂我的話?」凌羽揚看著仍是呆立不動的小人兒。
  「聽……聽懂了,二少爺,小希這就去。」鬆了一口氣的木希兒快速地福了福身,即轉身出廳。
  看來經過一夜後,二少爺已做出了決定。這下子她不用再擔心夫人老是說那些令她不知所措的話,而自己……自己也不該再多想了……

第三章
  「等一下,你要去哪裡?」凌羽揚看著圓桌上的數道佳餚,開口叫住正跨出門檻的木希兒。
  「二少爺,小希在廚房的工作尚未完成,小玫是大少爺吩咐來服侍二少爺的婢女。」木希兒回過身,指著立在桌旁,與她一同前來的美艷婢女。
  「是啊,二少爺,你有什麼需要就吩咐小玫吧!大少爺說,在二少爺住在莊裡的期間,小玫就是二少爺的貼身侍女。」小玫在一旁細聲的解釋著,一雙勾魂眼瞟向凌羽揚,其中的意義不言而喻。
  「喔,你是大哥派來服侍我的?」凌羽揚挑挑俊眉。
  「是的,二少爺。」小玫挺起豐滿的上圍,得意的神色自眼中散出。
  大少爺已有一妻二妾,即使她再努力,至多也只能撈到一個侍妾之名,但是二少爺就不同了,他不僅比大少爺年輕,也比大少爺長得俊俏,最重要的是,二少爺至令仍未有正室。
  所以說被派來明月樓服侍二少爺,亦是她小玫的機會來了。
  「小玫。」凌羽揚的薄唇再度漾出看似溫和的笑容,「你回和風樓告訴我大哥,我已經有貼身女僕了,請他不用再費心了。」
  「嘎?」媚笑僵在唇邊,小玫當場傻住。
  「你回去吧!」凌羽揚的笑意加深,笑容中卻蘊含著不容人拒絕的堅持。
  「可……可是大少爺說二少爺這回回莊,並沒有帶著貼身小廝同來呀!」不願意輕易放棄機會的小玫,努力複述著凌文揚所說的話。
  「是沒有。不過我現在有小希啊!」凌羽揚曖昧的瞧著呆立在門邊的木希兒。「你這麼告訴我大哥就成了。下去吧!」
  「這……這……」不會吧!二少爺真的要收木希兒入房?「是的,二少爺。」詞窮的小玫,雖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是仍不敢逾矩的福了福身,隨即轉身出廳。她在經過門邊的木希兒身旁時,投以怨怒的一瞥。
  「過來。」凌羽揚喚著杵在門邊的小人兒。
  「有什麼吩咐嗎?二少爺。」木希兒怯怯地走近圓桌旁,感覺由他身上散發出不友善的氣息。
  「坐下來,陪我用膳。」凌羽揚抓過桌上的箸。
  「那怎麼可以!」木希兒驚訝地脫口而出。
  「怎麼不行?我要你坐,你就坐下來吧!」凌羽揚夾起食物往嘴裡送。
  嗯……是雞肉,味道很不錯。吞下口中物,凌羽揚抬眼看著一臉為難的木希兒。
  「不過要你坐下來用膳而已,需要考慮這麼久嗎?」
  「不,不是的,二少爺。」木希兒小小聲的解釋道,「可不可以請二少爺讓小希先到廚房去一下?」
  「為什麼?」
  「自小希進莊裡後,夫人的三餐皆由小希張羅,剛才因擔心二少爺餓了,所以先端了午膳過來,至於夫人的午膳尚差一樣即可完成,不知道小希是不是可以到廚房去將那樣萊完成後,再回來明月樓服侍二少爺?」
  凌羽揚沒有回答木希兒的要求,舉箸的手指著桌上菜餚問道:「這些是你做的?」
  「是……是的,二少爺。」自垂下的睫毛縫隙中,木希兒偷瞥了他一眼,發現他沉默的臉無任何表示。「呃……二少爺,我可以下去了嗎?」她有些著急起來,於是鼓足勇氣再問。
  「你沒聽懂我剛才對小玫說的話是嗎?」凌羽揚抬眼睨著地,「既然我要你來當我的貼身侍女,自然不用再去幫我娘張羅三餐,你只要管好我的三餐及起居就成了。懂了嗎?」不容爭辯的命令自他的話語中流洩。
  「可……可是……」木希兒有絲慌亂地抬起眼。
  「放心吧!」凌羽揚一眼即看穿她所擔心的事,有些嘲弄的嗓音輕柔的說著,「廚房人手眾多,自然會把我娘的膳食打點清楚,就算你不回廚房也無妨。」
  「是的,二少爺。」木希兒再次垂下眼睫,心中有些不解。二少爺可是故意嘲弄她的不自量力?
  「坐下來,別讓我再說一次。」凌羽揚輕柔的嗓音包裹著有力的字眼。
  木希兒戒慎的心頭一震,隨即乖乖的依照他的「命令」在圓桌旁坐了下來。
  「吃吧!」看著她僵直的小身軀,凌羽揚開口加了一句。
  木希兒立刻頭也不抬地依著主子的命令,埋首桌上的飯碗扒著白飯人口,卻死也不敢將筷子伸往桌上的盤中菜餚。
  跟一個魅力驚人,表裡不一致且完全不知他下一句話要說什麼的人坐在一起用膳,實在是一件壓力很大又很可怕的事。
  「你很緊張?」夾了一筷子的萊往木希兒的碗裡放,凌羽揚看著不敢抬頭的她,小手微顫的抓緊筷子。
  她在怕他?她感覺到他隱藏的怒火了嗎?
  「沒、沒有啊。」手一顫,含糊不清的話由低垂著頭顱的木希兒口中傳出。
  沒有掩飾的訝異由凌羽揚的眼中迸射。
  她真的感覺到他剛才乍現的怒氣而害怕緊張著。
  從來沒有人可以輕易看出或感覺出他情緒的波動,為什麼多年來完美的面貌會被一個小女人看穿,並且感覺到他真正的情緒?
  「你到底幾歲?」他可以確定她已及笄,就是不知道她確實的年紀。
  感覺他似乎已不再生氣了,木希兒一顆懸空的心也開始慢慢放下。「十六了,二少爺。」她嚥下口中的白飯後回答道,嗓音已無之前的震顫。
  她果然可以輕易感受到他的情緒波動。怎麼會呢?就憑她一個年輕娃兒沉默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木希兒,凌羽揚眼底儘是不敢置信。
  沒多久,他唇角微勾起一抹詭譎的笑容。
  ***    ***    ***    ***
  凌羽揚將木希兒收為貼身侍女的消息在凌家莊傳開後,使得原本因木希兒仍曖昧不明的身份而不敢妄動的下人們,這下子可有了很好的藉口來嘲笑刁難她了。
  原本有夫人撐腰的木希兒竟落得連個侍妾之名都沒有,而她的落空即代表著其他人的希望再次提升,不是嗎?
  所以,「落空」的木希兒在莊內的日子也愈發難過了起來。
  當然,這事也很快的傳進了凌夫人的耳裡。
  「你倒是給我解釋一下,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凌夫人不滿的目光落在凌羽揚的身上。
  「我做了什麼?」
  「還裝蒜!我明明告訴過你,如果你不中意小希,我也不讓她為婢。結果你做了什麼?你要她當你的貼身侍女!」凌夫人氣呼呼的責罵道。
  凌羽揚有些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娘親,「我沒有趕她出莊就不錯了!而且我也沒興趣娶一個工於心計、妄想一步登天的『麻雀』!」他有些著惱的道。
  他原本不想理會本希兒,就任由她住在明月樓,反正他也不會留在莊裡太久,甚至他只知道她的名宇是「小西」而已。
  不料那天大哥派了一個侍女來服侍他的行為惹火了他,他才在一時氣怒下,說出要木希兒當他的貼身侍女這種話來。
  大哥真以為他不知道,那個被派來服侍他的美艷婢女小玫,是大哥身旁那一群美婢的其中之一?而派出與其「關係匪淺」的人來服侍他,不外乎就是想藉機監視他的行為,在商場上多年的他怎會不明白!
  被自己的親人處處防備的那種感覺,怎不令他失望兼氣怒呢?假若不是娘親在此,他根本就不願意踏進凌家莊一步。
  很少衝動行事的他,對於貿然將木希兒收為侍婢而惹起娘親的怒火也是感到很無奈的,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出一個可以令人信服的理由。基本上,他並不信任木希兒,所以允許她當他的貼身侍女已是很大的通融與寬待了。
  不過,這話當然是不能坦白告知娘親。
  「你那是什麼話!小希哪裡工於心計了?你睜大眼看清楚行不行!小希個性單純、誠實無偽,可比莊裡那些老愛繞在文揚身邊爭風吃醋的婢女來得好上幾百倍!」
  「您曉得?」勾起一抹有趣的笑容,凌羽揚笑問。沒想到一向不管事的娘親也會知道這些事。
  「我只是懶得理會,並不代表我是個老糊塗。」凌夫人沒好氣地白了兒子一眼。
  「呵呵!娘親英明,兒子哪敢這麼說。」凌羽揚戲謔地輕笑。
  「還有,你可別把小希歸進莊內那一群繞著你大哥打轉的那種女人。」凌夫人又警告道。
  「娘,我又沒這麼說。」凌羽揚閃避道。
  「你剛才不是才說小希工於心計,妄想攀龍附鳳?」凌夫人提醒道,定要兒子為他的行為給她一個交代。
  凌羽揚眼中眸光閃動,用他一貫的安撫口吻開口道:「娘,您聽我說,您不是很喜歡小希嗎?偏偏兒子對她並沒有什麼感覺,為兔讓娘您失望,所以我讓小希來做我的貼身侍女,跟在我身邊,兩人多一點時間相處,或許日後會有什麼不一樣……」
  「咦?這樣嗎?」凌夫人想想也覺得兒子說的有點合理,畢竟他們兩人在沒有相處過的情況下硬是要湊成對也太勉強了些,而兒子這個方法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只是……
  「可是讓小希當侍女,未免太委屈她了。」凌夫人仍有些顧慮。
  「娘,您還不瞭解兒子的個性嗎?我不會欺侮她的,您放心好了。」見編出的理由奏效,凌羽揚暗吁了口氣,眼底卻掠過晦暗的流光。
  「最好如此。」凌夫人看了兒子一眼,撂下話。
  「喝杯茶吧!娘。」凌羽揚從桌上端起茶碗,和煦溫聲地道。
  凌夫人接過茶碗,轉向滿園已開的花朵,一片奼紫嫣紅的美景讓她的目光停留了好一會兒。
  「羽揚……」凌夫人喟歎一聲,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說道:「你大哥他……你也知道,文揚的個性很像你爹,所以……」她為難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
  「娘,我知道。大哥的個性一向如此,我早就習慣了,您不用擔心我們兄弟倆會再起爭執。何況現下我與大哥各有一片天,他應該不會再想那麼多才是。」凌羽揚淡聲安撫著。
  「你能瞭解就好。」凌夫人安心道,「你也知道,你大哥除了沒有客人的雅量以及生性多疑了些之外,他跟你一樣,也是孝順娘的。只不過這麼一來,就讓你受委屈了。」她注視著凌羽揚,語帶遺憾。
  「娘,您說的太嚴重了。假如當初我沒有選擇離開凌家莊,我定不會有今日所成就的局面,所以娘反而應該替兒子高興才是。」凌羽揚有趣的看著娘親,唇角噙著輕鬆的笑容。
  想不到娘親還真是精明得很,知道他與大哥之間一直存在的暗潮洶湧。
  既然娘親如此清楚凌家莊的一切情況,必然也很清楚他的個性才是,那麼娘親明知他不可能接受,還將木希兒「塞」給他,到底又是存著什麼心態呢?
  凌羽揚看著悠然品茗的娘親,心中不禁迷惑了起來,而先前那個被特意支走的小人見此時正小心翼翼端著一個托盤向他們所在的涼亭走來。
  其實不管他的娘親心中在打什麼主意,真正的問題還是在自己身上,這一點凌羽揚是心知肚明。
  如果他真的對木希兒無意,他根本就可以像以前處理任何麻煩事一樣將她處理掉,且一點猶豫也沒有。
  可惜的是,他竟然做不到。因為經過木希兒隨侍在旁的這幾天後,他突然發覺自己對她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他發現木希兒是個矛盾綜合體,讓他感到迷惑不解。
  她聰明的能輕易辨別他的情緒波動,然後再盡量避免被捲人,讓他無法遷怒。
  她笨到完全不明瞭他對她的一切冷嘲熱諷,總是給他一抹不明所以的傻笑,令他氣結。
  他心中其實已認清她誠實無偽的個性是絕對假裝不來的,但是他嘴上就是不願意承認這點,有時也不免有些唾棄自己的嘴硬。
  所以,真正的問題在於他自己。
  他不想娶妻,也從來沒有攬「麻煩」上身的意願,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老闆兼好友靳茗雷那三年為情所苦的慘狀,與另一個知交好友南官煜痛失所愛的淒苦……
  他一點也不想惹麻煩上身,卻偏偏在這些天裡對木希兒產生了「興趣」,而且還是那種會惹麻煩的「興趣」!
  看來他得想一個辦法來「消除」對木希兒所產生的「興趣」,抑或他得想個法子,讓自己在保持對她的「興趣」之餘,還不致於惹上麻煩。
  ***    ***    ***    ***
  她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凌羽揚只手撐顎,納悶的看著正在不遠處「使勁」忙碌的小身影,而且在「努力」的忙碌之餘,還不忘與他保持三尺距離。
  坐在明月樓花廳大椅上,凌羽揚餘怒未消的俊目一瞬也不瞬地盯緊不遠處的那道身影,心中再一次懷疑自己在回到凌家莊的這一段時間內,是否已不由自主地顯露出太多的個人情緒了。
  他故意試探地在椅上挪動了一下——果然,不遠處那道小身影先是一僵,接著就試圖不露痕跡地往更遠處挪移……
  「希兒。」凌羽颶勾起一抹笑容輕喚。哼!你越是想躲,我就偏不讓你躲!
  「二少爺,有什麼吩咐嗎?」小身影怯怯地轉過身,用小心翼翼地口吻問著。
  「過來。」凌羽揚溫和微帶命令的嗓音包藏著危險氣息。
  帶著一絲懼意的木希兒有如「烏龜」般地靠近,殊不知此舉令胸有怒氣的凌羽揚更加難忍的瞇起了眸。
  大手一伸,凌羽揚將費了許久時間才挪近的小身影,如抓小雞般地抓近,並將她夾在自己健壯的大腿之間,顯露出真實情緒的眼瞪著她退縮的眼眸。
  「你很聰明,知道要閃躲我的怒氣。只是,你是如何看出我正在生氣的?」凌羽揚帶著利刃般的嗓音,絲毫感受不到友善的氣息。
  那麼明顯,怎麼會看不出來!木希兒心中暗忖著,可是根本不敢說出口,生怕一開口就會倒大楣。她還不想死哩!
  「說!」凌羽揚一根食指托起木希兒一路下垂的下巴,不容她躲避的質問。
  他就是不懂,假若他的情緒這麼容易就被人看穿,那茗記四大總管的名氣也不會如今日這般響亮。所以他今日定要問出根由,因為他實在不能接受一個年輕女娃隨便的一瞄就看穿他隱在溫和外表下的真實情緒!這對他男性的自尊無疑是一種重大的打擊!而他一點也不能接受這種狀況!
  「就……就是感覺到了呀!」看他似乎一刻也不願放鬆的氣勢,木希兒努力地尋找字彙解釋著,心中實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生氣就是生氣呀!誰都嘛看得出來。難道說……他是要她裝作不知道他正在生氣?
  澄澈的圓眼裡升起混亂,木希兒突然感覺思緒裡冒出很多問號。
  凌羽颶立刻在木希兒無法遮掩心思的眼中,讀出她的疑問,而胸中的怒氣竟然消逝無蹤,之前隨同大哥出門一趟所揚起的怒火,就宛如從不曾發生過。
  「別怕,我沒有在生你的氣,我只是很想知道,你為什麼可以感覺到我在生氣?」怒氣褪去,他的唇邊又露出一貫的淡笑。
  被托住下巴的木希兒無法低頭,當然也看到凌羽揚又恢復笑容的俊臉。
  「二……二少爺每回生氣時,小希都可以感覺到……」她苦思著,「對了!就好像二少爺身旁有火在燒一般,而且二少爺臉上的笑容也變得不好看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臉上的笑容變得不好看時,就是在生氣?」凌羽揚唇角的笑容稍斂,俊目眼底卻浮起笑意與一絲驚詫。她的感覺好敏銳!
  「因為以前我爹就是這樣呀!」木希兒不假思索地回答,根本未察覺他神色間的細微變化。
  「你爹?」
  「嗯。」木希兒重重的點頭,「我爹還沒有臥病在床以前,就好像二少爺一樣。起初,我一點也不明白爹到底是高興或生氣,老是惹爹爹不高興……」還被打哩!她吞下這句話,接著道:「後來,慢慢地我就可以看出爹爹到底是不是在生氣了。」而到了那時,她也學會了如何先行閃躲爹爹的怒氣了。
  後來爹爹生病,她開始出外謀求生計,幾年下來,她更加知覺敏銳,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察覺他人的怒氣而採取閃避行動。
  凌羽揚沉默的聽著木希兒不甚完善的解釋,更從她的眼中讀出很多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她……似乎吃了不少苦。
  腦中剛浮起這個念頭,凌羽揚的心中立刻警惕起來,於是他的眸光一閃,頭一俯,倏地傾身封住了木希兒那張早令他垂涎不已的紅唇。
  木希兒圓眼瞠大,直挺挺的站著不敢動,根本就不明白二少爺為什麼會突然咬住她的嘴……
  男性溫熱的鼻息罩住她,讓她在每一個呼吸間都可以聞到一股濃烈的魅惑氣息。
  她直覺張嘴想發問,卻反被一片軟熱的舌輕易地竄人自己口中塞滿了整個空間,讓她更加驚訝地僵住了身子。
  她的唇瓣果然如他所想像的柔嫩,且更加芬芳如盛開的花瓣,讓他反覆地吸吮舔弄,而他的舌尖也趁隙鑽入她微張的口中,翻攪品嚐她口中每一處甜美的香軟處。
  好奇怪喔!二少爺為什麼一直把舌頭往她的口中擠進來,而且還一直吸著地的舌尖?偏偏她又開始感覺頭昏目眩,腦袋瓜直是昏沉起來,一時之間竟好像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全身也覺得酥酥軟軟的,讓她感覺有些舒服,又好害怕……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昏沉中,木希兒突然感覺到一個硬物抵在她的腿邊,讓她更加不知所措……咦,那是什麼東西呀?
