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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起雲深】第6-10集 作者:紫屋魔戀 (1/4)

  【第七卷】第一章:大戰在即

  雖知開戰前的言語交鋒已過,接下來便是動手見個真章,廳內眾人早準備好要動手,但那黑衣人出手的威勢著實厲烈,迫得眾人不得不飄身飛退以避其鋒,唯一能夠插手的邵雪芊,又因心中激盪錯愕,而失去了出手時機:因此當石漸竟對自己人出手的當兒,眾人雖是驚惶,卻無力往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石漸雙掌直攻兩人背後,掌勢之威之烈,乃是蓄勢出手,全無誤差。

  沒想到石漸竟攻向自己人,金賢宇一陣錯愕,本還想倚勢硬迫,攻向黑衣人背心的鋼鞭不覺停下,勁風迫下不由退了一步,心念電閃之間,已將先前種種異樣光景在腦海中梳理了一遍。

  原本他還以為,石漸之所以蓄謀對全極中出手,一來是氣全極中對他全不給好臉色看:二來是為了剪除強敵,既可主導威天盟,又能透過樸鍾瑞掌控遠雄堡,一口氣將威天盟眾勢力全納於掌中。

  以他的武功再加上吳羽之智,以及威天盟的實力,待解決了影劍門這強敵後,要在武林中爭一席之地絕非難事:可石漸這一出手,旁觀者清如他,卻對此人的詭譎有了更深一層認識。

  影劍門既屬強敵,又是隱在暗中,照說石漸如何自信,也不該自剪羽翼,這也是金賢宇心中一直沒把石漸 的行動當成爭奪威天盟大權的原因之一:可現在看來,石漸早與影劍門有所聯絡!

  一竅通百竅通,金賢宇登時想到,石漸之所以全無顧忌的殺全極中,乃是因為他根本無須顧忌強敵在側,這廝才是影劍門伏在威天盟真正的內應!

  全極中既亡,遠雄堡頓失擎天巨柱,若給他再暗算吳羽與姬平意,剩下來的自己和邵雪芊聯手,也非石漸與楊梃之敵,威天盟一統便在今日。

  若再想遠一些,說不定一開始,這些事情就都是石漸所擺佈的計策。先讓楊梃的影劍門出手擊滅棲蘭山莊,迫得餘下盟友人人自危,楊梃表面上孤身上明石山莊,實則暗伏了影劍門的後手,趁著劉濠不備,一舉殲滅明石山莊:而石漸則是以盟友之姿,穩住了全極中沒能往援,之後又暗中設計,利用全極中的性格,在盟友間挑撥離間,趁隙殺害了全極中,接下來就是與影劍門裡應外合,伏殺了吳羽及姬平意等實力派人物後,自己與邵雪芊便知中計,也再無抵抗之力了。

  明知石漸詭譎算計,若給他得了手,遠雄堡和棲蘭山莊多半要滅於今日,偏偏先機已失,被勁風所迫,自己和邵雪芊都來不及出手相助。他百忙中望向邵雪芊,只見後者面色蒼白,顯然也想到了石漸所謀,偏是一時間無力出手救援,心下那失落和痛苦,真不足為外人道。

  事已至此,金賢宇自知必敗無救,心卻已飄到了另外一邊。也不知是石漸的苦肉計,還是趁此剪除對他計劃不贊同的弟子,竟讓太史軒、司徒祥與饒千羿一一斃命,才讓眾人全沒將此事與他的智計聯上關係,為了威天盟的大權,這廝也真下得了手!虧他事後還詐作苦楚難當而閉關,想必閉關是假,聯絡影劍門來攻才是真,不過若非三徒俱死,這等小事怕也不用他親自出動吧!

  眼角一瞥,卻見解明嫣與邵雪芊一般的面色蒼白如雪,櫻唇微張,甚至癱坐椅上起不了身,時已至此,她再無作戲的必要,想來石漸這廝陰沈至極,這等籌謀竟連自己的枕邊人都蒙在鼓裡:只是石漸既如此狠忍,連自己的徒兒都忍心犧牲,即便沒有這惱人的勁風相隔,自己出手擒了解明嫣,想必也無法牽製石漸吧!