  慾望的熱流快速攀升,竄過凌羽揚的全身經脈,並直衝向下腹。他的一隻大手將木希兒的身子拉近緊抵著他的雙腿之間,而在她唇上肆虐的嘴則是更加火熱動作。
  凌羽揚一次又一次的吸吮木希兒不知所以然的唇與舌,反覆吸舔,直到她的唇瓣變得又紅又腫……
  他正想將她的小身子拉到他的大腿上時,敏銳的耳朵卻突然聽到門外遠處響起的細微腳步聲。
  凌羽揚不捨又有些微喘的放開木希兒的唇,並低頭看著她澄澈眼中的迷濛流光。
  「二……二少爺……」木希兒用受到驚嚇的口吻問,「你……你剛剛……這……」她實在不知該如何說出,她一點也不懂剛才二少爺對她所做的事。
  不過,她的不知如何表達似乎一點也沒有造成凌羽揚的困擾,只見他噙著笑容,大拇指撫過她又紅又腫的唇瓣,眼中閃著火光。
  「不懂是嗎?沒關係,我會仔仔細細的解釋給你聽的。」他低柔著嗓音道。
  木希兒聞言,眼中立刻顯現釋然與濃濃的疑問,圓眼眨呀眨地。
  「不過現在不行。」凌羽揚放開原本箝住木希兒腰間的大手,俊目抬起直視花廳外那抹越走越近的身影。
  「希兒,你先站到一旁,待我接待完『貴客』之後,再來解釋你方纔的疑問。」凌羽揚原本柔和的嗓音一轉為莫測高深,因為他已然看清那道即將踏入花廳的身影正是大嫂鄭麗姿。
  感到凌羽揚突然變「冷」的嗓音,呆楞的木希兒轉身退出他的懷抱,圓眼也看清了那正踏入花廳的人影——「是少夫人!」

第四章
  專寵奴心2
  你的攻勢熱情放肆
  讓我只能在你懷中呻吟
  接受你不容人反抗的撩逗與震撼侵襲
  尚未踏入花廳的鄭麗姿,早就眼尖的看到她的小叔凌羽揚正親暱的攬著那個原本婆婆打算要小叔娶人門,後來卻被小叔收為貼身侍女的女娃。即使他在看見自己走近時已放開那個木希兒,鄭麗姿臉上的一雙媚眼仍是難掩地浮上嫉妒的神色。
  自從由丈夫凌文揚口中得知小叔的傲人成就後,她原本悸動的心就更加難以忍受下去了。恰好這回小叔在凌家莊待的時間比前幾回更長,也讓她有了更多的機會。
  可惡的是,她這個小叔一點也不買她的帳,對她一再找機會接近且暗示他的言行充耳不聞,甚至還好像刻意避開她,所以今日她決定上明月樓來同他說個清楚,並讓他明白她的心意。
  另一方面她也擔心,凌羽揚已在凌家莊待上月餘時間,恐怕也要離開了,所以她也開始焦急了起來……
  「羽揚。」甜柔的嗓音加上媚眼一瞟,鄭麗姿走近凌羽揚。
  「大嫂。」凌羽揚由椅子上站起,日中禮貌地招呼,隨即轉向正對鄭麗姿福身的木希兒。
  「希兒,奉茶。」
  「是的,二少爺。」木希兒再一福,正想退出時,卻被鄭麗姿叫住。
  「等一下。聽婆婆說,你泡得一手好茶,那麼你何不到廚房去幫我泡上一壺你拿手的茶來?」
  木希兒有些莫名地看了鄭麗姿一眼,不過主子吩咐,她也不能多說什麼,於是她立刻點頭應道:「是的,少夫人,小希這就去,煩請少夫人稍待一會兒。」因為廚房距離明月樓可有段距離哩!
  「沒關係,你去吧!」就是知道廚房遠,她才故意這麼說的。
  待將木希兒支開,鄭麗姿想起自己早已吩咐貼身婢女守在明月樓的出人口,不禁放心大膽地漾出媚笑,體態豐盈的嬌軀扭向前,直往凌羽揚身上蹭去。
  「羽揚……」酥媚人骨的聲音引人遐思。
  「大嫂,有事請坐下來再談。」凌羽揚不著痕跡的閃避,並在一張大椅上坐下。
  鄭麗姿媚眼一瞟,有些怨怒的睨他一眼,勉強在最靠近他的另一張椅上落坐。
  「大嫂特地前來明月樓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凌羽揚噙著無害的笑容,故作無知的問。
  「有些事兒想問你。」鄭麗姿將妝點精緻的臉湊向前。
  「大嫂請說。」胭脂香粉的膩香飄人鼻間,凌羽揚壓下心頭泛起的厭惡感。
  即使民風再開放,也不容許叔嫂之間有著苟且的行為吧!為什麼她就是執意要逾矩,難道就因為他現今的成就勝過大哥,她就要不顧身份的另謀發展?這種心態,真是令人不敢領教。
  看來他這次回來,已經待了太久……
  「聽你大哥說,你在京城有座宅邸,此事可是真的?」
  「是的,我在京城的確擁有一座居住的宅院。」既然大哥已告訴她了,凌羽揚也不否認的點頭。
  「那麼,羽揚,這次等你要回京城時,我可否與你同行?」鄭麗姿由他的口中確定後,立刻依照自己心中的計畫開了口。
  「大嫂要到京城?」凌羽揚揚起眉。
  「是啊。我早就聽說京城繁華又熱鬧,是其他城縣都比不上的,所以我想趁你回京之時,與你同行前往京城,一來你可就近保護我的安全,另一方面到了京城,我也可以住在你的宅邸,而不用投宿在不安全的客棧。對吧!」
  凌羽揚唇邊溫和的笑容驟冷,可惜忙著說話的鄭麗姿一點也沒有察覺。
  「大哥也要同行嗎?」
  「你大哥哪有空陪我,他每天光是周旋在他那群美婢及小妾間就忙死了。」鄭麗姿撇了下嘴,「我是打算一個人去的。」她媚眼一勾,看著凌羽揚。「更何況……有你陪著我也就夠了。」她暗示著。
  「這好像不太妥當吧,大嫂。」凌羽揚用力強調最後那兩個字,眼底浮現不耐。
  「有何不妥?小叔保護嫂子,天經地義。」鄭麗姿有些悻悻地說,不相信他真的聽不懂她的話意。
  「可惜我並非在離開凌家莊後就直接回京城,我尚有其他商務要辦。」凌羽揚拒絕道。
  「我可以跟著你。」鄭麗娶不放棄地說。
  「不行。萬一大嫂有個什麼閃失,羽揚承擔不起!」凌羽揚嗓音溫和,語意卻非常堅定。
  鄭麗姿氣惱地看著他。他是真不懂抑或只是裝傻?
  不行!好不容易今日終於逮到這個好時機,她怎能輕易放過!
  鄭麗姿眸光閃動,驀地由椅上站起,身軀移近凌羽揚,且放肆大膽地往他的大腿上一坐,一雙白嫩豐腴的藕臂嬌媚的環上他的頸項,另外她還將一向令她自傲的豐乳揉上他堅硬的胸前,性感的嘴唇貼近他的耳畔吐息著。
  「羽揚……難道你一點也不瞭解我的心意?抱我……」誘惑的低語吹人凌羽揚的耳中。
  「大嫂,請自重。」凌羽揚文風不動,「你這樣的行為會引起他人誤會的。」
  「我不要當你的大嫂,我要當你的女人!」鄭麗姿嬌嚷著,動作熟練地用舌尖挑勾著他的耳垂,「羽揚,你可知初次見到你時,我有多麼後悔?我選的該是你而不是你大哥……」
  凌羽揚終於動了!
  他伸手握住鄭麗姿的肩將她推開,「你夠了沒有?!別忘了,你的身份是我的大嫂!」眼底的嫌惡再也無法遮掩。
  「那是可以改變的。」鄭麗姿語帶誘惑,媚眼挑勾豪放地瞅著凌羽揚。
  頭一回,一向對女人溫和有禮的凌羽揚鎖起兩道濃眉,眼底散出犀利的銳光與鄙夷的冷悍。
  「怎麼改變?」他驀地撤嘴,邪肆一笑,大手伸出,隔著她身上輕薄的衣衫,用力握住她的一隻豐乳。
  「這樣改變嗎?」冷眼睇著她放蕩的臉,凌羽揚的大手突然用力,搓揉了起來。
  「呃……」鄭麗婆心癢難耐地呻吟了聲,愈發將自傲的豐胸挺向前。
  「就是這樣……用力點……要我……羽揚……」她被他那極富技巧的力道挑起體內更深的慾火,終究是不顧矜持地吶喊出聲。
  凌羽揚瞇起眼,冷光盡釋,「你真是夠淫蕩!」話落,他冷不防地將放在她豐乳上的大手改揉為推地推開她,並讓她掉落地上。
  「哎喲!」鄭麗姿尖嚷一聲,一時之間,跌痛的身子讓她無法爬起來,眉心緊緊蹙起,恨恨的抬起頭瞪著凌羽揚,「你是故意的!」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這是你自找的。」凌羽揚冷笑,溫和的嗓音不再客氣地包文著狠戾。
  「不……我不相信……」鄭麗姿滿眼不願相信的喃喃自語,「你明明對我也有意的……」她自以為是地問道:「羽揚,你是不是怕被你大哥知道?沒關係,我們可以做得很高明、很……」
  「住口!我凌羽揚即使永遠娶不了妻,也絕不會接受你的,就算你不是我大哥的妻子也一樣!」凌羽揚低柔的嗓音夾帶著強烈的冷悍。
  「你……」鄭麗姿的臉又紅又白,眼底浮現難堪與濃濃的失望。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看在你是我大哥妻子的分上,我不會將你跑來明月樓試圖誘惑我的事說給第三者得知。但是,往後……你別再讓我看見你,懂嗎?絕對別再讓我見到你!」凌羽揚鄭重的撂下警告,眼神陰沉。
  終於瞭解凌羽揚根本就對她無意的鄭麗姿,艱難的由地上爬起身,步履蹣跚地離開了明月樓。
  至此,她終於明白,凌羽揚並非如他表面所顯現那般規和無害,她對他的判斷真是大錯特錯了。
  ※※※
  當夜,凌羽揚看著幾乎半個身子都彎進床榻裡,小手則忙著整理被褥的木希兒。
  「把你的行李收拾收拾,過兩天我們就離開。」
  坐在內室床榻旁椅上的凌羽揚,單手托著右腮,在看著她的動作一會兒後突然開口。
  木希兒聞言愣愣的回過身,「離開?」她一臉疑惑地問道。
  「這次我為了回來一趟,很多事都先擱下,如今我又待了比預定的時間還要久,很多該辦的事都不能再拖了,所以我打算過兩天就離開。」凌羽揚難得地捺下性子,解說了一下。
  木希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可是,二少爺,你要離開,該收拾的是你的行李吧!」她只是在他待在凌家莊時,服侍他的婢女;他要離開,她幹嘛也要收拾行李啊?
  「過兩天我要離開時,你得跟著我一起走,否則我幹嘛叫你收拾行李?」凌羽揚似笑非笑的盯著木希兒不解的眼,「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就連我的行李一併收拾妥當吧!」
  木希兒驀地瞠大眼,「二……二少爺……」她是不是聽錯了?她不是只是「暫時」服侍二少爺嗎?為什麼她得跟著他一同離開?
  「幹什麼把眼瞪得那麼大,好像一隻銅鈴般,怪嚇人的。」凌羽揚惡意地問,唇上又掛起一貫的溫和笑容。
  「二少爺,我不能跟你一道離開的。」木希兒鼓起勇氣辯駁,努力忽略凌羽揚的目光帶給她的那種冷颼颼的感覺。
  「是嗎?怎麼說?」凌羽揚似是無害的笑容中勾勒出一抹興味。「你不是我的貼身侍女嗎?」
  「那只是暫時的。」木希兒忍不住叫道,「小希是二少爺留在莊裡時供二少爺差遣的侍女,等二少爺離開後,小希還是要回去服侍夫人的。」她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才會被凌羽揚的話給嚇住。
  「嘖嘖,希兒,你好像搞錯一件事了。」凌羽揚忽地放下托腮的手,伸出食指在她的面前搖了搖,眼底泛起一抹邪意。
  「什麼事?」木希兒茫然不解的問。
  「你忘了,你原本就是我娘想『配』給我的女人,當我要離開凌家莊,你難道不該跟著我走嗎?」凌羽揚侃侃而談,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妥。
  木希兒為他露骨的話而漲紅了臉,「不,不,二少爺,不是這樣的……」
  「不是怎樣?」凌羽揚好整以暇的追問。
  「小希只……只想著盡力服侍二少爺,絕……絕沒有妄想……妄想高攀……」
  莊內其他人對她的諷刺與白眼就算了,為什麼連二少爺至今仍是不相信她的話呢?她真的好冤枉喔!為什麼都沒有人相信,她是真的沒有非分之想嘛!
  「所以說,就是因為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你才不能跟我一同離開?」凌羽揚輕鬆的問道,並努力的歪曲事實。
  木希兒頓時傻住了。二……二少爺到底在說什麼呀?她怎麼都聽不懂?
  凌羽揚看著不知所措站在床榻旁的木希兒,緩緩由椅子上起身,慢慢朝她走近。
  自從下午淺嘗過她紅唇的美味之後,他就做下決定,要帶她回京城。起碼在自己尚未滿足對她的好奇心前,他不想放下她。而他在凌家莊的確也待得夠久了,除了「茗記」的商務被延緩外,原本就心存防備的大哥似乎又起了疑心,再加上大哥那個豪放又蠢蠢欲動的妻子……
  他決定離開,唯一讓他有些遲疑的人就是木希兒,所以他才決定帶著她一起走。
  沒「關係」是吧?他就製造「關係」,讓她再也無話可說。
  畢竟,她是他的「貼身」侍女不是嗎?那麼他想對她做什麼,她也只能乖乖順從,對吧!
  至於之前顧慮著怕滿足了對她的好奇心後,相對也會惹上麻煩的想法,已被他拋諾腦後。
  因為他相信憑自己的自製與警戒,是絕對不會治惹上麻煩的。
  @@@
  凌羽揚坐上床榻,順手將立在床邊的木希兒拉下,讓她坐在他的腿上,大手摟住她嬌小的肩膀,另一隻手則托起她小巧的下巴,讓他看清楚她怔愣圓睜的眼。
  木希兒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住,瞠大的眼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小小的身軀因無措而緊繃著。
  「服侍了我這麼一段時間,你還是怕我?」凌羽揚俊臉湊近她,鼻端吸嗅著從她身上傳來的甜香。
  「沒……」擠了半天,木希兒才由喉問發出像是快窒息的聲音。
  「我有打過你?」凌羽揚睨著她,眼底帶著淡淡的笑意。
  「沒……沒有。」放在腿上的小手互絞,木希兒小小聲的回答,聲音緊張。
  「我有罵過你?」他嘴角一句,逗弄的再問。
  「沒有。」她死命的絞著雙手,一點也不明白二少爺為什麼這麼問,而且語氣中似乎還有點不懷好意的意味!
  「既然沒有,那你的眼睛為什麼瞟來瞟去,就是不敢看我呢?」凌羽揚笑容可掬的問。
  原本左閃右瞄的眼珠登時嚇得歸位,固定在中央位置,也直直望進凌羽揚不懷好意的笑眼裡。
  「呃……」木希兒驚喘的哼聲。不知為何,二少爺笑容越深,她就越覺得緊張起來,全身也愈發僵硬。
  瞧木希兒驚恐又緊張的模樣,即使心懷戒備地全身緊繃,凌羽揚仍是可以看到她紅潤的唇瓣微微泛白,以及掩飾不住的顫抖。
  彷彿已嚇夠了她似的,凌羽揚的手臂猛一收緊,已然湊近她的俊臉微動,準確的覆上她稍啟開的唇瓣,原本托住她下巴的手滑到她的腦後,固定住她因驚嚇想往後縮退的頭顱。
  靈動的舌尖鑽入她香馥的小口內,輕柔的誘哄探索,並勾起她閃躲顫動的香舌,纏繞不休。
  木希兒只覺得如同下午那樣酥麻發軟的感覺又襲上她的四肢,而頭昏目眩的昏沉感又在她的腦袋瓜裡作怪。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陌生的感覺,讓她不自覺的發出悶吟聲。
  凌羽揚滿意地稍稍放開她的唇瓣,俊目含欲的看著地恍惚迷惘的眼。
  「二少爺……」木希兒有些昏沉的睜開微合的眼,同樣的疑惑又浮現眼底。
  「喜歡我這樣吻你嗎?」凌羽揚噙著一抹淡淡的魅笑,口中呼出的熱氣環繞在她的口鼻間蠱惑著她。
  「吻……」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吻……木希兒驚訝的想著,這種令人暈陶陶、酥麻麻的舒服感覺就是偶然由他人竊竊私語中,飄進耳裡的那個字眼–吻所造成的嗎?如果是,那麼她……
  「喜歡。」未經思考,直覺已讓她坦白地脫口而出。
  「很好。」勾起的嘴角突地溢出噬血的慾望。「想再試試別的嗎?」凌羽揚輕柔的語調暗藏玄機。
  「嘎?」木希兒呆呆地看著他,早已失去思考能力的腦子根本無法反應。
  「來,嘴巴張開。」他輕柔誘哄,嘴唇貼著她的。「我要你再嘗嘗別的……」凌羽揚邊說邊將舌尖伸進已依照他的哄請之詞而張開的小嘴內,靈動狡猾的舌尖再次逗弄糾纏她的小香舌。
  而他原本攬住她身於的手也開始緩慢的由她的細肩直往下撫……
  在凌羽揚熟練的挑弄下,木希兒的腦子愈發昏沉,身子發軟,口中也發出無力的低吟,感覺眼前的事物突然變得天旋地轉起來。她慢慢的合上眼想抵擋一波波襲來的昏然感,卻發現當她的眼合上時,那股醺然的昏沉感卻完全取代了她的感官知覺。
  手心隔著衣衫的撫觸再無法滿足心中燃燒的渴求,凌羽揚的唇依舊纏綿的探索著木希兒,可是不安分的手已經快速的剝起她身上礙事的衣物了。
  潛藏的慾望在特意的撩撥之下,已然燎原……
  比之前異物侵入的刺痛更加嚴重幾千萬倍的痛楚,讓她無法承受的哀叫,「不要啊……好痛……求你……」她的淚珠狂迸而出,「為……為什麼要……要這樣對我……」撕裂的尖銳痛楚折磨著她,而雙手被綁住、雙腿被箝制的她卻一點也無法脫逃。
  她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她真的覺得好痛,又好委屈喔!!她真的不懂!嗚……

第五章
  凌羽揚雙眼火紅,佈滿慾望的緊盯著被他壓在身下的小人兒,忍耐的熱汗滴下,落在她抖顫的身子上。
  她好小!