  金賢宇一咬牙,雙手緊握鋼鞭,想著就算遠雄堡覆滅於今日,自己也得全力出手,就算沒法拼個同歸於盡,也要讓石漸知道,遠雄堡的好漢不是好惹的!

  只是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石漸雙掌就要印在姬平意與吳羽背心之時,突地眼前一閃,兩人的後背竟已從眼中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冷笑的姬平意臉目,雙掌一左一右,正與自己雙掌相抵,掌上傳來的力道竟是雄渾難當,轉瞬間便攻破了他的防線。石漸只覺胸口一窒,一腔內力竟受姬平意所迫難以發揮,登時一口鮮血嘔出,整個人已被震得向後飛退,退了數步才能立穩。

  還來不及思索,年紀輕輕如姬平意,究竟為何有能與自己相持的功力,雙掌硬拼比的乃是真實本領,絕無取巧餘地,但他非但未敗,甚至還能逼退自己,看他面上神色還似行有餘力,與先前他入怡心園時,自己借切磋之名試出來功力與自己尚差兩籌的結果大相迳庭,石漸已心下發寒。

  看姬平意那掌勢,分明早對自己的突襲有所準備,那兩掌乃是早已蓄勢反攻的結果,想來另一邊他也沒法在吳羽手下占得好處,若還不與自己人會合,被分隔兩邊就只有被個個擊破的分兒。

  心知此乃危急存亡之秋,石漸甚至還來不及想自己的籌謀是哪邊出了岔子,才被這小輩識破,腳步方定,已運起神功,大喝一聲,將內傷淤血吐了好大一口,身形不退反進,也不管強自逆運內力下胸口痛若刀割,內傷顯已更重,整個人已硬從姬平意身畔衝出,在挨了姬平意一掌這代價後,終於與那黑衣人會合一處,後者此時也被吳羽鐵鍊逼得節節敗退,好不容易才喘過氣來。

  「這……這怎麼可能?」

  看石漸已立到那黑衣人身前,吳羽見好即收,鐵鍊並未進逼,可他與姬平意並立,隱隱逼迫著一前一後的黑衣人與石漸,說不出的輕鬆閑靜,顯然還未用上全力。只有早有準備之人,才會有如此閒暇齊整的風範,到此石漸哪裡不知自己的謀算已被此人視破?

  尤其離譜的是,胸口那窒悶的感覺至今未退,顯然體內傷勢甚重,但方才石漸拼著受傷也要衝到自己人身邊,掠過姬平意身畔時,被他趁隙打了一掌,原先石漸早有心理準備,這一掌本就是必要捱的,加上他一心離開敵後,護身氣勁最多只有三成,想來這一掌該是甚重,石漸甚至打算只要衝過來後還能站立,沒有被這一掌擊散護身氣勁,重傷到伏地不起,已算是上上大吉。

  但大出石漸意料,姬平意這一掌卻是輕描淡寫,雖仍衝破他護身氣勁,傷勢卻是不重。

  石漸不敢置信地望著對手,敏銳地捕捉到姬平意刻意輕鬆表情后的一絲顫抖,顯然他絕對沒有刻意放輕掌力的本錢,方才那掌已是盡了全力,可若姬平意實力只有如此,絕不可能應付得了自己「洪濤無盡」的掌力,但胸口那窒疼,卻讓石漸明白,自己體內的內傷絕非假裝,除非方才應付自己掌力時姬平意已耗盡全力,再無動手能力,否則就是自己不明不白地著了道兒,中了毒……

  見石漸神色變幻,姬平意雖心中忐忑,但方才兩次接掌,自己雖不能傷他,卻也發覺石漸殘餘的實力,最多只比自己高上少許,時間若再消磨一些,自己也就能勝他了。

  雖說現在還不由有些力弱,心下卻著實欣喜,轉頭卻見吳羽耳朵微動,似在探聽些什麼,半晌才�起頭來。

  「閣下想問的,是何以內力運使不起?還是在下與少莊主對閣下的突襲早有準備?」見身旁姬平意故示平靜,手掌卻微微發顫,吳羽也知方才硬抵石漸的「洪濤無盡」,確已耗盡姬平意元功,畢竟「洪濤無盡」威震江湖,即便當年的自己也不願硬接,更何況實力遜了兩籌的姬平意?」若是後者嘛……閣下的謀略沒有想像中那般天衣無縫:至於前者嘛,就要問在下的好嬌妻了。」