  無法適應他粗大慾望的緊窒肌理,拚命收縮抵抗他的入侵,也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銷魂快感。
  他想多停頓一會兒,讓她可以適應他的巨大並放鬆接鈉他,可是她體內不停歇的抗拒收縮,卻一寸寸的瓦解了他的自制力……
  ***
  隔日近晌午,木希兒才終於由疲憊的沉睡中慢慢醒來。她無力的眼睫動了動後,這才睜開了眼,而睜開眼的同時,她的身子也隨之挪動了一下地猛地倒抽一日氣,發現全身四肢傳來陣陣令人疑惑的酸痛,納悶間,昨夜的記憶倏地湧上她逐漸清醒的大腦中,且在回憶同時,她發現自己在絲被下的身軀仍是不著寸縷的。
  接著她警戒地四處張望,這才弄清楚自己正獨自一人身處在明月樓二少爺專屬的寢房床榻上。
  確定房內只剩下她一人後,木希兒立刻由床上爬起,慌張的想下床找尋失蹤的衣物,好快快穿上衣物離開這裡,卻不料在腳踏下床的瞬間,下身傳來一陣酸痛,讓她軟了腳而撲跌在地。
  她匍伏在地,尷尬的小臉漲得通紅。而更讓她無地自容的是,她竟然在地下掙扎了半晌,還是無法使力地爬起來,全身的酸痛更是雪上加霜的影響著她。
  老天!幸好沒有人瞧見她此時的窘態,不然還真的是丟臉死了!
  「希兒!」突地,由門邊傳來一聲低喊,男性溫和的嗓音夾帶著一絲憂慮。
  木希兒僵在當場,全身因難堪而變得更加通紅。此時她只希望地下有一個洞能讓她立刻鑽下去,而不必面對此時此刻的羞愧窘境。
  一雙手臂快速且輕易的將木希兒由地下抱起。「希兒,你怎麼會躺在地上?莫非是從榻上摔下來的?」凌羽揚一雙俊目快速地審視著在他懷中的小人兒全身上下。
  木希兒垂著眼睫,滿臉尷尬的暈紅,半句話也答不出來,心中實是羞赧又難堪。
  「怎麼不說話?希兒,很疼嗎?」見她低垂著頭不說話,凌羽揚乾脆將她抱躺回床榻上,好空出手來檢查她是否有跌傷。
  「別……沒……我沒事。」木希兒急忙出聲澄清,好阻止那雙正在自己身上檢視碰觸的大手。那動作讓她更加清楚的感覺到自身裸露的窘然。
  怎……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看著她低垂的眼瞼以及滿臉羞窘的潮紅,凌羽揚的嘴角勾起瞭然的笑容。
  他將木希兒由床上抱起,走向寢房旁的另一道門,掀開垂在門上的布簾走進去。
  門內是一方不大不小的浴池,此時室內正因池裡的熱水而散發出氤氳溫暖的霧氣。
  凌羽揚彎下腰將懷中人兒放人池中,接著又快速將自身的衣物全部除下,隨即步入池中把正浸在池內的木希兒拉人懷,然後用著與他強勁修長大手不符合的溫柔力道開始幫她清洗。
  「不……」木希兒發出如蚊蚋般細小的抗議聲,感覺無地自容的羞窘,一點也無法忽略那雙正在自己身上游移的大手,心中再一次泛起無措的疑問。
  他們兩人怎……怎麼會變成如今這種情況?而他甚至還毫不避諱的清洗著她的身子……
  在蒸騰的熱水中,木希兒原本陣陣刺痛的私處已漸漸舒緩下來,而籠罩全身的熱氣則是夾雜一股撲鼻的藥草香,將她緊繃的情緒一點一滴的鬆弛下來……
  她舒暢的喟歎出聲,舒緩的感覺讓她猶如飄浮在雲端,腦中昏昏然。
  仔細地清洗了木希兒斑痕處處的嬌軀,凌羽揚大手撫過每一處他用唇舌烙下的紅痕,直到熱水舒緩了她身軀的疲累,他才抱著她暖熱的嬌胴浸在猶是溫熱的池水中不動……
  之後,凌羽揚再次幫木希兒洗淨身子,然後再幫她擦乾身於,然後他抱她出了浴室,將已然陷人昏睡狀態的她,小心地放在他的床榻上並蓋上絲被……
  他並未察覺,自己一逕小心翼翼的動作裡,隱含著疼惜與憐愛。
  而且他也忘了,他從不曾主動服侍過一個女人。
  他以為他只是「順便」幫她一下而已。
  他認為她還是他的貼身侍女,即使兩人已有了親密關係也沒有什麼改變,她只不過是除了服侍他的起居生活之外,再加上一項「陪寢」罷了……

第六章
  凌羽揚在將木希兒「吃」了以後,給了她三天的時間休息,不過他並未明白的告知她,所以木希兒只知道在最近幾天,凌羽揚就要帶著她離開凌家莊,且不准她有任何反對意見。
  在凌羽揚想盡量讓她休息的三天裡,木希兒反倒是利用空閒的時間跑去陪伴凌夫人,並多爭取一些時間替凌夫人做些事。
  這天午後,木希兒端著托盤,擺上四色點心,加快步伐朝著凌夫人所居的院落行去,不料卻在花園的曲廊一隅遇上了惡意尋她而來的小玫。
  小玫就是之前被派至明月樓服侍凌羽揚而被拒絕的美艷婢女。
  小玫噙著冷笑攔住了木希兒的去路,原本美艷的臉蛋因顯露惡毒敵意而失色不少,而她的表情也讓木希兒感到一頭霧水。
  「有什麼事嗎?」既然對方似乎來意不善,她也只好端起笑臉,小心謹慎的問。
  「喲……端了這麼一盤美味點心,是想去巴結誰的肚子呀!」小玫向前一步,睨著木希兒手中托盤裡的各色點心,滿眼不屑的問。
  「這是小希打算送去給夫人的點心。」木希兒老實地回答。
  「你做的?」她知道之前木希兒常幫夫人料理三餐。
  「是的,這是小希做……啊!」木希兒話未說完,手中的托盤已然被小玫打落在地,而她辛辛苦苦完成的四色點心也全餵了地下塵土。
  「你……你為什麼這麼做?」她怔怔地抬起頭,心中疑惑不解,也為被浪費了的點心感到可惜。
  「不明白?」小玫滿是嫉妒怨怨的目光瞪著木希兒,「也不想想你自個兒就同我們這些丫頭下人一樣的出身低下,偏偏還老是不自量力的想攀上二少爺,哼!」她不屑地睨著木希兒,口中繼續罵道:「結果二少爺根本就不要你,你偏不死心地老是上夫人那兒去逢迎巴結,難道你真以為你這樣做,就能讓二少爺回心轉意?木希兒,我看你就別作夢了!」
  木希見微張著嘴,被小玫這一大串流利話語給震住了。
  「呃……」好不容易,木希兒終於由喉頭擠出聲響,不過臉上仍是一逕的呆滯。
  她並不是不明白小玫的話中之意,她只是不明白,做些點心給夫人就是「逢迎」嗎?她從來沒有想要巴結夫人,為何小玫要這麼說她?
  「為什麼不說話?」見木希兒一逕裝俊的模樣,小玫氣火攻心地用力推了她的肩膀,當場讓個頭兒嬌小且毫無防備的木希兒措手不及地摔倒在地。
  「啊……」木希兒痛呼一聲,反射的仰頭看著毫無歉意且一臉得意的小「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看你下回還敢不敢再裝傻!」小玫啐罵道。
  「我……我沒有啊!」木希兒撫著發痛的手腕,一臉焦急的辯道,無辜的瞳眸充滿不敢置信。
  「還裝!少夫人明明就說,你就是因為百般討好二少爺,才會被二少爺收了當貼身侍女的。」小玫忿忿不平的道。難怪二少爺不要她服侍,原來是因為木希兒早就先下手了!若非少夫人說出實情,她還真以為是自己條件不夠好,才得不到二少爺的青睞呢!
  木希兒瞠大了眼,無言以對。
  小玫看著她沉默,認定她已默認事實,心中更是不平衡。
  「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就妄想作美夢!看看你這醜模樣,哪個男人會喜歡上你啊!你可別以為二少爺收你當貼身婢女就是喜歡你,你可想過,假若二少爺喜歡你,早就依著夫人的意思將你娶進門了!二少爺會收你為貼身婢女,完全是不想讓夫人失望,你懂不懂呀!」小玫嗤聲道,不屑的目光投射在木希兒不算太出色的臉蛋上。
  「再奉勸你一句話,假如二少爺真的要你上他的床,那也只是一時興起,你可別真以為人家看上你了。去照照鏡子吧!」小玫再次啐道,接著就猶如將滿心的挫折怨氣一吐而快般地,一臉得意又輕鬆的轉身走人,不再理會仍坐在地上的木希兒。
  直到小玫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呆坐在地上的小人兒才有了動靜。
  木希兒由坐著的姿勢改為跪趴在地,垂著頭將散了一地兼裹上塵土的點心,一個個撿拾放在托盤裡。
  沒多久,隨著被撿放在托盤上的點心越來越多,不知名的「水滴」也撲簌簌的落下……
  微趴的小身影終於將撒了一地的點心全部撿好,垂下的頭也終於抬起。
  然而教人吃了一驚的是,木希兒原本一逕掛在臉上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見,此時她白嫩的小臉上卻掛著兩道水痕,圓眼底佈滿著盈盈水光以及明顯可見的受傷痕跡……
  突然,盈眶的水波很快消失,木希兒舉起兩隻小手,往自己的臉頰上拍打了幾下,唇邊勾起一抹一看就知道是很勉強才擠出來的笑容,可憐兮兮的小嘴隨著她的動作而吐出話來。
  「沒關係,沒關係;沒事了,沒事了。」她喃喃低語,如自我催眠。
  沒多久,似是完成心理建設的木希兒由地上起身,端起托盤,朝著來時路走去,神情彷若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的平和。
  等到木希兒的身影遠去,一旁圓柱後方走出一道頎長身影,目光直盯著遠去的嬌小背影,眼底有著迷惑的深思神色。
  「笨死了。」良久,噙著淡笑的薄唇輕輕吐出一句,眼底則是轉為堅決的神色與不易察覺的絲縷柔情。
  @@@
  當夜,凌羽揚如同前幾夜般,強押著滿心惶恐不情願的木希兒上床睡覺。
  他將她嬌小又柔軟的身軀剝得只剩下一件褻衣及褻褲,然後將她緊抱在懷裡。
  「你今天下午跑去哪裡了?」凌羽揚輕撫著她的背,低沉溫和的嗓音如哄誘般地逸出。
  木希兒先是一愣,接著下午在曲廊被小玫堵上並被唾罵的記憶湧上,令她的身體微微一僵,半晌才有辦法發出聲音。
  「我到廚房去了,二少爺。」她小小聲的回答。
  「我不是交代過你,你只要打理我的生活起居,其餘的事都不准再做了。你忘了嗎?」
  「我沒忘。」聞言心中一慌的木希兒,反射地的辯解,「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自己心中的想法,也生怕他會如同其他人一般曲解她的真正用意。
  「只是什麼?」凌羽揚含笑的追問,想聽下文。
  木希兒沉默了會兒,然後決定撒個小小的謊,「我只是太無聊了,所以跑到廚房去幫忙。」目光則是閃動不已。
  「喔?」他挑挑眉,看著她那雙洩漏秘密的圓眼。
  這個小妮子根本就藏不住事情。她真以為他有那麼好騙嗎?
  作賊心虛的木希兒看凌羽揚久久不語的看著自己,忍不住欲蓋彌彰的道:「真的,我沒有騙你。」
  凌羽揚有趣的又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收緊手臂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胸前,下巴則是輕靠在她的頭頁上,鼻端嗅聞著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香,對她所說的保證話語沒有任何回應。
  一時之間,室內靜謐無聲。
  雖說這幾天,凌羽揚每晚都將她抱在懷裡人睡,可是木希兒仍是覺得很不自在與惶恐。她不安地擔了下身子,心中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做。
  「別再想那些無益之事,好好睡一覺,明日一大早我們就要離開了。」他突然在她的頭上低語。
  「嘎!」木希兒驚訝的低哼一聲,原本有些睏意的眼驀地睜大。
  「乖乖閉上眼睡覺。」宛如可看穿她的表情似的,凌羽揚再次在她的頭頂上命令道。
  咦,他怎麼知道她張著眼?
  木希兒心一驚,立刻乖巧的閉上眼,不敢再有其他動作。
  之後,凌羽揚亦不再開口,兩人相安無事,一夜好眠。
  隔日清晨,天才濛濛亮,凌羽揚便帶著木希兒,兩人一騎離開了凌家莊。在凌羽揚熟練的操控下,未及半日,他們已然遠離陵縣境內,朝著既定的目的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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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兩人一騎繞過霍安山,進了宣州城內。這是一個很繁榮熱鬧的縣府,很多有名的制瓷人選擇在此地落戶,所以它也是僅次於越州青瓷外另一個制瓷興盛的地方。
  「好熱鬧的大街呀!」坐在凌羽揚身前的木希兒,張大了好奇的雙眼左顧右盼,對這番熙攘往來的熱鬧景象看得目不暇給。
  凌羽揚小心操控著手上的韁繩,讓胯下健壯的駿馬緩步穿過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目的地則是不遠處那間位於街尾,隸屬於「茗記」名下,亦是此地最大一家的「順德」酒樓客棧。
  他瞄著身前的小人兒,沒有忽略她讚歎聲中隱含的一絲渴求。
  「時間晚了,明日我們再出來逛逛。」凌羽揚淡聲建議。這些天兩人白天趕路,夜晚投宿,雖說行進速度不快,但仍是不曾停下來或是遊玩什麼的。既然她有興趣,何妨多停留一日,順便也幫她買幾件像樣的衣物好了。
  思及此,他不禁有些不悅地再次瞄著木希兒身上那不男不女且不倫不類的衣物。她竟然還告訴他,她這身打扮是她在來到凌家莊前,外出工作時的「標準」打扮……
  「我們明天可以來逛逛?」木希兒在聽到他話之後,忍不住回頭再次詢問,雙眼中更是充滿著雀躍。
  「嗯。」凌羽揚微勾嘴角,笑望她因壓不住興奮情緒而發光的小臉,「今晚早點睡,明日好有體力逛,嗯?」溫和的嗓音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寵溺。
  「太棒了!」木希兒一時忘形地歡呼,小手揪住凌羽揚胸前的衣料,「二少爺,你真的好好喔!」
  「嗯……」驀地,他拉長音,眼神微斜。
  「啊!對不起。」地吐吐小舌,「我又叫錯了。爺,下回不會了。」自從離開陵縣,凌羽揚就堅持她只能喊他的名或是喊他一聲爺,可是有時一時情急,她就會犯下如同此刻般的錯,而遭到他的白眼。
  「我們到了。」凌羽揚再看她一眼,拋下一句話率先下了馬,接著再將木希兒由馬上抱下。
  他將韁繩交給客棧門口的小廝,囑咐一番後才帶著木希兒踏入客棧,直接走向一旁的櫃檯。
  「你是掌櫃的?」凌羽揚看著櫃檯內那位一臉精明幹練的中年男子。
  「是的,我是掌櫃鄭明發。」中年男子拱手為禮。「這位爺兒有什麼指教嗎?」看著眼前這位隱隱散發出懾人氣勢的年輕男子,依他的經驗,此人應非平常人。
  凌羽揚淡淡一笑,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塊質地似金非金,似鐵非鐵的令牌遞給了鄭明發。
  鄭明發接過令牌,仔細一瞧之後神色立變。他將令牌交還給凌羽揚,神態變得非常恭謹。
  「凌爺,恕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請您見諒。凌爺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他小心翼翼,口氣謹慎又尊敬的問。
  舊記四大總管每人身上皆有一塊以特殊材質打造而成的令牌來證明其身份,鄭明發會如此吃驚是因為「順德」客棧是歸負責東南地區的風總管所管轄,他尚不曾見過這位專司負責西南地區的凌羽揚凌總管。
  「別緊張,鄭掌櫃,我只是有事路過此地,要停留兩日,就麻煩鄭掌櫃幫我們安排一間安靜一些的房間吧!」凌羽揚淡淡一笑。
  鄭明發立刻點頭,「好的,凌爺,我馬上幫您安排。」他突然有些遲疑的看向凌羽揚身旁那個嬌小個子,明明是女娃卻作男裝打扮的木希兒,「那麼,這位小姑娘……」
  「她與我住同一間即可。」凌羽揚打斷他未竟之言,「另外,晚一點時將飯菜送來房裡,我們不會到外面來用膳。」他再吩咐道。
  聽他這麼說,鄭明發哪敢再多問,直直點頭稱是,並趕緊將他們兩人帶往後面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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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上午,木希兒揚著一張興奮的小臉,跟著凌羽揚出了客棧逛大街去了。
  這是木希兒生平頭一次心中毫無負擔的逛街,既不用擔心時時懸在心頭的生計問題,也不需掛心著家裡臥病在床的爹爹。另外,寬廣的街道上,行人旅客來往,喧嘩嘈雜,奢華繁榮的景象更讓她看得目不轉睛。
  她從來不曾親身體驗過如此熱鬧富庶的景況,一雙圓眼右瞟左瞄,稀奇地看著南來北往的人群與事物,遲鈍的絲毫沒有察覺週遭人們對她身旁的凌羽揚投以好奇、欽慕的注目,以及在穿梭不停的人群裡,若非凌羽揚牽住她的小手,她早被人群不知擠到何處去的窘境。
  俊美的容貌加上一逕噙著笑容的溫和表象,讓穿著一身筒單白長衫的凌羽揚顯得斯文又瀟灑。而在此偏南方的州境內,他頎長的身高更顯得鶴立雞群,極引人注目。即使他一副優閒恣意的模樣,亦無法輕易消除旁人對他的第一印象。
  而這些木希兒根本就沒有察覺,快樂的她早就忘了自己一隻小手還握在人家的手裡,東張西望的她忙著看各種令她感興趣的東西,才沒空去注意別人投注在他們身上的好奇眼光。
  從凌家莊離開後,她乖巧的隨著凌羽揚白天待在顛簸的馬背上,夜晚投宿在客棧裡,一逕的趕路,即使看到什麼稀奇有趣的事物,她也不敢告訴凌羽揚,說明自己想逗留的想望。畢竟一個下人哪能擅作主張!
  所以當凌羽揚在昨日主動說要多留一天來逛大街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她可是不會笨到說些什麼不得宜的話,而讓凌羽揚打消這個念頭。
  她才不會輕易地破壞好不容易得來的好運道哩!
  四處張望的圓眼突然被路旁一抹色彩吸引,於是木希兒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個吸引她目光的攤子走去,渾然不覺將牽住她小手的凌羽揚一併拉著移動。
  凌羽揚垂眼望著自己被拉著走的大掌與那只交纏的小手,即使她的手心因長期的工作而顯得有些粗糙,仍讓他感到舒服。
  凌羽揚眼眸含笑地任由她扯動著自己的手,身形也隨著木希兒興奮的身子移動,心裡卻想不起來,他是否有過如此輕鬆愜意地牽著一個女人的小手進大街?