  「問她?」轉頭望向早已躲在邵雪芊身後的辛婉怡,她可不像面前的邵雪芊,面色還沒有從極度驚訝到極度歡喜的變化中恢復過來,平靜得就好像早已知道此事一般,石漸不由一驚,但他也是深負才智之人,一聽吳羽言語,便猜出了其中關鍵。

  如若是掌力不及對手,還可說是姬平意不知從哪兒找到的靈丹妙藥、奇功異法,練出一身自己也有所不及的功力:可若事關辛婉怡,那十有八九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她已找出了克制「洪濤無盡」的方法,正好運用在自己身上。

  「自然是問她了!」

  吳羽微微一笑,向辛婉怡一點頭,似很感謝她大力相助,弄得後者嫩臉一紅,似是很不習慣丈夫這般舉動:反倒是擋在她身前的邵雪芊已漸漸恢復平靜,

  瞪向自己的當兒還不忘伸手先點了坐在身旁的解明嫣穴道,以免石漸這邊又加一道助力,臉色卻沒剛剛見到兒子化險為夷時的歡欣,顯然對兒子和吳羽設謀精深,卻把自己蒙在鼓裡一事萬分不悅。

  只是面前強敵未退,邵雪芊深明輕重,再怎麼不悅也不會在這等時候發作,只瞪著吳羽不肯稍稍放鬆。

  暗暗一吐舌頭,知道自己雖為了避免外洩,相關籌謀只在自己與姬平意之間,但這等理由可應付不了一個被瞞到怒火中燒的俠女,解決了強敵之後,自己還得想辦法善後,畢竟邵雪芊愛子心切,這責任要不算在自己身上,那才是有鬼呢!

  「其實從當日偕姬夫人求醫,應付「洪濤無盡」的辦法就已經在思索了,救治夫人用的是血蟾木之果實,早先就已經全采了下來……」

  雙目微微一瞇,石漸這才想到,自己暗中聯絡影劍門前去毀木之時,他們竟然全沒發覺此事,顯然那時吳羽就已防著自己:不過影劍門之人都是武林高手,若說武功頭頭是道,說到醫藥園藝卻個個外行,想也知道他們毀木就毀木了,絕不會多心去看究竟血蟾木結了果實沒有?

  自己先前的聯絡竟是早已註定撲了個空,光想了就嘔,尤其……還因此害死了自己兩個徒弟!影劍門那邊雖說只是誤殺,他心下仍是耿耿於懷,可看吳羽這般早做準備,想來徒兒之死,多有此人暗中作手。

  只是石漸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那一點破綻也沒有的計謀,竟似早被吳羽看穿,否則自己哪裡會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道兒,更不用說不只吳羽,連姬平意對自己的突襲也早有準備。

  「你……你究竟是怎麼下的手?」只覺胸中越來越是氣悶,竟光只是運轉內息,就覺得血脈如受針刺,說不出的難受,心知這絕不是因為姬平意的掌傷,畢竟即便自己受藥物所困,能使出來的功力不過平常的一半,又為了確保突襲的突然性,沒敢用上全力。

  而姬平意卻是早有準備,可他的功力終究比自己弱上兩籌,即便自己五癆七傷,也輪不到姬平意傷到自己,想必是吳羽所下的藥物所致,「咳咳……這狀況現在才發生,事前絕無症狀……可我入廳之後,連一滴水也沒喝……」