  女人之於他,似乎從沒有重要到讓他肯花時間去耐心陪伴,如果有,那也是因為有目的而為。
  一直以來,因職務的關係,他出人煙花之地就如同家常便飯,而他也不會自命清高的當一個柳下惠。
  他從大哥凌文揚的身上以及凌家莊現在的情況學到了一些事,所以他從不招惹良家婦女。這幾年在商場上行走時,他碰到太多有心接近他的各式女人,而他的身份更是助長其焰,讓他煩不勝煩。
  所幸他身邊有兩位得力助手非常瞭解他的心情,也幫他「刪除」了許多居心不良的女人。而那些可近他身三尺之內的女人,除了得到他一逕的溫和笑容之外,其他的是別想了!
  現今他竟然可以優聞的牽著女人的小手逛大街,這之間的奇異現象似乎值得他深思一番……
  「爺,你快看,」木希兒開心的嗓音驀地響起,打斷了凌羽揚的思緒。
  「什麼?」收回飄遠的思緒,凌羽揚將目光投向木希兒小手上拿著的一隻五彩瓷瓶。造形小巧、色彩鮮艷,依他的眼光看來,此瓶還算得上是中上之品。
  「你有看過這麼漂亮的花瓶嗎?」木希兒根本不識好壞,但覺瓶上的花紋忒是美麗多彩。畢竟是女孩家,對這麼一個色彩豐富的東西,當然會投以注目。
  「喜歡?!想不想要?」凌羽揚淡聲問道。他本就有意買些她喜歡的東西給她。
  「不,不。」木希兒漾出甜甜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瓷瓶放回原處,「謝謝爺,小希又不需要這種東西,只是看看而已。」
  「真的不要?」凌羽揚揚眉。奇怪,女人家不是最愛買些小巧的東西嗎?
  「真的,真的。」木希兒直點頭以示堅決,然後再老實的說:「就算小希真的買下來了,也不知要將它擺在哪裡咧!」
  怪了,難道爺忘了她只是一個小婢,哪有地方擺放這種無用的擺飾品!她又不像爺,起碼還有一個凌家莊可以拿來裝他想買的東西。
  凌羽揚噙著笑瞧著地認真的表情一會兒,「好吧!既然不買,那我們再看看別的攤子。」他邊說邊再次牽起她的小手,走向下一個攤位。
  「好啊!」木希兒笑咪咪的跟隨,一點也沒有反抗的任由他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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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稍顯疲累的木希兒被凌羽揚就近拉進一家飯館休息用膳,還特意要了一間隱蔽的廂房以杜絕眾人的側目。
  飯後,木希兒依舊興致不減地拉著凌羽揚繼續逛街,直到日落仍是意猶未盡。而且她還發現愈近黃昏,人群反倒增多了起來,一眼望去,只見三三兩兩結伴的人群都往同一個方向去。
  木希兒好奇地抬眼遠眺,才發現遠處的另條街道竟是一片燈火輝煌。
  「咦,天還未暗啊,怎麼這麼早就點起燭火了?也不嫌浪費。」她嘀咕著,好奇心大起,臉上浮現想前去一探究竟的神情。
  「不行。」凌羽揚一瞧見她臉上的表情,立刻看穿她心中的意圖,口中直接迸出反對之詞。
  「嘎?什麼不行?」木希兒一愣。
  「不准往那頭去。」凌羽揚明白的命令道,眼神看著遠處那片光亮街道。
  咦,他怎麼知道她想往那條提早點燃煙火的街道瞧瞧?
  「為什麼不能去那裡?」木希兒抗議問道,心中實是不解。同是大街,作啥那邊就去不得?
  「那是花街,你不適合去。」凌羽揚垂眼睨著她疑惑的小臉,簡單的解釋。就算她身著男裝,也依然不適合去「逛」那種地方。
  「花街?」小小的眉心擰起,「賣花的地方?」她就宇面上的意思猜想。
  「咳!」凌羽揚差點被口水嗆到。〔不是,花街就是指煙花之地。所以你不能去。」他再次重申。
  「煙花之地?」木希兒緊擰的眉心再打上幾個結。她怎麼越聽越迷糊?
  木希兒在原地佇立半晌,實在是無法消除已然升起的好奇心,於是她擰眉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既不會違背主子的命令,又可以滿足自個兒好奇心的辦法。
  「爺……」木希兒用打商量的語氣開了口,「不如這樣,我不去那條街道逛……」她小心的把自己手由凌羽揚的大掌裡抽出,「我只到那街口張望一下就好了。」話落,她小小的身子立刻往前衝,邊跑還邊回頭道:「一下子就好了!爺,我只要瞧上一眼就成了,我不會跑進……啊–」她話未說完,小身子已然在忙著回頭之際,不小心地重重撞上了一個身影。
  被措手不及撞上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他粗暴的一把揪住被撞擊力道反彈而身形不穩的木希兒的前襟。
  「你這個臭小子竟敢故意來撞我,你是不想活了是不–」他驀地噤口不語,一雙原本暴怒的眼轉而瞠大地盯著木希兒的胸前,眼球凸出。
  正想道歉的木希兒被他的目光駭住,本能地順著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胸前看,才發現這個男人看的是因他的粗暴動作而露出原本掛在她衣服內,用紅絲繩繫住的項鏈墜子。
  「這塊紅晶石是誰給你的?小子。」中年男子突地吼道。
  「什……什麼紅晶石……」木希兒掙扎著。這個人怎麼這麼凶呀,難道他不知道雙腳不著地是很難受的嗎?「放……放開我……」
  「放開她!」一聲喝斥響起,倏地一道白色身影飛身而至,伸手在揪住木希兒衣衫的大手上一彈,再反手一抄,身形一退,已然將木希兒抱人懷中並遠離中年男子三步之遠。
  「等一下!」措手不及間,錯愕的中年男子撫著麻痛的手背,仍是不忘目的地吼出聲。
  「你嚇到她了。」凌羽揚抱著木希兒的小身子,冷眼看著一臉猙獰且又朝著他們走來的中年男子。
  「呸!我管你那麼多,我只要『他』胸前那塊紅晶石!」中年男子大膽的指著木希兒胸前,不認為眼前這個看來文質彬彬的年輕男子有多高的武功,而剛才的遭襲定是自己一時失神所致。
  「為什麼?」凌羽揚看了木希兒胸前的墜飾一眼,淡聲問道。從他第一次佔有木希兒時就看過這樣東西,後來他亦發現木希兒從不曾將它取下,他一直不以為意也不曾問過她,難不成這塊不起眼的紅石頭是什麼寶物?
  「因為那是我的!」中年男子理直氣壯道。
  「胡說!」在凌羽揚懷裡的木希兒聞言立刻出聲反駁,「我從小就帶著它,這是我爹留給我的唯一東西,怎麼會是你的!」
  「我管是誰留的,紅晶石是我的,把它給我!」中年男子威脅道。
  紅晶石是他和他的堂兄弟千辛萬苦才取得的,要不是……反正今日他一定要取回它!

第七章
  「不要!」木希兒揪起胸前的紅晶石,毫不畏懼地回答。
  「『你』是要乖乖把東西交給我呢,還是要我親自動手由『你』的身上摘下來!」中年男子眼神不屑地睨著木希兒,語氣暴戾。
  凌羽揚一見到對方眼神泛出殺氣,就將懷中的木希兒放下並將她推至身後一旁。
  「想動手?」中年男子見凌羽揚的動作,語氣不屑的睨著他。
  「我看你還是叫你身後那個小子乖乖把東西給我比較好。」中年男子又道。
  「如果我說不呢?」凌羽揚沉下眼冷哼。
  「哼!夠種。」中年男子啐道,「你想找死,大爺我就成全你,你等著看我如何從那個小子身上摘下那條項鏈!到時你就別求饒!」
  話落,中年男子已然性急地往前送出一掌,直攻向凌羽揚的胸前。
  凌羽揚反手一擋,再略一使勁,轉眼間已和那男子對了數招……
  木希兒站在凌羽揚身後,心中焦急不已,擔心自己無意的行為已替他惹來天大的麻煩。
  而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際,兩個交纏的身影突地分開,那名與凌羽揚交手的中年男子口中發出悶哼聲,身形一晃,一絲血痕由他的嘴角溢出。
  「你那是哪門子的掌法?!」中年男子嘶聲道,眼底浮現一絲懼意。
  凌羽揚冷眼一睨,「你不必知道。」
  見情況已平靜下來,焦急的木希兒立刻奔上前,揪住凌羽揚的衣擺。
  「爺,你還好嗎?都是希兒的錯,希兒不該不聽爺的話……」木希兒愧疚的眼中噙著搖搖欲墜的淚珠兒,口氣懺悔的道著歉。
  一旁受挫的中年男子,心有未甘地看著奔到凌羽揚身邊,口中喋喋不休、正在懺悔的身影,胸前那塊不能到手的紅晶石。
  既然無法以武力取得,那麼……垂涎的心讓中年男子焦急的再生毒計,他的手悄悄的往懷裡伸……
  驀地,「再接我一掌!」中年男子暴喝一聲,再次出掌攻向凌羽揚——凌羽揚微微閃身避開,正想反擊時卻發現攻向自己的手掌倏地收回,且在半途中轉向他身旁的木希兒,並朝她一揮手,一細小之物由他的掌中飛出,直朝向木希兒的面前射去。
  凌羽揚心一驚,迅速伸手出掌擊向那射往本希兒的細小之物。
  「砰!」只聞一聲細小的聲響傳出,細小之物化為滿天青色煙霧罩向木希兒,空氣中甚至還可聞到一股奇特的腥甜味。
  有毒!
  凌羽揚腦中閃過這兩個字的同時,反應迅速的屏息並轟出一掌,讓強大的掌風驅散面前的煙霧。
  掌風有效的化煙霧於無形,可是仍稍嫌遲了一些,只見他身旁不遠的木希兒已無聲無息地癱倒在地。凌羽揚難掩驚惶的將木希兒由地上抱起,使目凌厲的射向已閃遠的中年男子。
  「拿解藥來!」
  「先把那塊紅晶石丟過來給我,我就奉上解藥,否則你就等著替『他』上香了!」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防備,生怕凌羽揚會突然出手,不過計畫意外得逞,令他的眼中亦浮起得色。
  「我凌羽揚生平從不受威脅,把解藥交出,我可留你一命!」他冷聲警告。
  「那你就等著看『他』死!」中年男子被凌羽揚眼中所焚燒的堅決所驚,再次撂下狠話。
  凌羽揚冷沉的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收緊手臂抱緊木希兒,倏地轉身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中年男子氣忿的瞪著凌羽揚,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想要的「寶物」遠離他的視線,卻一點也不敢向前阻攔。
  胸口的痛楚讓他明白自己根本就打不過凌羽揚,可是那塊紅晶石在他追尋了那麼多年後意外出現,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無論如何也要將之取到手。
  沒關係,他是很有耐心的,他就不相信凌羽揚可以將那個小子繫在腰間,時時保護著。他終會抓到機會的!
  下定泱心的中年男子,一手撫胸,身形緩慢的轉過身子,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    ***    ***    ***
  喧鬧了一夜,在黎明曙光升起前,順德客棧最頂級清雅的廂房終於恢復平靜。
  凌羽揚坐在床頭,俯望躺在床榻上,仍陷在昏迷中的木希兒,心中產生了一股如火焚般的焦慮感,而這是他從未對任何女人產生過的情緒。
  這種感覺令他無措又無法接受,但是他卻是無計可施,也無力阻止地任由這般陌生的情況蔓延至他的全身。
  之前在大街上,他不願對那下毒的中年男子屈服,是因為他有把握解了木希兒身上的毒,所以他才會毅然決定不理會那名男子所撂下的話語。
  沒想到,當他抱著木希兒返回客棧廂房,並讓她服下自己一直隨身攜帶的解毒丹後,她竟然毫無反應也沒有醒過來。那顆解毒丹是醫術高明的風毓宇替他們茗記總管特別準備的,怎麼可能會無效呢?
  木希兒的遲遲不醒,讓凌羽揚陷人驚惶的情緒之中,於是他要客棧掌櫃鄭明發將此地醫術高明的大夫找來為木希兒診治。
  結果每位請來的大夫在診視之後,異口同聲表示:木希兒的心脈跳動一直保持著似有若無的詭異景況,依情況判斷,她應已是快斷氣了,可是真實情況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因為她的情況並沒有惡化,只是保持現狀而已,所以沒有人能解釋清楚。
  後來,終於有一位年事已高的大夫有了不同的看法——「這種毒的毒性很強,照理說這位小姑娘應該早在中毒當時就氣絕身亡,而不是如同此刻只是昏迷不醒。」診視很久的老大夫,終於作下結論。
  「你可以解此毒?」凌羽揚問道。
  「不能。」老大夫苦笑地搖頭,「我只知此毒毒性極烈,卻是無法分辨是由何種性質的毒草或毒花所制。如果我沒猜錯,這種毒應是來自西域。」
  老大夫沉吟了半晌後又開口,「不過,小姑娘的情形很奇怪,就我看來,她應是服下了什麼東西,或是她身上有什麼東西,才會克制了她身上的毒而沒有發作。」
  「那她為什麼仍是不醒?」凌羽揚再問。
  「嗯……」老大夫思考了好一會兒,「小姑娘一直不醒,應該是身上的毒未解的關係。只要解了毒,相信她很快就會醒來了。」
  「她可以移動嗎?我想帶她往他處求醫。」
  「應……應該可以吧!」老大夫語帶遲疑,「依小姑娘的情形,暫時應是會維持現況不變才是……」
  凌羽揚坐在床邊想著之前老大夫所說的話,以及在那之後,他毅然決定的事。
  他要帶她到杭州去找風毓宇。所以他放出了由京城攜來的金翎鴿,並另外飛鴿傳書至京城,召來他的兩位得力助手,最後他要客棧掌櫃鄭明發立刻替他找來舒適的馬車,好供昏迷的木希兒乘坐……
  凌羽揚不禁自嘲,沒想到一向溫和冷靜的他竟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女人亂了分寸。更奇怪的是,這個女人並非什麼長相秀美的名門閨秀,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小貼身侍女而已。
  憂心如焚的情緒根本不該發生在他的身上,他不該為了一個暫時替他暖床、服侍他的微不足道女人感到倉皇焦慮,可是他偏偏就無法如同理智告訴他的那般,對她快要送了小命的事實無動於衷。
  難道說當初收她在身邊並非只是一時興起,難道說自己一開始就覺得她是個「麻煩」,如今已然成真,他對她不再只是好奇,反而是更深刻的——不!凌羽揚的心頭重重一震……
  「凌爺!馬車已準備妥當。」廂房門外突然傳來鄭明發輕敲門扉的聲響與他恭謹的嗓音。
  「知道了。」被驟然打斷思緒的凌羽揚,迅速收回脫軌的思緒,淡聲回答。
  接著,他眼神複雜的瞧著床上的人兒並低歎一聲。
  現在唯一重要的事,是將她身上的毒解了且讓她活下去。至於其他的……總有時間釐清的,不是嗎?或許他只是因為她受了重傷,性命垂危才會在腦中衍生出種種陌生難以理解的情緒。
  凌羽揚將床上安靜的小女娃用一條毯子密密裡好,再將她抱人懷中,然後轉身快速踏出廂房。
  其間,他小心翼翼呵護著懷中無知覺的人兒,那溫柔又愛憐的輕柔動作,早已將他心底真正的感情表露出來……
  ***    ***    ***    ***
  杭州 煙柳莊
  「她到底是中了何種毒?」
  雖說木希兒除了昏迷不醒外,身上連一處傷口也沒有,不過在前往杭州的這一路上,凌羽揚仍是盡量放慢了馬車前進的速度,所以他將騎馬三天可達的距離硬是拖成了五天才抵達杭州,而金翎鴿傳來消息,風毓宇早已恭候多時了。
  凌羽揚站在床邊等待良久,見風毓宇把脈探看了老半天卻仍是一言不發,忍不住心中焦慮的他按捺不住地出聲。
  「我還在研究,找尋答案。」風毓宇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凌羽揚本已難看的臉色更加灰白。
  「你是在告訴我,你不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躊躇了半晌,他如履薄冰的問,嗓音緊繃。
  「我沒這麼說。」風毓宇回應道,「不過……」
  「不過什麼?」凌羽揚才剛想鬆口氣,卻又被他那兩個字給嚇到。
  「你有讓她服下什麼東西嗎?不然她體內的毒為什麼沒有發作,而且還能撐到現在?」風毓宇不解地問。
  「不就是你給我,要我隨身攜帶的解毒丹嗎?」凌羽揚回答。
  「可是我給你們的那顆解毒丹是無法完全解去*七陰草*的毒的,更不用說是壓制它的毒性了。」風毓宇更加疑惑地說。
  「七陰草?」
  「對,她中的是七陰草之毒。七陰草顧名思義,就是由七種不同的毒草合制而成的烈性毒藥,而這七種毒草全是長在西域地區的極濕陰冷之處,所以此毒極端難解。」風毓宇凝神道出他所知有關此種毒藥的來歷,語氣間仍是沉重。
  「既然你都清楚七陰草的習性,那麼你應該可以輕易解去此毒才是。」
  凌羽揚看著風毓宇凝重的眼,心中掠過一抹不祥之兆。
  「不。」風毓宇搖搖頭,「我之前所說,*七陰草*毒需要七種不同的毒草來煉製,但是我還沒告訴你,煉製這種毒藥是沒有限定要用哪七種毒草的……」他眼露為難,欲言又止。
  凌羽揚渾身一顫,立刻明白他話中的含意,「換言之,我們必須先知道煉這劑毒藥的人,用的是哪七種毒草,否則根本就無法解開此毒。」他艱澀地接口,嗓音漸趨嘶啞。怎麼會這樣?!
  寒風一陣陣襲上心頭,讓凌羽揚臉上神色更加灰敗,眼神黯然。
  風毓宇驚訝的看著凌羽揚遽變的神色。
  「羽揚,她是……」他尚未有機會詢問床上昏迷不醒的女人跟凌羽揚是什麼關係呢!
  「她叫木希兒,是我的貼身侍女。」心亂如麻的凌羽揚隨口答道,雙眼凝注在床上的人兒身上。
  貼身侍女?風毓宇看著凌羽揚眼底清楚浮現的慌張、焦慮與憐愛,一點也不相信床上的人兒僅僅只是一個貼身侍女!
  不過,現下先不急著探索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最重要的事他還沒問呢!