  「怪也怪三爺太好棋藝,一看到在下與少莊主下棋,就什麼也不顧了,」吳羽搖了搖頭,面上那討打的表情,活像是在嘲笑石漸自負智計,卻連自己是怎麼著的道兒都不曉得,那模樣 兒不只石漸,連站在他身邊的姬平意都忍不住手癢想打下去,「這藥物專門煉來對付三爺,在下先前便將煉得藥物加入薰香,又薰染過這棋盤,下棋之時與少莊主暗運功力,蒸散藥物氣息……三爺湊得近,又時值深冬門戶緊閉,氣味消散不得,這味道……自然是一點不漏地給三爺吸了去……」

  「你……」聽吳羽這一提,心思一凝之下,石漸頓覺胸口一陣煩惡,那滿溢欲嘔之感,卻是什麼也吐不出來,這才發覺廳內周邊,竟都是那令他難受無比的味道。

  這不只解釋了自己掌力硬對,竟傷不了姬平意,更讓他明白為何黑衣人對上吳羽,也是輸面居多。先不論吳羽實力難測,加上他也練了這功夫,方才廢話又太多,氣息相熨之下,所受到的影響只怕比自己也少不了多少。

  只是這等言語,雖讓石漸知道自己向來仗恃的武功,為何應付不了眼前變局,卻始終難以明白,明明是十拿九穩的突襲行動,對方怎會像是早有所覺?吳羽這廝也就罷了,連年輕識淺如姬平意,都像早已猜到自己要突襲,難不成……

  石漸心下才動,突地聽到自己頂上聲響一動,像是長劍穿破水囊的聲音,緊接著便是一波汁液灑上了自己頭頂。他駭然回頭,卻見身後的黑衣人微微俯首,目光中也不知是什麼情緒,只凝望著從自己胸口穿出那一抹冷厲的劍尖,血流順劍而下。

  全沒想到楊柔依會在此時出手,從黑衣人身後一劍穿心,在座眾人都見多識廣,一見便知楊柔依下了殺手,一劍穿心後黑衣人所受已是致命重傷,只是看還能撐上多久而已。

  緩緩放開手中長劍,楊柔依直到此時才顫起身子,連腳步都抖著,像是光站著已耗盡了全力,隨時隨地都可能倒下去般,偏偏她立在黑衣人身後,姬夢盈等人可沒辦法衝到她身邊扶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楊柔依發顫的雙足漸漸撐不住身子,軟軟地扶住了門扇才不致於倒坐下去,只微霧的美目看著那抖動不已的劍柄,咬著牙看著血如泉湧,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沒想到楊柔依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如此狠厲,竟是一擊便取了黑衣人性命,邵雪芊身子一顫,一時間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該不該慶幸,畢竟楊柔依出手暗算的敵人,雖已證明是自己的滅門兇手,可便不說當年情義,光楊梃與楊柔依的二十年養育之情,看她竟這般決斷出手,邵雪芊心下五味雜陳,美目微飄之間,見辛婉怡與解明嫣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想來她們也難以相信,自己一直看著長大的楊柔依,竟會出手弒殺自己的義父!也真不知她竟有如此決斷。

  「連……連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石漸只覺胸口鬱悶,一口血終於吐了出來,只是他嘔血雖不少,但較之黑衣人胸中傷口處不住噴湧的鮮血,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直到此刻,石漸才真正絕了指望,本來他還想計策雖不成,至少以自己與黑衣人聯手之力,在殺出去後引領影劍門眾,亂戰之下說不定還有翻盤之望,沒想到那投到自己這邊的楊柔依,竟才是吳羽布下的殺手!

  眼前情勢變化之快,令金賢宇竟不由有種目不暇給之感。先是楊柔依貪生怕死,投到了敵人那邊,然後是石漸竟與黑衣人聯手暗算,偏偏就在吳羽和姬平意臨危之際,情勢竟整個翻轉!

  原來兩人對石漸竟像是早有戒備,一前一後應對敵人,端的是默契十足,加上石漸也不知怎麼回事,竟是難擋姬平意出手,一下便被迫退,還得硬挨上姬平意一掌,才能脫身與黑衣人會合。

  更出乎意料的是,一直瑟縮在黑衣人身後的楊柔依,竟選在這時候背叛,那一劍狠厲絕倫,自長劍入體到穿胸而出,劍尖竟沒半絲顫抖,將黑衣人的血液全從傷口處逼了出來,若非早有準備暗算,焉能如此?