  「羽揚,剛剛我曾問過你,你可知木希兒除了服了我給你的那顆解毒丹外,可還有服下其他醫藥聖品?」
  「沒有!」凌羽揚肯定地說。
  「那就怪了。如果不是服了奇珍聖品,那她身上的毒是怎麼壓制下來的……」風毓宇喃喃自語,滿眼苦思地想解開謎團。
  「你就不能查出她身上的毒是用了哪七種毒草,然後配製解藥嗎?」凌羽揚沉不住氣地開口,打斷風毓宇的沉思。
  「這方法不是不行,只是太慢了。」風毓宇揮揮手,分一半思緒回答道。「她的身體怕是承受不了。長期的昏迷損傷太大,所以……」他的聲音漸失,再次陷人苦思。
  「難道就要我眼睜睜看著她……看著她……」死?這個字眼怎樣都無法從凌羽揚的唇間吐出。
  風毓宇沒有回答,半晌才又漫不經心的開口,想利用無意義的聞談來挖出記憶裡的所知。
  「據聞,百年前江湖上曾出現過一樣異寶,那是一塊由上古時代留存下來的紅晶石,據說那塊晶石可去百毒,增強練武之人的功力,還聽說如果知道用法的話,那塊晶石更可救活人命哩!」
  驚疑的神色一止時躍上凌羽揚的俊臉。
  「晶石?」他想起在木希兒身上下毒的那個中年男子,當初對她胸前那塊不起眼石頭的稱呼,不就是……
  紅晶石?不會吧!
  凌羽揚腦中一陣翻騰後,倏地彎下身軀,伸手探入木希兒合攏的衣裳前襟,循著紅絲繩,勾出掛在她胸前那塊「惹禍」的石頭。
  「毓宇,你說的紅晶石不會就是這塊*丑*石頭吧!」有那麼巧的事嗎?
  風毓宇聞言立刻將目光投注在那塊「石頭」上,「不會吧!你可別亂說。」他嘀嘀咕咕,用不悅的語調說著,再伸出手接過凌羽揚手中之物細瞧「怎麼樣?」看風毓宇看了好半天也不吭聲,凌羽揚難掩焦急地開口問道。「是不是?」
  「我不知道。」風毓宇終於抬頭,「我不太確定。」
  「怎麼會不確定?」凌羽揚急斥。
  「我只在一本醫書上讀過,從來也沒有親眼見過,要我怎麼確定?」風毓宇翻個白眼,「不過樣子倒是挺像書上描述的。你看,這塊石的形狀像不像是兩顆看起來是分開,其實是完整的石頭?那本書就是這麼描述它的樣子的上「所以……」它到底是不是?凌羽揚不耐地等風毓宇的下文。
  「另外,我一直想不通她身上的毒是被什麼東西壓制住的,如果這塊石頭真是傳說中的紅晶石,那就說得通了。因為紅晶石本來就可以去百毒。」
  「既然它可以去百毒,那為什麼希兒還躺在這裡昏迷不醒?」凌羽揚又懷疑道。
  「因為掛在身上的效果沒那麼好,它是要用另一種方法才能將毒去掉的。」
  「那你還不動手!」希望的焰火注入凌羽揚的心頭,他立刻催促道。
  「唉!羽揚,我可沒有說它一定是那塊紅晶石喔!」風毓宇小心地說,言下之意是要凌羽揚別抱太大的希望。
  「我明白。」凌羽揚眼神一凝,「反正目前我們也無計可施,不如就死馬當活馬醫吧!」他正色道,心中一陣悔恨。當時他不該如此自大,認定自己一定可以解去希兒身上所中的毒。而沒有向那中年男子逼要解藥的錯誤,才是今日他心中所受煎熬的根由。
  「你明白就好。」風毓宇看了他一眼,然後召來僕人送上溫熱的開水一壺,便將木希兒頸上所掛的紅晶石侵人水壺裡。
  「將紅晶石浸入溫熱水中半刻鐘,然後飲下水即可解去體內之毒,另外還需要將她全身浸入熱水中,運氣助她逼出餘毒,免得積存在體內會在日後危及她的身體健康。」其實風毓宇只是照著書上所寫的療法去做。而在無法確定紅晶石真偽的情況下,他真的是一點也沒有把握可以解去她身中之毒。
  「她是我的女人,運氣逼毒之事我來即可,趕快去叫人準備熱水!」
  「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不過我們得先看看她喝下這壺水的結果,才能確定需不需要在熱水中運氣逼毒。」風毓宇語氣中仍是多加保留,不敢太快肯定。
  ***    ***    ***    ***
  木希兒的記憶與意識還徘徊在之前的大街上,因她的莽撞而害得凌羽揚與人動手的驚心畫面,然後在她聞到一陣又腥又甜的香味之後打住。
  等到她從一片暗黑的情況下再次有知覺時,她感覺全身有如被許多細針紮著,刺痛得不得了,那種綿密的痛感讓她在忍到極限時,終於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
  「唔……」她以為自己叫得很大聲,其實她只是發出了斷續如小貓叫的低吟。
  而同時她也在隱約中聽到了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
  「羽揚,這塊紅石真的是傳聞中的紅晶石耶!你看她已經快要醒來了。」
  醒來?是誰快要醒來了?哎……身上好痛!
  「熱水準備好了嗎?」熟悉的男性嗓音回應著。
  是二少爺的聲音呢!哎呀,不對,要稱呼他為爺呢!差點又給忘了……
  「嗯……」木希兒悶哼低吟,週身細如針戳的痛楚再次將她已混亂不堪的思緒打散,意識在昏然痛苦中又墜入一片黑霧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溫潤的熱度包圍著她,一股熱流緩緩流過她的全身,舒緩了如針戳般的疼痛,漸漸地,如沐春風的暖流充塞在她週身,也慢慢喚醒了她的意識知覺,而耳邊持續傳來的低沉撫慰聲音也更加清晰……
  「唔……」神志漸清醒的木希兒,終於在低吟聲中,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你終於醒了……」溫和的男性嗓音裡潛藏著一絲釋然與欣喜。
  經過這麼多時日,在她終於睜開眼的同時,凌羽揚才乍然領悟,他是多麼思念這雙無垢單純的眼眸。
  「爺……」木希兒訝異的發現自己正和凌羽揚雙雙浸泡在一個很大的浴桶裡,而且兩人身上都是光溜溜的,連一條可遮體的布巾也沒有。
  「我……我們……」她感覺到自己正坐在他堅硬的大腿上,不過仍舊昏沉的腦中似乎無法清明有條理的思考。
  「噓……希兒,別說話,你才剛解了毒,需要好好休息,有什麼問題,等你休息夠了,我們再來談……」凌羽揚溫和的嗓音有著強烈的安撫作用。
  「嗯……」木希兒輕吟」聲,在凌羽揚的撫慰嗓音裡,放鬆了精神。而這一放鬆,一股昏然欲睡的疲憊感立刻竄上她的全身。
  快速將她清洗完畢,凌羽揚將昏昏欲睡的木希見由浴桶中抱出並替她擦乾身上的水漬,然後再將她抱出浴室,放在床榻上後替她穿上單衣,然後再用被子將她密密裹好,讓她安穩地在被窩裡睡去。之後他才終於停下忙碌的雙手,為自己赤裸的身軀套上衣物。
  站在床邊俯視平穩睡去的小人兒良久,凌羽揚才終於不捨地俯下頭啄了啄她恢復些許血色的唇瓣。
  「好好休息,我待會兒再來陪你,小希兒。」
  ***    ***    ***    ***
  凌羽揚無聲響的合上內室通往外廳的門,轉過身來,一眼就瞧見風毓宇正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品著香茗,絲毫沒有等待太久的焦躁。
  凌羽揚不以為意的在他的旁邊落坐,毫不客氣地抓過桌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上一杯香氣撲鼻的茶水,然後一飲而盡,再由喉間吐出長長的吁聲,多日來懸巖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兀自品茗的風毓宇斜睨著他,慢慢嚥下口中的茶水,感受著茶水人喉之後,殘留口中的回甘。
  「她對你很重要吧!」風毓宇突然拋下一句。
  「我可沒有這麼說!」凌羽揚日氣不悅地回道,身軀有一剎那的緊繃,眼中更是閃過迷惘的神色。
  連自己都無法確定的事,旁人又能瞭解多少呢?
  「好,好,你沒說。」風毓宇息事寧人的安憮著,內心則是竊笑著對方欲蓋彌彰的狼狽。「她身上的餘毒應該清乾淨了吧!」他轉移話題。
  凌羽揚不悅的掃他一眼,「不相信我的功力?」他慢條斯理地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過這回改為慢慢就口啜飲,同時之前無意間流露的真實情緒已再次被他密密的藏在溫和的表象之下。
  明知道他這番努力瞞不過這些好友的眼睛,可是一個大男人輕易露出軟性的一面,也著實讓凌羽揚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哪有,你多心了。」風毓宇一揮手,轉人正題,「之前急著為木希兒解毒,你尚未將事情解釋清楚。例如,她是怎麼中毒的。」
  「還不就是那塊已獲證實的紅晶石惹的禍。之前我是知道她身上有那塊紅石,但是我並不知道它有那麼珍貴,而且我相信希兒自己也不知道……」
  凌羽揚將那日在宣州城內大街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這麼說,那個中年男子還真是個識貨人呢!」聽完凌羽揚的述說,風毓宇揚眉調侃道,「而你那位木希兒也真的是運勢不佳,否則怎會好死不死的碰上了一個識貨的煞星。」
  「那還用得著你說嗎?」凌羽揚瞟了風毓宇一眼,「不過,假若那塊紅晶石這麼重要,那麼那個人應該不會就此死心才是。」木希兒解了毒,他焦慮的腦子也清晰許多,這明顯的可能性也浮上心頭。
  他不禁有些後悔,當時他真該將那名中年男子立斃於掌下才是。
  「反正木希兒尚需要多休養些時日,煙柳莊也算防衛森嚴,我會派人加緊查出那人的下落。」風毓宇建議道。
  「我已飛鴿傳書召章亦民及劉政前來,相信他們不日即可抵達杭州。」
  凌羽揚告知風毓宇。
  「你打算要你那兩位得力手下前來保護木希兒,好讓你安心追查那個下毒的中年男子,以及處理你這次特別南下的公事?」風毓宇立刻明白好友話中之意。
  「嗯。」凌羽揚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不是回陵縣采荃親人,然後才會來杭州幫我處理周亦維那邊的事嗎?那你帶著金翎鴿做什麼?」風毓宇不解的問。「茗記」所馴養的金翎鴿原意是為了在緊急時可達到快速求援的目的,探親應該不至於會用到金翎鴿吧!
  「那是王妃堅持的。」凌羽揚回答。他也覺得不需要啊!可是老闆及老闆夫人一逕堅持,他又能怎樣呢?不過這回那位難纏的「老闆娘」谷子蓉倒真是料中了,他真的碰到緊急狀況了。
  「原來是她的主意啊!」風毓宇失笑,「她有沒有替我們轉告你一些話呀?」他意有所指的問。
  「當然有,這也就是她為什麼一定要我帶著*金翎鴿*出門的原因。」凌羽揚口氣有些無奈。
  「說的是。你不覺得你很有自找麻煩的慧根嗎?而且上回你跑去幫*皓天堡*抓內奸時也不順便找我們一起去,這件事我們都還沒找你算帳呢!」風毓宇算起老帳。
  「那件事我來處理就成了,幹嘛要叫你們千里迢迢的趕來,那多累呀!」凌羽揚一臉無辜。
  「好友有難啊!你認為我們是那種袖手旁觀的人嗎?」風毓宇挑了下眉,似笑非笑。
  「那是南宮煜的『難』好不好?」凌羽揚嗤聲道,「更何況又不是什麼多嚴重的事,我一人就綽綽有餘了。」「你把同樣的話說給他們兩人聽吧。」風毓宇笑望他,擺明了告訴他,他們兩人可沒像自己這麼好打發。
  風羽揚喟歎一聲,嘴角勾起這些天來第一個笑容,一點也不在乎風毓宇話中的含意。
  管它的,大不了到時再打一架就得了!反正他們四人也好久沒有好好較量,切磋一番了。
  風毓宇看他一臉篤定的神情,不禁也跟著笑了,「反正這件事等我們四人碰上面了再來『討論』吧!另外,有關周亦維指名要與你談那批貨的事,你打算怎麼做?」
  「去年在京城,我曾經見過周亦維幾次面,交情並不深,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次要指定找我,他明知『茗記』在此地的商務是由你負責的。」
  「自從周亦維指名要找你接洽的消息傳來後,我就派人留意著他的動靜,想看看能不能探出一些眉目……」
  「給果?」凌羽揚挑挑眉。
  「什麼也沒有。不過他的身邊倒是一直跟著一對兄妹,聽說是跟他有姻親關係的表弟妹,表弟叫李玉威,他妹妹叫李玉馨。」
  「李玉威……」凌羽揚沉吟著,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曾在哪裡聽過。
  「你認識他?」
  「好像在哪兒聽過。不過沒關係,既然希兒已經沒事了,那過幾天你就幫我約好周亦維,我倒想看看他在打什麼主意!」一抹精光閃現在凌羽揚的眼底。
  「行。」風毓宇由椅中站起,「我會幫你跟他訂下時間。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他朝門口跨步,「待會兒我會教人送晚膳過來,你就早點休息吧!有事咱們明天再說。」他邊說邊準備跨出門外。
  「毓宇。」凌羽揚叫住他,「我還沒有謝謝你救了希兒的命。」
  「不用了。」風毓宇在房門處回首,眼神柔和,「你還記得前些年王爺的娘親中毒的事吧!那時我因故無法回京,幸好有王妃出現,否則……」他苦笑了下,「我很高興這次可以幫得上忙。」話落,他隨即旋身離去。

第八章
  木希兒在解了身上所中毒的三天後,體力也恢復了些,於是凌羽揚才稍稍安心地前往會周亦維。不過臨出煙柳莊前,他仍是留下已趕至杭州的兩名副手之一的章亦民,並要他隨身保護木希兒,這才與風毓宇連袂出了莊。
  直到他們抵達相約的酒樓廂房,凌羽揚才發現周亦維並非單身赴會,他還帶了另外一對男女前來。而凌羽揚立刻就將之前風毓宇告訴他的人名——李玉威,與那名男子對上了,因為他想起兩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難怪之前風毓宇告訴他時,他會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凌爺,容我介紹……」眾人在場面話說完後,周亦維立刻慇勤的介紹他帶來的那對男女。果然如風毓宇所說,那對男女是周亦維的表弟妹——李玉威與李玉馨兄妹。
  凌羽揚一開始並不清楚周亦維為什麼要帶那對兄妹同來,後來在筵席間,周亦維與李玉威兩人之間的互動一直讓他覺得有些怪異與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他實在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不對。
  至於那位李玉馨的目光就很清楚了,因為她那含有癡迷、愛慕的眼光,幾乎沒有一刻離開過凌羽揚的身上,即使一個再笨的人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她明顯的意圖,更別說在其他女人臉上早已看過不知多少次的凌羽揚了。而他根本一點回應的興趣也沒有。
  凌羽揚心中湧起一股厭惡,於是故作不知的不加以理會,偏偏那個惡劣的風毓宇還故意朝他眨眼暗示,害得他忍不住私下以白眼頻頻照顧他。
  一場餐宴下來,凌羽揚領教了周亦維顧左右而言他的瞎掰功力。若非此地乃是屬風毓宇負責的地區,他根本就懶得跟這種表裡不一的人打交道。與其坐在這裡浪費時間,還不如回煙柳莊陪伴希兒算了。
  或許是周亦維終於感覺到凌羽揚漸不耐的氣息,抑或是其他什麼的,總之在餐宴近尾聲時,李家兄妹托詞離開了廂房,而周亦維也終於將話題導人正事。
  「當初要求凌爺親身前來並非是不信任風爺,這一點請風爺要多加包涵。」周亦維解釋著,朝風毓宇拱手為禮。
  「好說。」風毓宇立刻回應,不動聲色。好一個先禮後兵!
  「周老闆有話就直說了吧!」凌羽揚有些忍耐不住了。
  「凌爺果然乾脆,那我就直說了。」周亦維讚道,然後開始說出他真正的目的。
  「剛才坐在我身旁的李玉馨,是我的表妹,去年上元節在京城曾見過凌爺一面,即對凌爺一見鍾情,念念不忘。當時也曾設法與凌爺再見上一面,彼此多加認識瞭解,無奈尚未尋著機會,凌爺已離開京城了。後來此事被我得知,感憐表妹一片癡心,才會在這次與『茗記』洽談商務之際,提出如此要求。但望凌爺不要見怪。」
  一番話說得有情有義,卻是讓凌羽揚聽到擰眉。
  「只為了她想再見我一面,所以你這個做人家表哥的就利用商務之便,硬是指名由我出面洽談,好成全你的表妹的一片*癡心*?」凌羽揚微諷問道。
  「是的。」周亦維目光讚歎地看著凌羽揚與他身旁的風毓宇。不同的長相,卻是一樣的俊美迷人。
  茗記四大總管素有四大美男的稱譽,再加上四人高明的經商能力,早就讓眾家女子趨之若騖,將他們當成心中第一佳婿的人選,也難怪表妹李玉馨會對凌羽揚如此念念不忘,甚至透過李玉威找他幫忙。因為連他自己都有些蠢動垂涎呢!若非牽連太廣以及清楚的知道茗記四大總管皆懷有高深的武功,他早就不顧一切,想盡辦法也要弄到其中一個來嘗嘗滋味。
  不過他周亦維是很識時務的,絕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的損害自己目前所創下的一番局面。
  「那麼,現在她也見過我了,我也順應你的要求親自來了,總可以談正事了吧!」有一瞬間,凌羽揚發誓他真的看到周亦維眼中閃著一種令他心裡很不舒服的妖異光芒。
  微微暴躁不客氣的語氣,顯示凌羽揚已快要失去耐心的訊息。聰明如周亦維當然沒有忽略,於是他也沒有再多加閃躲的導人正題。
  「其實我的原意是,只要凌爺肯答應給我玉馨表妹機會就可以了,畢竟凌爺是否會對玉馨表妹中意還是個未知數。但是,你們兩人如果始終不曾有機會見面,也不曾有時間相處,那麼凌爺又如何能得知玉馨表妹的心意呢?」周亦維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客氣含蓄,只可借他的眼底卻掩飾不住隱隱顯露的威脅。
  凌羽揚擰起眉心,為周亦維自大的話語感到不悅。
  意思就是說,如果他凌羽揚不接受李玉馨,那麼兩方的生意也很難談得成?
  凌羽揚內心冷笑,周亦維太小覷「茗記」了,他真以為「茗記」沒有他手上那批貨就會垮嗎?可笑!
  看來風毓宇在南方處理商務的手段似乎略嫌溫和了些,今日才會讓這個不知死活的周亦維在此無所忌諱的大放厥詞。
  凌羽揚正想表態斷然拒絕時,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風毓宇突然開口了。
  「周老闆的意思是,只要羽颶肯答應多與李小姐相處,那麼我們這筆生意就不致於有問題?」風毓宇客氣的詢問。
  「沒錯,只要凌爺肯答應,我們的生意就算成交了。」周亦維頷首,口氣堅持。
  「那麼我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反正目前羽揚正暫住在煙柳莊內,不如請李小姐到煙柳莊小住幾天,屆時如果好事不成,周老闆對自己的表妹也算有了交代。你意下如何?」風毓宇出人意表的提出一個建議。
  「好。」周亦維有些訝異地立刻同意了。因為風毓宇在杭州所居住的煙柳莊至今尚未招待過外人,只有跟風毓宇交情很好的朋友或是親人才能踏足煙柳莊的。如今他竟然開日邀玉馨表妹前往小住幾日,怎不令他感到驚訝!
  凌羽揚由一開始的微訝轉為沉默,不管風毓宇為什麼會提出這種建議,事後他一定會好好問個清楚的。目前,他就靜觀其變吧!
  之後,風毓宇又與周亦維談了一些生意上的細節,才與凌羽揚離開酒樓廂房,打道回煙柳莊。
  ***    ***    ***    ***
  「你幹嘛臨走前要跟周亦維說,你會在煙柳莊恭候李玉馨的芳駕?」凌羽揚一踏上回程就發問。
  「咦?你沒聽到我請周亦維轉告李玉馨,我請她來煙柳莊小住幾日?」風毓宇似笑非笑地說。
  「你知道我在問什麼。別再裝傻了。」凌羽揚不高興的睨他一眼。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要求嘛!周亦維又沒有要求你要娶李玉馨,只要讓她進煙柳莊住幾天,這筆生意就成交了,我又何樂而不為呢?」風毓宇口氣輕鬆。
  「可是她看上的人是我。」凌羽揚悶悶地道,心中感到不悅。
  「你又不是沒碰過對你死纏爛打的女人,再說憑你的手段,哪會對付不了。」風毓仍是不痛不癢的說著。
  「現時我哪有空去應付那個女人!你可別忘了,希兒身上的毒才剛解,再加上在她身上下毒的那個人行蹤尚未查出,你這個建議豈不是增加我的麻煩嗎?」凌羽揚忍不住叨念著,眉宇間有著不耐。
  「原來……」風毓宇的臉上頓時出現恍然的神情,「原來你是怕被你的希兒誤會啊!所以你才不願意讓李玉馨住進煙柳莊。」他的眼神浮現些許曖昧睇著凌羽揚。
  「我沒這麼說。」凌羽揚不悅地反駁。他那是什麼眼光呀!「我只是不喜歡被迫用這種方式談生意。」
  「你以為我就喜歡嗎?」風毓宇笑望凌羽揚,眼底閃過一抹銳光,「周亦維的錯,在於他太小看『茗記』的力量;但是我也不會去提醒他。我要讓他日後後悔曾經以這種方式與*茗記*談生意。」一抹噬血笑容勾起。
  人家都說凌羽揚老是端著一副無害的笑容,讓人無從提防他真正的意圖,但是誰又知道,真正端著一張笑臉,實則內心陰險深沉的人是風毓宇,只不過沒人真正看清過他而已。
  「這麼說,李玉馨住進煙柳莊,我可以不必理會她羅?」凌羽揚揚揚眉。
  「隨你,我無所謂。」風毓宇不在意地答道。「不過,李玉馨會利用這種方式將你弄到杭州來,恐怕也不是什麼單純的女人。我看就算你不理會她,她也沒那麼筒單就會放棄你。」
  「該死!」凌羽揚也有同感的擰起眉,「你幹嘛沒事弄了這麼個麻煩進煙柳莊來煩我?如果沒事做,不會加緊幫我查出那個混蛋的落腳處?!」
  「放心,我早派了人手留意。既然對方的目的是紅晶石,那麼他一定早就尾隨你們來到杭州了,要找到他應該不會太困難才是。對了,你問過希兒了嗎?那塊紅晶石她是由何處得來的?」
  「她告訴我,那塊紅晶石是她小時候,她的父親戴在她身上的。她一直不曾取下來過,她的父親也從來沒有告訴她那塊紅晶石有什麼特殊之處。後來她的父親過世,那塊紅晶石就成了她父親留給她的唯一遺物。」凌羽揚將詢問木希兒的結果告知。
  「關於那塊紅晶石,我曾努力的回想,倒是想起好多年前曾經有個傳言,說那塊紅晶石在失蹤近百年後,曾在二十年前出現在北方的一個富豪手中,消息傳出沒多久,那塊紅晶石就被偷了,傳說是被*嶺南雙盜*合力盜走的。」
  「全都是傳言、傳說……」凌羽揚嘲諷的勾勾嘴角。
  「沒辦法,時間太久了,很難找到真正知道內情的人。」風毓宇攤攤手。
  「那你認為那個認出紅晶石的男人應該認識那個什麼*嶺南雙盜*?那希見她父親又是誰?他又是怎麼擁有那塊紅晶石的?」凌羽揚感到有些頭大。
  「誰曉得!也許這些問題的答案得等找到那名男子才會知道了。」風毓宇語氣樂觀。
  「對,只要我們還沒被他再給毒死。」凌羽揚睨著一副輕鬆樣的風毓宇,嘴裡咕噥著。
  突然他心思一轉,又想到一件事,「毓宇,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周亦維看人的眼光很奇怪?」他回想著,「倒也不能說那是一種算計……對了,他和那個李玉威之間好像也怪怪的。」
  「也難怪你會覺得奇怪。」風毓宇有趣的道,「畢竟你來此地次數太少,而且這一帶的商務又不在你管轄的範圍。事實上,周亦維從不近女色,他喜歡的是跟他一樣的男人。」
  「呃!」凌羽揚一怔,隨即恍然,「原來他是……」
  「對。」風毓宇點點頭,「周亦維在他的宅邸裡養了好幾個『相公』是人盡皆知的事,所以依我看,那個李玉威應該也是他的情人。否則照周亦維的個性,他怎麼會那麼好心的替李玉馨強出頭,要求你親自出面而不怕得罪『茗記』?」
  「說的也是。」凌羽揚立刻明白這其中的轉折。
  想那周亦維還真是不遺餘力的幫著自己情人的忙,甚至還愛屋及烏的幫起情人的家人。
  反觀自己,希兒也算是他凌羽揚的情人吧!但是他卻好像從不曾替她做過些什麼。他不知道她需要什麼,也不知道她想要什麼,他一直只當她是隨身侍女兼天天伴他入眠、替他暖床的女人,卻從來不去深思自己對她異於常人的渴望與索求到底是代表著什麼。
  直到那天,她在他的「保護」之下中了毒……
  「羽揚?」風毓宇好奇的看著突然閃神的好友。「你沒事吧?」
  「我只是突然想到之前在酒樓,周亦維看我們的眼光。」凌羽揚才不相信風毓宇會沒感受到對方奇特的目光。
  「他不敢的,除非他想屍骨無存。」風毓宇神情篤定的說。
  雖說周亦維的性向異於常人,行為上也不太光明磊落,但是只要周亦維不要主動來招惹他,他才懶得管那麼多。反正他也不是什麼鏟好除惡的正義之士。
  但是,今日,周亦維卻不怕死的硬是拗上「茗記」,看來還真的是應驗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只可惜這朵牡丹是雄性的,而周亦維亦得為他今日的失策付出代價。
  凌羽揚看到風毓宇異於平常的眼神卻一點反應也沒有,反正他們這幾個好友皆有一個共同之處,那就是一旦心中打定主意想做的事,絕對沒有人有辦法讓他們改變主意、打消念頭的。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多問,以免自討沒趣還反碰了一鼻子灰。
  ***    ***    ***    ***
  當凌羽揚回到煙柳莊踏進他與木希兒暫居的「畫竹軒」的內室時,卻發現原本應該躺在床上休養的小人兒竟然不見蹤影。
  凌羽揚駐足凝神,很快就聽到緊鄰內室旁的小室裡有著潑水的聲響,一抹瞭然的笑容勾起,他無聲無息地掀起小室門前的布簾,走了進去。
  果然,被水氣暈染成朦朧一片的小室內,大大的浴桶內坐著一具雪白的身軀,背對著他,正手拿濕巾慢慢地清洗著每一寸肌膚。呈現在他眼前的美背,白皙的肌膚因熱水的作用而泛著粉紅色澤,顯得分外地誘惑和迷人。
  凌羽揚目光灼熱,一瞬也不瞬的盯著眼前這一幅誘人的美景,想起之前在返回煙柳莊時,心中曾經一度的自我探討、詢問。
  一個他從來不想在意的女人,到底是在什麼時候,她的身影已然進駐他難以動搖的心裡,並穩穩地佔了一席之地?
  他非常清楚自己喜愛的女性類型,但是為什麼會是她?
  一個又瘦又矮的小女娃是如何讓他眷戀不已,至今仍不願放手……
  凌羽揚不願再多思考的除下身上所有的衣物,然後輕輕抬腳跨人浴桶內,坐在她的身後,然後雙腳大開,將她穩穩地夾在其間。
  他沉下的重量立刻讓浴桶內的水位滿起,並溢出桶外。
  「嘎!」受到驚擾的木希兒猛然扭過頭,「爺……」她不敢置信地瞠大眼,雙頰更因兩人此時的親暱姿勢而漲得通紅。
  咦,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身子感覺好些了嗎?」凌羽揚在她耳畔輕喃,口中呼出的熱氣搔癢著她的耳朵。
  「呃……」木希兒一顫,微縮起脖子,「爺,我已經沒事了。」至少前兩天的疲軟感覺已然褪去,否則她哪有力氣求要沐浴淨身。
  「力氣恢復了?」凌羽揚低吟,火熱的唇瓣吮上她熱燙的耳根,「那我就不用擔心我們在做我們倆都喜歡的事情時,你會突然昏厥在我懷裡了。」他的話語中含著笑意與強抑的情潮,唇齒細細咬囁她敏感的頸項。
  這陣子因她中了毒,身子虛弱,害他每晚抱著地睡,什麼事也不敢做,就怕她承受不起,而這種情形對他來說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特現象,他幾時這麼在意過一個女人了?
  「啊……」木希兒低呼,胸前一對軟熱椒乳已然被他由後伸來的大掌握住。
  這……這太羞人了!雖然他們兩人早有過數次的親密行為,可是在浴桶內做出這種大膽的行為,還是令人感到羞愧與驚駭!
  「啊……爺……我……想起身了……」木希兒羞得試圖掙扎起身。
  「別動,希兒。」凌羽揚握住她雙峰的大手執意撫揉搓弄,大拇指則是上下摩擦那絲滑的乳頭,並感覺在他手下的雙峰已然在持續的掛揉下漸漸腫脹起來,而其上敏感的乳頭更是挺立如石。
  「啊……」木希兒身子抖顫,眼前一片昏然,全身開始發熱,「爺……」
  「喜歡嗎?」他吮咬著她白嫩的頸部肌膚,嗓音逐漸低啞濃濁。
  「嗯……」木希兒低喘著,無力阻攔他的動作對自己所造成的影響。
  凌羽揚的一隻手滑下撥開她虛軟的雙腿,手指在她濕熱的腿間探索、撫摩。
  「呃……」她的下腹先是一緊,隨即又放鬆,因為美妙又偷悅的感覺突然竄升,讓她毫無防備的發出一聲略帶壓抑的呻吟。
  他的指尖揉弄地濕潤的女性核心,並上下揉捻著,然後他將一隻手指緩慢地刺人她緊窄的女性甬道,感受著內壁肌理緊裹住他的指頭。
  「爺……」愉悅自木希兒的體內爆開,她的身子本能地挺起,迎合他探索的手指,向他索求更深人的撫觸,燃燒的熱度讓她忘了心中羞愧的感受。
  凌羽揚的指頭來回不斷的在她的私處內抽刺,濕熱的滑液充滿在他的指尖上,微顫的身子說明她已然動情,這些不由自主的邀請動作,讓抵在她臀間的男性慾望更加腫脹疼痛,想進入她體內的衝動已凌駕於他原本想慢慢進行的決心。
  凌羽揚撤出埋在木希兒體內的手指,抓住她的一雙小手,讓她雙手握在浴桶邊緣,然後他的大手微微抬高她的臂部,之後他以一記有力的衝刺向前,從她的身後挺入她濕滑緊窄的體內——「啊!」她的吶喊聲儘是被充滿的喜悅以及體內被用力推開的衝擊不適。但是不適的感覺在他開始滑動以後漸漸消失,取而代之是燃燒而起的情潮慾望,熟悉的熱流很快地由小腹間竄起……
  凌羽揚的手掌握住她的纖腰,上下擺弄的身子,及由地體內不斷泌出的濕滑愛液讓他明白她已然適應了他人侵的巨大。
  他加重力道,熾熱的堅挺開始在她的腿間挺舉,強力的震動讓浴桶中的溫水不斷發出嘩啦聲並大量潑灑出來。
  「啊……」十隻小指揪緊浴桶邊緣,木希兒發現每回兩人歡愛時那種已然熟悉的戰慄快感,正源源不絕的由下腹間襲來。
  細軟的嬌吟聲讓凌羽揚更加情慾勃發的挺進,感覺地緊窄的甬道吞吐著他的堅挺男性,那種銷魂的感覺使他的心中有了不同於其他女人的奇特感覺。
  他似有所悟地吻上她的雪背,親暱地咬囁吮吻,用力的在她的身上烙下印記,而下身則是更深更有力地挺人她的幽穴之中,一次比一次更加用力。
  「啊啊……」背上傳來又麻又痛的感覺以及充斥全身的酥麻快感,兩相衝突的愉悅令本希兒幾乎忍不住要仰頭吶喊,好抒發她已承受不住的激烈結果她發現她只能拱起背脊,一再發出難耐的嬌吟聲,因為全身抖顫的她早已沉醉在他那種野蠻中卻又帶著溫柔的佔有動作裡了。
  「啊……我好熱啊……爺……」斷續的呻吟由木希兒的口中溢出。
  「很好,我就是要讓你熱……」凌羽揚滿意的道,粗重的氣息顯示他也一樣沉醉在這場由他主動挑起的歡愛行為之中。
  體內的壓力讓她的身子越來越緊繃,而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應付這份兩人歡愛必有的感受時,他的一隻手掌突地由她的身側繞過,探入她雙腿之間,並用兩隻指尖撥開蓋住核心的毛髮,正確無誤地找到了她女性的核心並揉弄了起來……
  「啊……」她弓起背脊,全身抽搐的再一次體會這種達到高潮的狂喜感受。
  感覺木希兒已稍稍鬆懈,凌羽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咬緊牙地忍受她幽穴內壁夾緊他的男性所帶給他的強大衝擊,並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刺人她,體驗著這種折磨人且不可思議的快感。
  終於,他在一聲低咆中,做了最後一擊並在她的體內深處釋放。他全身因這種強烈的滿足而戰慄,同時也立刻癱趴在她的身上。
  凌羽揚可以感覺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快速跳動作響。
  他發現他再也不想自我欺騙,說她只是他一時的床伴、玩物,因為她不是,也不可能會是。
  也許之前他會由凌家莊帶走她的那種心態,才是他真正的心意。
  之前把她從凌家莊帶走,並不是他缺少一個貼身侍女,他是不能沒有她。且她的臉孔時時在他腦海並非是因為他特別討厭她,而是他早已迷上她老天!這項遲來的認知,一點也不能讓他好過些。
  ※※※
  木希兒花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亂成一團的神智穩定下來,不過隨即她也立刻感到疲憊困盹,眼皮幾乎無法張開。
  她正想就此沉人睡眠中,無奈一道極其熾烈的目光正狠狠燒灼著她,令她再也無法假裝自己並沒有感覺到有人正在「瞪」著她。
  她微張開眼,發現自己正安穩地躺在床上,但是不幸的是,她真的沒有弄錯,側躺在她身邊的凌羽揚真的是張著一雙很「凶狠」的眼瞪著她。
  木希兒的瞌睡蟲立刻被嚇跑了一大半。
  「怎……怎麼……」她試圖明確地提出疑問,可惜徒勞無功,她的腦袋仍處於昏然與困盹之間。
  他在生她的氣嗎?她又做了什麼?
  凌羽揚盯著她,陷人自己的思緒之中,完全沒有察覺她眼底浮現的懼意。
  一個長得不夠美艷,個性有些迷糊,遇事逆來順受,謹守本分從不遺矩的小女娃,一點也不符合他認為他會選擇的伴侶條件,但是偏偏自己卻讓她攫去了心。
  這教他怎麼接受?
  「爺……」木希兒怯怯地出聲。太可怕了,她從沒有看過他這種目光,就好像他想撲上她,同時狠狠的咬她一口似的。
  一聲小小的低喚,讓凌羽揚收回飄遠的思緒,也斂下眼中噬人的光芒。
  直到他的眼接觸到木希兒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他才恍然自己似乎嚇到她了。
  「不是累了嗎?怎不睡呢?」他暗自嚥下一聲無奈的歎息。看來自己真是栽在這個小女娃的手裡了。
  「你在生我的氣嗎?爺。」凌羽揚和緩的語氣安撫了木希兒急促的心「沒有。累了就睡吧!」好吧!就算他的心眷戀著身旁這個小女娃,那她呢?她懂得什麼是喜歡、什麼是眷戀嗎?
  「爺……」不知為何,木希兒總覺得他的目光裡有一種令她不知所措的神色。那是什麼?
  「希兒……」凌羽揚盯著她無邪的眼,突然對自己在這陣子夜夜擁她人眠的行為感到有一絲汗顏。他似乎不曾考慮過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已經將她的名聲破壞殆盡了。
  那她的想法呢?
  「爺……」木希兒微睜大眼,有些訝異地看著他欲言又止的猶豫模樣。
  「希兒,你對我們每天同睡一床的情形有什麼看法?」她會不會怨他壞了她的貞節呢?