  想到這女人的貪生怕死,搖擺得比牆頭草更快更疾,金賢宇不由暗中搖頭。

  女人啊……總是不適合俠義為主的江湖,不過翻臉翻的這般快,連自己的義父也可犧牲,他也不得不佩服吳羽的手段,竟能將這女子弄得如此服服貼貼,一出手就讓石漸一方栽到了谷底。

  「你……你為什麼……柔依?」櫻唇顫抖難休,邵雪芊好不容易才問出了口,聲音顫抖軟弱的連她自己都不相信是自己的聲音。

  先前楊柔依投敵,還可說是她掙扎在父女情義與兒女情長之中不得不然的選擇,可現在這樣……她可不信楊柔依會是那樣貪生怕死,不擇手段的人啊?

  「他……不是義父……平意沒說錯,」

  聲音不住發顫,若非趁著石漸看著那穿心而出的長劍發怔,黑衣人更是怔立當地全無動作的時候,趕到楊柔依身邊的姬平意已一把扶住了她,半扶半抱著她轉回吳羽身旁,也不管站在邵雪芊身後的夫碧瑤正自怒目而視:光聽這聲音之柔弱無力,如遊絲一般像是隨時都會斷掉,楊柔依軟得好像隨時要癱軟地上,再沒有一點力氣,「本來……本來柔依還半信半疑的,可剛剛……剛剛看到他的手……確實……確實不是義父……嗚… …你們……害死了義父……」

  「哼!」聽楊柔依這般言語,那黑衣人冷哼一聲,一把將背上長劍扯了下來丟到地上,隨即扯去了蒙面巾。雖說面色蒼白,口角微微溢血,可那臉孔、那身段,不是劉濠還會有誰?

  眼見劉濠現身,楊柔依悲苦越增,臉兒埋進了姬平意懷中無聲飲泣,只沒有放聲大哭,除了夫碧瑤還怒目瞪視著她以外,旁人個個目瞪口呆,目光全都集中在劉濠身上,尤其邵雪芊更是神情呆滯。

  她原不知自己哪裡得罪了楊梃,讓他竟像與自己一家不共戴天般的率人前來滅門,但若是劉濠,其中原因她卻也略知一二,只沒想到……原以為已死的他,竟還站在自己身前!

  大驚之下便即大怒,看方才的種種情況,顯然此事不只吳羽,連姬平意也早已明白。吳羽猶可,畢竟此人才智令人難以看透,可自己的兒子,竟也選擇瞞著自己!

  看他扶著楊柔依那等溫柔,想來早知此事的他先前便與楊柔依合謀,要給劉濠一記暗算,狠到一擊斃命!

  楊柔依先前之所以那般神情,如此想來便是猶豫於不知該不該出手的掙扎,可這一切的一切,卻都瞞著自己!邵雪芊心下那怒火差點一發不可收拾,只咬著牙瞪著場中,等著姬平意或吳羽給自己一個交代。

  另一邊驚訝到了極點的,便是坐在椅上的金賢宇,差點連手中的鋼鞭都掉了下來。原本以為石漸的暗算已是出人意表,沒想到那黑衣人竟是劉濠而非楊梃,而楊柔依之所以投到敵人那邊,竟是為了行險搏命一擊,一招便給了劉濠致命重傷!

  金賢宇不由覺得一團混亂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心下卻有一股怒火漸漸攀升,一時之間,他竟也不知道自己的惱怒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沒想到關於黑衣人的真實身份,邵雪芊竟被蒙在鼓裡,顯然不是由她告知姬平意的。原就只打算著瞞她,從沒想過其他人會發覺此等機密,石漸不由驚得面色蒼白,聲音乾澀顫抖,全然不似他向來的聲音。「我……究竟……露出了什麼破綻??」

  「三爺敬請放心,不會讓你做個糊塗鬼的。」吳羽淡淡一笑,那惹人嫌的模樣讓邵雪芊差點忍不住一個白眼就丟過去∶方才那黑衣人言語雖是過分,但眼見他傷重難治,你竟還有這閒心計較那等小事?

  但吳羽似全沒把旁人的目光放在心上,只自顧自地說著∶「其實從當日在下開棺驗屍,少莊主扶屍痛哭的時候,在下與少莊主對此事便已了若指掌,三爺的遮掩做的實在不夠……」

  「哦?」事已至此,便後悔也已無用,石漸混亂的心反而漸漸冷靜下來。

  回想當日種種,當棺木一開,姬平意立時握著屍體的手痛哭失聲,另一邊的吳羽則是仔仔細細地檢驗屍體,那時他表面難過,實際上卻是暗中註視著吳羽的一舉一動,直到他後來驗完了屍,吳羽像是全無所覺,只將注意力放在屍體所受掌力之上,他這才放心,哪裡想得到吳羽若無其事地瞞過自己不說,連自己一直沒放在眼裡的姬平意這小輩,都發覺了破綻……難不成,問題就出在屍體的手上?

  「看來三爺總算是想到了。」微微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看得石漸慚怒之間,火氣也不由起來了,可吳羽那像是全沒把自己放在眼內的樣兒,若非他太相信那藥物的神效,再不認為自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就是另有準備。

  石漸一時間也不敢發難,只暗中閉氣運功,強忍胸口痛楚,打算拼死一擊,在眾人合圍中衝出生天,「其實這問題啊……就出在屍體的雙手掌上頭…… 」

  「每個人的先天骨骼,都足以影響所練武功的成效,其實所練的武功,也能影響其骨骼的發育,此乃人盡皆知之理。骨骼已是如此,肌體的變化更大,尤其用武的掌心,那痕跡更是難以拔除:」冷冷地笑著,似在嘲諷石漸自負智計,卻連這點都沒想到,吳羽不屑地打量著他,「屍體右手有繭,生在虎口之處,乃練劍之人所有,左掌的繭更是拔劍收劍時所留下的痕跡,與用掌之人大大不同,當日在下既握過了屍體之手,哪會看不出死者實際是練劍的楊四爺而非劉二爺?」

  「甚至不須在下提點,少莊主也看出此事,偏偏石三爺既是長輩,又自負智計,卻連這點破綻都沒想到,今日之敗,還可以怨誰?」搖了搖頭,轉頭望向姬平意,吳羽微微點頭示意,向著邵雪芊那邊悄悄地一指,會意的姬平意這才想到不妙,自己為了保守機密,連娘都蒙在鼓裡,娘若氣自己見外,要解釋還得真花上一番功夫,偏偏吳羽卻像不肯幫自己這個忙,可真是麻煩。

  「當日驗屍之後,平意也看出了問題,想著二叔你……你既然花上這般大的功夫,所謀必不只瞞天過海、李代桃僵而已,多半還想因此接收影劍門,畢竟二叔與四叔身形相若,四叔又向來是個沈靜寡言的性子,如果二叔戴上了蒙面巾,只要不多話,要瞞過影劍門中人並不為難:為了幫四叔報仇,平意不得不請柔依勉為其難,畢竟四叔可是柔依的義父,要為四叔報仇,舍柔依其誰?為了讓柔依親手復仇,平意也真花了好大功夫徹底隱瞞此事,如今才能遂了柔依之願。」

  原來如此,雖沒有明白說出口,但邵雪芊望向兩人的目光中,卻也漸斂了憤怒之色。畢竟氣歸氣,但冷靜下來想想,邵雪芊也不得不承認,若自己早就知道此事,就算能忍得嘴上不說,可面對石漸時的行為舉止必有異常,以石漸的老練,哪裡會看不出來?也怪不得兒子和吳羽要瞞過自己。

  但她卻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連那石漸也都瞞過了,還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呢!