  木希兒聞言瞠大了眼,有一剎那的失神,不過她很快地眨了眨眼,「我不懂爺的意思……爺是希兒的主子,爺叫希兒睡在此,希兒只是照著爺的意思去做而已。」
  「所以我叫你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你就乖乖的睡,只因為我是你的主子?也因為我母親是你的恩人,你甚至……」凌羽揚突然噤口不言,察覺到自己似乎有些失控且即將說出什麼不得體的話。於是他在慌亂間忽略了木希兒眼底一閃而逝的哀愁。
  「爺……」木希兒猶是一臉無辜的表情,「你的話還沒說完。」
  凌羽揚定定的看著她一會兒,然後伸手將她攬緊在懷裡。「睡吧!沒事了。」
  看來上天八成是看不慣他辜負了太多的芳心,所以才會讓他喜歡上一個不識情事的小女娃。
  凌羽揚噙著淡淡的笑容睡著了,並不知道躺在他懷裡一直沒有動靜的木希兒並沒有閉上眼睛,眼中有著一抹深思。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她才終於被全身的疲倦征服,沉入夢中。

第九章
  凌羽揚與風毓宇在和周亦維會面後,用盡手段的李玉磬終於如願以償的進入煙柳莊,並被安排住進專供客人居住的「來客軒」,以期更進一步地接近凌羽揚,好吸引他的目光,進而培養出感情。
  可惜她的算盤打得再精,也無法抵過根本不想理會她的凌羽揚。
  多日下來,李玉馨除了見過煙柳莊的主人風毓宇數面外,只得知凌羽揚住在畫竹軒,至於這個「畫竹軒」是位在網柳莊的哪一個方位,她猶是不知。
  原本自信滿滿,以為可以輕易得到凌羽揚青睞的她在幾日的挫折下幾乎氣炸。若非早已對凌羽揚鍾情,她還不如將目標放在她還比較常見到,且態度也似乎很溫和的風毓宇身上算了。反正風毓宇也是一位迷人的美男子……
  在李玉馨住進煙柳莊的一周之後,她的隨身侍女終於打聽到畫竹軒的位置,以及其實凌羽揚一直都待在畫竹軒的消息。
  心有不甘的李玉馨在得知消息時,立刻要隨身侍女帶路,一人一僕即直奔畫竹軒而去。
  ***    ***    ***    ***
  被凌羽揚強制留在房內休養,並吃下許多補品以調養身子的木希兒,在百般的要求之下,終於讓凌羽揚同意她可以到軒內的花園走動走動。
  猶如一隻被囚禁在籠中許久,然後被釋放的小鳥兒,木希兒沐浴在久違春暖的陽光下,心情大好的哼起歌兒,小小的身子穿梭在花木扶疏的庭園裡,這兒看看、那兒嗅嗅地自得其樂。
  立在樹下的凌羽揚,頭一次看到木希兒如此放鬆的神態,而她那張小臉在陽光下顯得容光煥發,雙頰透著紅暈,讓他的手心發癢,直想撫上她的臉;而嵌在她小臉蛋上那雙又圓又黑又亮的眼則是閃著照照的動人光彩。一頭烏黑及腰的秀髮,被她一雙俐落的手在頭上挽成兩個小髻,真是可愛極了。
  凌羽揚著迷地看著她彎下腰嗅聞著一朵春花的俏模樣,心中莫名湧上一股平和溫馨的感覺。
  她也許不夠美艷,可是她身上那股清新純淨的氣息卻挑起他心頭悸動,而她純真的小臉則是讓他怎麼看也看不膩……
  好半天,木希兒微喘的來到凌羽揚面前,似是察覺自己已然過分忘形,仰著頭望著他。
  「爺,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做?」否則他為什麼老是盯著地看?
  凌羽揚看著她眼底的疑問,嘴角一勾,噙著淡笑地拉低她的身子,同自己坐在樹下。
  「咦?」木希兒一頭霧水的任他擺佈,直到自己的背靠在他的胸膛前,她才猛地想起,現在正是大白天,他們此刻的行為似乎有些不妥。即使身邊沒有其他閒雜人等,好像也是不對!
  「別再動了,希兒,陪我坐一會兒吧!」溫柔的嗓音由木希兒頭頂上傳來,彷若情人間的低語。
  凌羽揚知道她在顧忌什麼,也知道這段時日以來,她一直對他維持著主僕之禮,從沒有惹起他人的懷疑。當然她並不知道,他早已吩咐下去,他居住在畫竹軒的這段時問,閒雜人等是不准進來的。所以即使他此時對她做出什麼親暱的動作也不必擔心有人會看見,更何況他一點也不在意被別人看見。
  事實上,在他得知自己真正心意後,他更加不能忍受只能在晚上擁她人眠的親暱,在白天兩人得謹守主僕之禮。以前他或許覺得這樣很好,可是現今,他想改變現狀,讓她不再只視他為主子,而是看待他如——「爺……」木希兒突然打破沉默地輕喚一聲。
  「嗯?」凌羽揚自然而然的垂下眼,口中輕應著。
  「那……」木希兒不知該如何表明。她真的覺得光天化日之下,她就這麼貼在他身上著實不妥,更何況似乎有人正朝著他們走過來……於是她只好舉起一隻手,指著正快速穿越花叢朝兩人而來的身影。
  凌羽揚順著木希兒的手指方向瞧過去,唇邊的笑容頓時冷下幾分,眼睛微瞇的看著應該是硬闖進來的一主一僕。
  ***    ***    ***    ***
  李玉馨在搬出主人風毓宇的名銜之下,順利進人了畫竹軒。而她才剛穿過層層的花叢,即瞧見她此行的目標正優閒的坐在一棵大樹之下,接著她立刻又發現,凌羽揚身旁竟然還貼坐著一位個子很小的女子。?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讓李玉馨加快了步伐,心中也隨之升起熊熊的怒焰。
  更可惡的是,她確定凌羽揚已看見她了,可是他竟然仍是維持原本的姿勢,一點也不想避嫌的遣退在他懷中的那名女子,真是令人氣結!
  「凌爺。」李玉馨走到樹前,暫時捺下心頭翻騰的怒氣,特意展現大家閨秀優雅風範的福了福身子。
  「李小姐有事?」凌羽揚淡聲問道,噙在唇邊的笑容沒有改變,一雙無溫度的俊目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後隨即轉開,就彷若李玉馨的花容玉貌與豐滿體態,還比不上曲廊旁花盆裡的花。
  對他如此明顯的忽視,李玉馨頓時臉色難堪的說不出話來;但為了最終目的,她決定再一次嚥下怒氣。
  「聽說西湖旁的春花已開,景色忒是宜人,不知凌爺可否抽空陪我前往一遊?一來讓我們有多一點時間相處,二來凌爺的武功也定然可保護我的人身安全。」她主動要求,沒有任何矜持,語氣中也充滿勢在必得的驕矜氣勢,一朵自信的笑容浮現在她的臉上。
  畢竟她能輕易地住進煙柳莊,就代表即使「茗記」再有名氣,仍是得禮讓周亦維三分,所以……
  凌羽揚終於收回目光,轉而冷淡的看著面前的李玉馨,唇邊的笑容亦斂下。
  「煙柳莊屬於風毓宇,李小姐何不請他派人護送你前往西湖,這樣就不會有安全上的顧慮了。」對方明顯的佔有宣示與氣焰已然惹起他的不悅,所以他也不再與她周旋。
  李玉聲一愣,往地脫口道:「可是我要你陪我去!」
  「凌某也只是在煙柳莊作客,應該沒有替主人接待客人的義務吧!」凌羽揚冷瞥她一眼後,垂下眼看著坐在身前一直不作聲,低著頭的木希兒,「如果李小姐有什麼計畫,也該是告訴此莊的主人風毓宇,而非我這個客人。」
  人既然是風毓宇答應住進來的,那麼其後所發生的事也該由他全權負責才是,風毓宇休想把這個女人丟給他,自己卻在一旁納涼看戲!
  「可是你明明答應亦維表哥……」李玉磬一向備受呵護,哪堪如此被人拒於千里,於是原本捺下的怒氣再也鎖不住的爆發了。
  「我沒有!」凌羽揚無禮的打斷她的話。「答應讓你住進煙柳莊的人是風毓宇,與我無關,我從未承諾任何事予你的表哥周亦維!」若非這個居處是屬於風毓宇的,他早就命人將這個女人攆出去了。
  聽出凌羽揚話語中隱含的不屑,李玉馨猛搖著頭,眼底是不肯相信。
  「我哪裡不好?!」她問出心中的不滿。
  「我沒有說你不好。」凌羽揚厭煩的回答,不懂為什麼女人老是拿這句話來質問他。
  「那你為什麼不肯撥出點時問與我相處?」李玉馨突然伸手指著坐在凌羽揚身前的木希兒,「你沒有時間陪我游西湖,卻有時間陪一個樣樣不如我的小賤人坐在樹下!」她口出惡言,一雙眼狠狠地瞪著低垂著頭的木希兒。
  凌羽揚的眼中驀地散發出強烈的光芒直視著口不擇言的李玉馨,表情未變的他看在她的眼裡,卻莫名的令她感到一股強大的氣勢襲上心頭,讓她週身起了一陣寒顫,而一股不祥的預感驀地由她的心底升起。
  「請問李小姐是以什麼身份來質問我?」同樣溫和的嗓音卻令人有寒風刺骨的感受。
  「我……」李玉馨胸口一窒,但覺一口氣梗在喉間,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
  「請回吧!李小姐,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至於你的問題,我建議你去找煙柳莊的主人風毓宇,恕我無能為力。」一抹毫無溫度的笑容勾起,凌羽揚不想多言的直接攆人。
  ***    ***    ***    ***
  李玉馨狼狽的離開後,凝肅的氣息蕩在悄然無聲的庭院裡。
  凌羽揚在心裡為風毓宇此次硬將他扯人麻煩而將他罵上千萬次之後,才慢慢又恢復之前的平和心境,同時也發現從頭到尾皆一語不發的木希兒,依舊沒有開口的低垂著頭。
  「你不想問問剛才那個氣勢凌人的女人是誰?」怒火褪去,凌羽揚發現他之前輕鬆的心情又回復了,而他能這麼快速的轉變心情,皆是因為他的身旁有她。
  「嘎?」木希兒終於抬頭,有些迷惑的眨眨眼,像是思考一番才聽懂了他的話。
  「這不是我該過問的事。」她終於回答。
  「什麼意思?」凌羽揚忽地感覺心情又變壞了。
  「呃……希兒只是爺的貼身侍女,當然沒有……沒有資格過問爺的事……」
  驀地一隻大掌將木希兒的下巴托住,並將她的臉轉過來,而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也讓凌羽揚捕捉到她眼底的那抹哀愁。
  頓時,希望又升上他的心頭。或許她並不是如他想像的那麼「無感」,而是因為她太善於隱藏她心裡真正的情緒了。
  「那如果我說,你可以過問一切我的事,你怎麼說?」凌羽揚噙著淡笑地問。
  木希兒怔住,「爺……」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過問所有關於我的事,如果有什麼不明瞭的事,你就直接問我。」凌羽揚溫柔的眼中有著奇特的異光,像火焰又似流泉的交織著。
  「爺?」木希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為什麼會突然對她說這種話?他可知這種曖昧不清的話,會讓她想到一些地根本不敢奢望的事……
  例如,他有些……有些喜歡上她……
  凌羽揚恍然的暗罵自己的駑鈍,若不是今日突如其來的狀況,他恐怕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察覺她埋藏在心底的真正想法,那是一種認命與認清自己的自卑……
  虧他自認精明能幹,卻在他與她之間的事上頭用錯了方式,讓她原本早已認清本分的心更加與他畫清界限。他的遲鈍讓他在未察覺時已然將心愛的女人更加推離他的心,這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啊!
  「雖然你不問,但是我還是想解釋一下。剛才那位李小姐是……」
  於是凌羽揚將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木希兒。
  「可是……那個李小姐長得很美耶……不管身份或……或是長相,應該都配得上爺的……」聽完凌羽揚的敘述後,木希兒忍不住心中疑問地開口,卻又因同時感到自己的逾矩而不安。
  「我才不要別人來替我決定怎樣的女人才配得上我!」他盯著地的眼。
  「喔!」木希兒發現他以一種奇特的眼光看著她,讓她的心更加忐忑。
  想想,最近他好像總是用這樣的目光看著她,而他對她的態度比以前更加溫柔,幾乎可以說是寵溺……
  「你可知我真正想要的伴侶是什麼樣的?」凌羽揚噙著淡笑,眼含深意。
  「呃……希兒不知。」木希兒搖搖頭。
  「我要的女人嘛……」他盯著她,「她要心地善良,個性有些迷糊單純,人家說什麼她都相信。」他的眼底泛起笑意,「她要長得個子嬌小,臉上有一雙大大如小鹿般的圓眼睛,以及……」他俯低臉貼近她,「一張可愛又憨厚的小嘴……」他將最後一個字吐在木希兒的口中,覆上的唇細細的舔弄、吸吮她。
  木希兒心跳加快、雙頰酡紅,默默地承受他那溫柔的憐愛動作,腦中早已忘卻思考而糊成一片了。
  春風輕拂,溫暖的春陽柔和地呵護著樹下的一雙人兒,四周洋溢著溫馨靜謐。
  ***    ***    ***    ***
  李玉馨直等到回到她暫居的「來客軒」後,滿腹受冷落的怒氣才爆發出來。
  「匡唧」」聲,桌上細緻的瓷杯首先遭了殃地被用力摔碎在地,伴隨著李玉馨忿怒的咒罵聲。
  「真是氣死我了!我李玉馨長這麼大,從沒有受過這種屈辱……」
  「匡」的一聲,桌上的瓷壺也落了地。
  李玉馨的隨身侍女小紅被主子的粗暴動作嚇得白了眼,可是仍不敢表露驚懼的低聲勸慰著。
  「該死的凌羽揚,我定要你為今天的行為付出代價!」李玉馨在一陣發洩之後,坐在椅上仍不忘謾罵。
  小紅在一旁立刻迭聲附和,「是啊,小姐,你別再生氣了,我看你再想看看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可別氣壞了身子,到時少爺可是會心疼的。」她想起來此地前,少爺李玉威吩咐她要好好照顧小姐。
  「少爺?」李玉聲正想說這事關她大哥什麼事,腦中驀地靈光一閃!
  「對了,我再去找大哥,要他跟周亦維講,教周亦維繼續向茗記施壓……我就不信凌羽揚不屈服!」她恨恨地道。
  「可……可是,小姐,那個凌爺對小姐一點都不好,小姐何不乾脆放棄算了?」小紅勸道。反正喜歡小姐的公子爺那麼多,小姐又何必一定要那個冷冰冰又嚇人的凌爺呢?
  「不,我不甘心!」李玉馨氣忿咬牙道。從來就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忽視她,偏偏她用盡了手段,凌羽揚竟然還是不願與她接近,甚至連一個真心的笑容也不肯給,這對她的自尊是一種絕大的傷害,她不能忍受!
  「小姐,這件事不好再麻煩周爺了吧!」小紅有些不安地建議。
  「誰教他是大哥的情人!假如他不想大哥跟他翻臉的話,他最好照我的主意,再去跟茗記知會一聲。」李玉聲一臉鄙視地說,口氣中滿是自信。
  「小姐……」小紅已經不知該如何勸阻小姐了。為什麼她一點也不覺得事情有像小姐說的那麼簡單?那個周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很好擺佈的人。
  「別再說了。小紅,準備一下,我們立刻走一趟周府找大哥。」李玉馨一揮手,做下決定。
  「是的,小姐。」
  沒多久後,李玉馨主僕二人快速出了煙柳莊。
  之後的一周,李玉馨數度外出,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或許該說煙柳莊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她去了哪裡。
  同時,在李玉馨的隨身侍女小紅的小心打探下,對於那天坐在凌羽揚懷裡女人的身份也有了答案,而這個答案更令李王馨怒不可抑。
  一個貼身侍女!凌羽揚竟然在一個低下的侍女面前給她難堪,這教她怎能忍受!想來當時那個叫「希兒」的侍女正暗自嘲笑著她,所以才一直沒有說話吧!
  在得知凌羽揚目前的女人只是一個低下的侍女後,李玉馨又自信滿滿的再上畫竹軒,只可惜凌羽揚早已在軒外安排人手,阻止她進人。幾回前去皆被阻在軒外的李玉馨心中更加忿恨,對凌羽揚的情愫幾已化為灰煙,心中也產生了一股極端的怨懟之意。
  ***    ***    ***    ***
  「今日我與周亦維碰面時,他竟然又再次提起舊話。」風毓宇彎起嘴角,對與他共坐在花廳同飲的凌羽揚敘說著。
  「又是那個李玉馨?」凌羽揚揚起眉,眼神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厭惡。
  「你明知故問。」風毓宇笑瞟了好友一眼,為他明顯的情緒反應感到有趣極了。
  「當初是你答應周亦維的,我可沒有答應。」凌羽揚回睨他,「若非我瞭解你,否則當場我就拒絕了。所以你倒是回答我,你到底弄好了沒?」
  來了這麼多天了,當時對希兒下毒的人行蹤仍是沒有著落,他的心中已經很不爽快了,偏偏風毓宇這邊也慢吞吞的教人抓狂。
  「你怎麼知道我打算弄垮周亦維?」風毓宇笑道,有些故意的問。
  「你當我今天才認識你啊!那天在酒樓,周亦維所說的話早就惹火了你,你只是沒發作,甚至還順著他的話應允了他的條件,好解除他的戒心,也讓他以為我們『茗記』只是虛有其表而已,對吧!」凌羽揚似笑非笑地將風毓宇的打算說出。「人家都說我凌羽揚是「茗記」表裡不一的笑面虎總管,其實你風毓宇才真是最表裡不一的陰險傢伙,只是別人不知道而已。」
  「既然知道我的打算,那你又為何不願配合我去應付一下那個李玉馨,也省得她老是跑去告狀,讓周亦維每次看到我就暗示我不守信用。」風毓宇語氣輕鬆的笑罵著。
  「當初周亦維只說要我給她一個機會。如今她已經住在煙柳莊了,應該也可以滿足了。」凌羽揚淡聲道,眼底浮現淡淡的不悅。
  「我看你是怕你那個小侍女希兒誤會吧!所以你才連句話也不肯跟李玉馨多說。」風毓宇的笑眼裡閃著濃濃的戲謔光芒。
  「那又怎樣?」凌羽揚坦承不諱。自從認清了自己的心意,他就不再嘴硬了。「反正我有沒有理會那個李玉馨,對你是一點影響也沒有,你還不是繼續進行你的計畫!」他嗤聲道。
  「哎喲!你還真是打算娶了那個由你母親所挑選的對象啊!」風毓宇笑睨他,「想不到一趟返家省親,倒是讓你跌入了萬丈深淵。」
  凌羽揚不在意的任他嘲餚,「等到哪天你真的碰上了,再來同我說吧!」他瀟灑一笑,神情有著墜人情網的甜蜜。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這件事情你到底進行到什麼程度了。」凌羽揚正色問。
  同樣是談笑用兵的個性,風毓宇卻更偏好表面無風無雨,暗地裡再狠狠給人家一個「大驚喜」來搞垮那些得罪他的商行,所以風毓宇算是屬於「狐狸」那一型的人。
  「放心吧!佈局已接近尾聲。周亦維此時正迷戀著李玉威,再加上李玉馨也依然住在煙柳莊裡,所以他暫時不會注意到情況已然有變——當然,我也不致於做得那麼明顯,被他發現。」風毓宇牽起嘴角,露出一個非常無害的迷人笑容。
  看來這次周亦維恐怕要為了他的自大而付出慘痛的代價了。
  「需要幫忙嗎?」凌羽揚眸光輕閃,明知故問。
  「你那邊查得如何?找到人了嗎?」風毓宇反將一軍地笑道。
  「從來就沒看過這麼會躲的人!」凌羽揚立刻有些悻悻然的發起牢騷。
  「別急,別急。那人既然那麼想要那塊紅晶石,必定不會輕言放棄,早晚會自曝行蹤的。」風毓宇眼眸內精光閃動。「至於那塊紅晶石……」他有些沉吟。
  「放心,我已讓希兒答應,暫時由我保管那塊紅晶石了。」凌羽揚立刻聽懂他想說的話。
  「她一點也不知那塊紅晶石的來歷?」
  「不知道。甚至連這次中毒,她也當自己是生了一場大病。」凌羽揚露出有趣的笑容。
  「你沒把實情告訴她?」風毓宇跟著揚起眉,眼神裡也流露出興味。會有這麼單純的人嗎?