  尤其當目光移到猶自顫抖的楊柔依身上時,見她淚光盈然,只咬著牙不肯放聲,望向劉濠胸口那劍尖的神情,當真令人又愛又憐,邵雪芊也不由嘆息,楊柔依外冷內熱,與楊梃的性子差不了多少,要她隱忍至此,也真苦了這小姑娘:不過仔細想來,前些日子楊柔依的掙扎苦楚,想必不是為了自己所設想的原因,而是不敢確定姬平意所言是否為真,這才鑽進了牛角尖:也幸好這破綻就在手上,她一繞到黑衣人身後,一看就什麼也明白了,否則可還真有得她掙扎難受呢!

  沒想到這向來的姐妹、未來的嫂子,竟能忍得如此之久,只為了效張良博浪飛錐,姬夢盈不像母親那般感受複雜,只吐了吐香舌,看著楊柔依移不開眼睛,心下暗自讚嘆她可真是厲害。

  至於吳羽瞞著自己嘛……姬夢盈心下雖有些難受,但茲事體大,她便不服也不得不承認,哥哥連母親都得瞞過,自己自然是不該知道這種事的,想著晚些得要好生給哥哥點顏色瞧瞧,也就罷了。

  全沒想到自己的種種預謀,竟都在吳羽眼內,甚至連姬平意都沒瞞過,聽他得意洋洋的說明,石漸怒火更熾,只是自己已中了毒,功力難以運使自如,連劉濠都受了致命重傷,加上詭謀悉破,若想逃出生天,就非得謹慎選擇時機不可。

  聽得外頭激戰難息,石漸心下一寒,以他的耳力自然聽得出來,外頭影劍門一方也是節節敗退。照說以雙方實力相比,不該是這樣子的,可若是吳羽暗中布了什麼機關,著了道兒的影劍門一方想來也難以佔優,要活出此處只能靠自己了。

  「便是如此……大不了戰死此地,也好在九泉之下與我兒相見,」感覺體內氣力隨著血液外流漸漸無力,劉濠冷眼看著邵雪芊,微顫的雙手可真想趕過去,狠狠地握在她細嫩修長的頸上,扼得她再沒法呼吸。可現在的自己,卻連這麼一點奢望也不可得,「若非當日……若非當日爾等為了救姬夢盈,竟犧牲我兒,老夫也不會選這條路,不過邵雪芊你記住,老夫對此事……一點 都不後悔!」

  「你……」聽劉濠即便至此,對自己仍是恨心難抑,邵雪芊張了張口,卻是無話可說。當日迫得段翎落崖之後,從他手中奪下了僅餘一顆的「九轉龍珠」,要用來救誰眾人也是大費思量,若非姬園居長,又拼盡全力用金龍刺重傷了段翎,雙管齊下壓得劉濠不能反抗,姬夢盈的小命只怕還留不到此時。

  但想到當日之事,邵雪芊對這二弟也真不能不心懷歉意,即便知道他便是滅莊仇人,可看他命不久矣,邵雪芊也真無法對他出手,只能慨然而歎,「也是嫂子……對你不起……」

  「哼!?」同樣的話從同樣的人口中已聽過了不知多少次,早沒辦法打動他碎成片片的 心,劉濠不屑地悴了一口,連話都不肯跟邵雪芊多說一句,可邵雪芊黯然垂首,姬平意對他那挑釁的動作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甚至連吳羽都只冷笑著立在一旁,絲毫沒有反唇相譏的打算。

  「就算……就算知道老三隻是想藉老夫來達成野心,可能夠親手將棲蘭山莊殺得乾乾淨淨,老夫也算是……也算是給孩兒報了一點點的仇了……」身子搖了搖,雖是極不願在仇敵面前示弱,但身上傷得太重,劉濠只覺眼前發黑,已漸漸看不清楚了,心知再難動手,可這話卻是不能不說, 「只可惜……只可惜沒有殺了你邵雪芊……只能老夫投胎轉世後,再來……再來完成這最後的願望……」

  沒想到劉濠死到臨頭,恨意仍如此深刻,邵雪芊櫻唇微張想要說話,卻發覺自己無話可說。這等結果,其實當年做下選擇之時已然注定,即便時光能夠倒流,難不成自己會眼睜睜地看女兒死去嗎?傷子之苦痛心切骨,易地而論,若當年死的是姬夢盈,自己心中的恨只怕不會輸給現在的劉濠。