  「她既然沒有任何懷疑,我又何必多此一舉主動說出來嚇她?」凌羽揚不由得流露出寵愛的口吻。
  「說的也是。」風毓宇點頭附和,心中登時升起一股淡淡的羨慕。

第十章
  這日,凌羽揚因事外出,留下木希兒獨自特在畫竹軒內無所事事,因而煩躁起來。
  原本聽從凌羽揚之令待在房裡的木希兒,悶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受不了的跑到房外的庭院閒逛去了。
  待她將畫竹軒的前院逛完後,止不住好奇心的她轉往樓宇後那片精植的竹林而去。沒多久,她探索的腳步已然踏上用顆顆圓如卵的石子鋪設而成的小徑,並感受著陰涼的竹林內偶然襲來的微風,沁人心骨。
  直到好奇心稍獲滿足之後,造成她煩躁不安的思緒又充斥在她的腦中,讓她再次有了窒息難耐的感受。
  而這些令她感到無措,不知該如何應付的感覺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目前的主子凌羽揚。
  假如他秉持著最初對待她的態度,絕不會讓她如此的心慌意亂。偏偏他不,他日益加深的「溫情」讓她不想萌生希望的心底有了改變。
  年紀很小就需外出謀生計的她,早已看過許多不平的事、遭受過太多的白眼;環境讓她認清自己的定位,也讓她非常清楚什麼是她能拿的,而什麼是她不能要的。她一直都謹守著本分從不逾矩,直到凌羽揚佔有了她的身子也順便奪去她的心後,她有了改變……
  一開始,她用逆來順受的心情接受了凌羽揚與她之間的親密關係,當時她只希望此事不要被他得知,等到凌羽揚對她失去了興趣,她仍然是回歸原有的自己,最多只是因失去貞潔一生不嫁罷了。卻不料凌羽揚不僅沒有對她失去興趣,反而還將她帶離了凌家莊。
  而在她突然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凌羽揚對她的態度變了,他對待她的方式再也不像主與僕,反倒像是一對親密愛侶。他對她呵護備至,雖說臉上的表情依舊如昔,可是他對她說話的語調卻完全不同以往,連說出的話似乎都隱藏著一種表態與曖昧,而這種情形更是牽引著她絕不該有的渴望呼之欲出。
  直至今日,她越來越不知道該用何種態度來對待一個令她心亂的男人,而這個男人還是她的主子……
  ***    ***    ***    ***
  「原來你跑到這裡來了!」一個語氣不善的嬌斥傳進木希兒的耳中,打斷了她的沉思。
  木希兒訝異的抬起眼,看著站在她面前的美艷女子,立刻想到她就是那日闖入畫竹軒,且遭冷言驅逐的李小姐。
  不過說也奇怪,她記得爺曾說這個院落是不准外人進人的,那她……
  「李小姐。」木希兒撇開腦中亂七八糟的雜想,福了福身子。「你要找爺嗎?爺有事外出,並不在軒內。」笨希兒,想也知道李小姐是來找爺的,難不成還會來找她?!木希兒暗罵著自己的遲鈍。
  「我知道凌羽揚不在。」李玉馨掀唇一笑。她當然知道他不在,因為這是她特意安排的。「我是特地來找你的。」
  「嘎?找我。」木希兒一頭霧水,眼露疑惑。
  「對,找你。」李玉馨上下打量著木希兒,唇邊的笑意變得森冷,眼中有著不甘。「看看你,說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這麼一副平板的身子卻有著如此高明的狐媚手段,能讓一向視女人如無物的凌羽揚將你留在身邊那麼久!」她恨恨地說著。就這麼一個貌不驚人的小女娃,竟然能讓凌羽揚舍下美艷無雙的她,這要她怎嚥得下這口怨氣!
  「李……李小姐……」木希兒眼底疑惑加深,有些怔愣地望著李玉馨,實在不太瞭解她的話中意。
  李小姐的意思似乎是在責怪她,可是她記得爺曾鄭重的告訴她,他從來沒喜歡過李小姐,就算她如何要弄詭計,他也不會看上她的……
  木希兒困惑地眨眨眼,有些無措。
  「你少裝傻!」李玉馨看著她無邪的眼,心中的怨氣更深,正想再狠狠的嘲諷她幾句時,原本跟隨李玉馨進入竹林且站在一旁,一身家丁打扮的男人突然重咳一聲。
  李玉馨一怔,立刻又陰狠地開口,「木希兒,在我還未與你算清你蠱惑凌羽揚的帳之前,我看你還是先回答他的問題吧!」她指著一旁的男人。
  「他?」木希兒隨著李玉馨的手勢,看向一旁面貌陌生的男人,眼帶疑惑。
  「你不記得我了。」那名陌生男子眼神陰沉的開口,「我叫尤東林,上回還來不及向你自我介紹。在宣城街上,還記得嗎?我甚至中了凌羽揚一掌。」他下意識地撫向胸口。
  原來此人正是在宣城大街強索紅晶石不成,轉而下毒的那個中年男子。
  尤東林在下毒威脅凌羽揚不成之後,不死心的他即一路尾隨凌羽揚來到杭州城,並一邊調養身上所受的掌傷。可惜當初凌羽揚擊中他的那一掌,用的是獨門手法,所以尤東林在無法取得凌羽揚的獨門解藥之下,傷勢一直無法完全復原,當然也就無法找機會闖人守衛嚴密的煙柳莊。
  於是他決定守株待兔,找尋最穩當的機會再動手,才會在探查期間發現了李玉馨這個可利用的棋子。至於茗記的人為何無法找到他,因為當初他在宣城大街上面對凌羽揚時乃是易容假扮的,並非他原本的面目,而他高明的易容術就是他多年前行竊無數始終未能被人識破的原因。
  「你……」木希兒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可……可是當初那個人跟你長得又不相同……」她疑惑地細看此人的面貌。
  「你聽過易容術沒有?笨!難道你爹都沒有教過你嗎?」尤東林不屑啐道。
  「我爹?」這事怎會扯上已過世的父親?
  「對,你爹,也是我的堂兄尤燕木,在二十多年前鼎鼎大名的*嶺南雙盜*!」尤東林恨聲道。
  「你弄錯了,尤……尤大叔,我爹姓木,單名彥,才不是你說的那個什麼尤燕木呢!」木希兒不解地反駁。
  「如果他不是,那你身上為什麼會有那塊紅晶石!」
  「紅晶石?」木希兒重複道,驀地低呼一聲,「你是說我爹留給我的遺物,那塊紅色的石頭?」
  「紅色的石頭?!」尤東林微微瞠目,「看來你爹什麼都沒告訴你是吧!包括他施展卑鄙手段,強佔了那塊我們一起合作盜來的稀世異石,還躲得不見蹤影,害我找了整整二十幾年!」
  卑鄙?盜來的?木希兒瞠大了眼。
  「你找錯人了,我爹才不會去偷別人的東西呢!你別亂說。」她正色道。
  「小女孩忒是天真。」尤東林冷笑,「不管你爹叫什麼名字,我問你,你爹的頸背上是不是有一塊暗紅色的胎記?」
  木希兒瞠大的眼張得更大,已然不打自招。
  「懂了吧!連你爹的真實姓名都不知,我看你八成也不是他親生的。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撿來個這麼蠢的小女孩!」允東林蔑視地睨著木希兒,看著她那張跟堂兄一點也不相似的臉蛋。
  「好啦!你們說夠了沒有?尤東林,可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一旁的李玉馨出聲斥道。
  「我沒忘!」尤東林睨了李玉馨不耐煩的臉一眼,繼續對著木希兒道:「好了,你現在就乖乖的把紅晶石交給我吧!」他冷下眼,面目微現戾氣,帶著威脅的神色。
  「你……」木希兒驀地一驚,不由自主地揪住自己胸前的衣物,這才想起那塊紅石頭早就被凌羽揚「借」走了,此時並不掛在她的胸前。
  「沒錯,就是你掛在胸前的那塊紅石頭。你乖乖交出來,我就大發慈悲,留你一個全屍!」尤東林大剌剌地威脅著,眼神貪婪又噬血。
  這個笨女人根本就不知道那塊紅晶石的價值,只要得到它,它可保他下半輩子衣食無虞,甚至享盡富貴。
  「我……」木希兒被他殘忍的話語嚇得臉色丕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一退。
  「你要我親自動手嗎?」尤東林向前一步威脅道。
  突然,竹林出口處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你要的紅晶石不在她的身上。」凌羽揚滿眼怒火地冷哼,朝尤東林的方向走去。
  尤東林臉色一變,倏地轉身,看著凌羽揚腳步沉穩,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向他接近。想起自己在未受傷前已然打不過他,如令他舊傷未癒……
  李玉馨這個賤人竟敢騙他,誘他人陷阱!
  電光石火之下,尤東林不及細想,氣忿地先向身旁一臉慌張的李玉馨推出一掌,讓她如斷線的風箏般,飛離地面再重重跌在地,之後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想就近挾持木希兒以牽制凌羽揚,卻不料早在他出掌擊向李玉馨時,凌羽揚已然猜中他後續的行動……
  只見凌羽揚在一躍之間,已然撈起木希兒的身子攬人懷裡,同時閃身避開尤東林疾如閃電的一抓,往後躍開。
  而此時的尤東林一抓不中,不死心地再往前撲時,旁邊突然冒出風毓宇擋住了他的去勢。
  兩人不過走上幾招,尤東林便在風毓宇凌厲的招式下節節敗退。最後,在風毓宇詭奇的一掌下,尤東林落敗中掌,口吐鮮血倒臥在地,再也無力爬起……
  ***    ***    ***    ***
  原來,尤東林在監視煙柳莊,想伺機奪得紅晶石之時,探得李玉馨住進煙柳莊的真正目的,於是當他看到李玉馨頻頻出莊前往周府,他尾隨在後,偷聽到李玉馨想再次藉周亦維施壓於凌羽揚之事,他才心生毒計,找上李玉馨,答應替她除去木希兒,而李玉馨則是回報以助他進入煙柳莊,找到木希兒奪得紅晶石。
  李玉馨藉李玉威之力,讓周亦維約風毓宇及凌羽揚一聚,好讓她順利帶尤東林進人煙柳莊。可惜李玉馨太低估煙柳莊的防衛能力,她並不知道,她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帶著尤東林進人煙柳莊的行為,其實早就落入監視之人的眼裡,且還立刻將訊息傳於風毓宇。
  於是風毓宇與凌羽揚尚未見到周亦維,就因接到訊息而折返煙柳莊,所以才能及時阻止尤東林的惡行。
  「你要如何處置他?」風毓宇問著正緊緊抱住本希兒的凌羽揚。
  「送官吧!相信依你的能力,當可讓他這一輩子再也出不了牢門才是。」凌羽揚往地上一瞥,目光隨即又回到懷中人兒身上。
  「那她呢?」風毓宇不厭其煩的再問,指著遠處已奄奄一息的李玉馨,眼中閃著愉快的戲謔. 「隨你!」凌羽揚瞪他一眼,抱起木希兒轉身朝竹林外走。「反正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她,若她再出現在我眼前,我定痛下殺手,絕不寬待!」
  他用嫌惡的口氣丟下話,很快就消失在竹林外。
  風毓宇勾起一抹笑容,喃喃道:「我看你是怕一旦痛下殺手,會嚇壞了懷中的寶貝吧!」接著他的目光投向地上的兩「具」傷體。
  「算你們走運,今天我剛好吃素!」
  ***    ***    ***    ***
  凌羽揚將猶無法從震驚中回神的木希兒抱回內室寢房裡,他爬上床背靠著床頭,然後把她抖顫的身子用棉被包裡,再如同抱孩子般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大手緊緊的抱住她。
  「希兒小寶貝,你快讓我嚇壞了!」只要一想到她差點就……他的心狂抖著,幾乎無法自持,腦中焦急的思緒仍然沒有消除,身軀也忍不住竄過一陣戰慄。
  兩隻小手貼在他胸前的木希兒,清楚地接收到由她小手間傳來的震顫抖動。
  他在害怕,他在擔心她!
  這個事實如響雷般,轟然劈進她亂成一團的腦中,也讓她驚訝地抬起不敢置信的眼。
  「你……你……」怎……怎麼可能?!可是這麼明顯的表態……
  凌羽揚看進她不敢相信的眼,「不相信我在擔心?不相信你在我心中的重要性?還是你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他口中吐出一連串的問話。
  這個笨女娃!難道這段日子來,他的表現還不能讓她安心嗎?她還是不相信他是以真誠的心來對待她?
  木希兒抽噎一聲,立刻紅了眼,「爺……」
  「不要再叫我爺了,你就一定要在我們之間畫下界線嗎?」凌羽揚喟歎地將額頭抵住她的。「我們再也回不到之前的主僕關係了。而且我們早就不是主僕,而是一對兩情相悅的愛侶了。」
  木希兒眼底水光盈盈,猛眨著眼,「你……你怎麼知道我……」她抖顫著唇。
  「你當然不會說,但是我並不是無感之人,你的眼神,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我這個事實。而且我也看得出來你極力在隱藏這份感情。我知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也愛你,你一定不會相信,於是我決定用行動來表示我的誠心與感情,卻偏偏碰上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小笨蛋!」凌羽揚娓娓的述說夾帶著不太認真的抱怨,卻也在言詞中顯露出無比濃厚的深情。
  怎麼會?他竟然懂得她的自卑,她絕不逾矩的認命,以及她知道絕對不會有回報的情懷……
  「我……」木希兒感動的淚水滑落臉頰。
  「什麼都別說,只要說你懂。」他吻去了她眼角的淚滴,「我還以為向你表明心意,你會很開心,想不到你倒是一臉淚汪汪的回報我。」魅人的笑容勾起,凌羽揚笑謔地道。
  「我……只是感動……」木希兒用力眨眨眼,「爺……我好幸福。」她的心從沒有這麼踏實過,溢滿心湖的滿足感由她的眉梢及眼底決出。
  「還叫我爺?該打!」凌羽揚挑高眉。「叫我羽揚或是揚。」之前早叫她改口,她就是不肯,今日定要她屈服。
  「羽……羽揚……」木希兒微紅著臉,好不容易才結巴的喚出。
  「很好。」他唇邊的笑意加深,「現在我要你說愛我!」他乘勝追擊的要求。
  木希兒怯怯地看著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竹林,尤東林告訴她的話,頓時原本酡紅的臉轉為蒼白。
  「怎麼了?」他立刻發覺她的不對勁,連忙追問。
  「剛才那個尤……呃……他說的話你都聽見了?」木希兒凝睇著他,心中升起恐慌。
  「大部分都有聽見。怎樣?」凌羽揚不解地問。
  「那如果他說的屬實,我豈不是是一個盜賊之女?那……」她欲言又止,眼簾下垂。
  凌羽揚明白了,嗤了一聲,「我才不管你父親是盜匪或殺人犯,我要的是你,就只是你。我要你的身、你的心,懂了嗎?」
  「你……你……」木希兒睜大眼,一層淚霧再次湧上,然後她猛地一撲,埋進凌羽揚的胸前。
  「我的身、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斷續的話語雖小聲卻又清楚的傳出。
  她終於說出口了!凌羽揚噙著笑容收緊手臂。
  「待這邊的事告一段落,我要帶你回京城,以大禮迎娶你進凌家門。」
  「羽……羽揚……」她猛然由他的胸前仰起頭,滿臉驚愕。
  「我愛你,希兒。」凌羽揚的大掌撫上她滑嫩的臉頰。
  木希兒猛然一震,再次將臉埋人凌羽揚的胸前。久久,一句小小聲的話語傳出——「我也愛你,羽揚。」
  ※※※
  數月後,京城
  靜謐的寢室內,木希兒坐在圓桌旁,就著煙火努力的縫著手中的小衣,神情愉悅略帶疲態,而室外遠處隱隱傳來打更聲。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推了開來,凌羽揚踏入房內,臉上掛著偷悅笑容。
  「咦,小寶貝,你怎麼還沒上床休息呢?趕了這麼多天的路,你一點也不累嗎?」他有些不悅的搶下木希兒手中的針線,抱起挺著大肚子的嬌妻直接上了床。
  「我不累。你老是怕我累著,才沒有趕路呢!」木希兒睨他一眼。什麼趕路,根本是龜步!甚至連今晚在定北王府的接風宴,他都怕她會太累而不准她出席。明兒個恐怕又會被他那個大嫂兼王妃的蓉姊笑話了。
  凌羽揚笑看著坐在腿上的嬌妻,「你就別抱怨了,誰教你要挺個這麼大的肚子來嚇我,我不放心嘛!凡事還是小心點好。」
  說到這個,木希兒心中也有些疑慮,她仰頭望著他,「羽揚,你說咱們這個孩子是不是有些奇怪?你看,我才懷了五個月的身孕,為什麼大家都以為我就要臨盆了?」
  「別擔心,肚裡的寶寶可能是長得好吧!所以才會比正常的大一些。」
  凌羽揚安慰地撫著她的背,「不如等你休息夠了,我帶你上王府,請王妃替你看看。她的醫術在京城是很有名的。」
  木希兒點點頭。其實地並不怎麼擔心,起碼不像她這個相公,什麼事都緊張兮兮的。不過今晚,他的神情倒是有些異常的愉悅……
  「羽揚,今晚你在王府發生了什麼事嗎?」
  「啊,真是知夫莫若我的愛妻啊!」凌羽揚立刻笑謔道。
  「少貧嘴了!」木希兒輕輕打了他一下,一臉哭笑不得。「還不快說。」
  「遵命。寶貝,你知道我今晚在王府裡見到誰了嗎?」凌羽揚愉快的問。
  「誰?」木希兒張大好奇的眼。誰能讓他露出這種表情?
  「穆心憐,那個南官煜以為已經跳崖死了的愛人。」
  「真的?!她在王府裡?」木希兒訝異道。如果這事屬實,那倒真的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呢!
  「正是。想不到那個穆心憐竟然跟王妃是舊識,真是令人想不到啊!」凌羽揚喃喃的喟歎。
  「她沒有死,你應該替你的朋友感到開心才是,怎會一副感歎的樣子?」木希兒關心的問。
  「因為我親眼看過南宮煜失去她的悲痛,令我不覺想起李玉馨設下計謀,差點害我失去你的往事……」凌羽揚瞅著她的小臉。
  「那麼久的事,別再記掛了。我不是好好的嗎?你一直把我保護得很好的。」木希兒撫慰的依入他的懷裡,低聲呢喃。
  凌羽揚聞言自嘲地一笑,看來他似乎有些緊張過度了。「明日我就送訊去皓天堡,讓南宮煜快點上京城。」
  「嗯……」木希兒低應一聲,聲調中已顯睡意。
  「困了?躺下來好不好?」凌羽揚深情地吻著妻子的秀髮。
  「讓我再靠一會兒,揚……」木希兒的依戀不捨由睡意濃厚的低語中顯出。
  「都聽你的,寶貝……」
  寢房內恢復靜謐,如夢如幻的深情,溫馨環繞著在床上相擁的兩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