  想到此處,對劉濠的一意孤行,也就沒什麼話好說了,她櫻唇張合半晌,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來∶「有這般苦,衝著雪芊來發……也就是了,二弟你何必……何必要對四弟動手?」

  「呸!什麼兄弟?」又悴了一口,吐到地上的唾沫已半是鮮血,雖覺自己越來越是虛弱,可這話如鰻在喉,劉濠可真不願意到現在還不能全吐心聲,「只知道長幼有序,只知道大哥的女兒是女兒,就不把我的兒子當人看,這等兄弟……我呸!我今日就算死了,也不再做你們的兄弟,除了肯幫我報仇的老三外,姬園、楊梃,再加個全極中,都是我的仇人,就算死了……也要找他們九泉下的靈魂報仇!邵雪芊你等著,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老二,有你這話,兄弟做的值了!」聽劉濠言語間雖漸漸無力,就連言語間不住滴落身上的鮮血也漸漸停息,顯是死期已至,但口中恨意卻是瀰漫難收,石漸眼睛一轉,高叫出聲,「做兄弟的陪你,咱們再試一次,別人不說,至少把邵雪芊和姬平意的命給留下來!動手!」

  感覺到劉濠賁張的恨意,邵雪芊正自神傷,雖不後悔當年決定 ,更不願見如此結果,心神震蕩之下,竟是全然沒把心思放在場中,聽石漸這一高喝,她心神俱震,忍不住退了一步,眼前一花,只見幾道人影空中交錯 ,隨即重物跌落聲響起,卻見劉濠倒落地上,四肢都彎折成難以想像的角度,顯是肢體盡斷。

  兩邊吳羽和姬平意身形如淵停嶽峙,即便麵對的是身受重傷、全無招架之力的劉濠,仍是絲毫不敢稍有疏忽,而石漸卻已消失無蹤,僅是破碎的窗櫺表示他的逃離方向。

  心知自己受情感所亂,竟犯了戰場大忌,將心思從敵人身上移開,。若換了稍次一點的敵人也還罷了,偏生此次面對的卻是石漸,以智計自矜的他,一看出邵雪芊心神混亂,自不會錯過如此機會。

  邵雪芊自知,若非自己移了心神,有自己在旁掠陣,加上吳羽和姬平意出手,任石漸有飛天之能也逃不出去,現在卻是如此,雖留下了劉濠,卻還是走了元兇,要怪的全是自己。

  只是石漸逃脫的方向,也真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大廳之中雖是眾寡懸殊,劉濠傷重石漸負創,怎麼看都是勢弱一方,但在外頭周邊的攻防上頭,照說形勢該是倒了過來。

  有馬軒領軍,加上影劍門人均是高手,祝語涵雖是雲深閣高手,若論武功劍法或許還在馬軒之上,但戰場勝負非論個人武藝,更多的卻是各自素質,怡心園一方人數雖多,若論精練團結卻是勢弱,祝語涵還得分心領袖眾人,眼下戰況拼個平手已是不錯,若加上石漸領導敵人,能全身而退就算好了。

  可石漸卻是往反方向脫身,絲毫沒有往前邊影劍門眾人靠攏的意思,邵雪芊與姬平意互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惶惑,而發出疑問的,卻是冷然坐在一旁的金賢宇,「怎麼?元兇都脫走了,難不成你姬少莊主和吳大供奉,竟是一點追擊的意思都沒有,存心讓他養複身子嗎?」

  嘴角微微一抿,姬平意雖不滿意金賢宇這廝一點力都不出,只在事後說些風涼話。

  但他也不是不知道,金賢宇好歹也是遠雄堡現今之主,即便在威天盟裡也有一席之地,偏偏姬平意與吳羽聯手籌謀畫策,將石漸與劉濠算倒了,讓石漸只能逃之夭夭,劉濠更是入氣少出氣多,顯是將近死數,可這般計劃,竟是絲毫沒有讓金賢宇參與的意思,以他的自傲如何能夠忍得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聽外頭戰聲未歇,顯然影劍門之人還沒得到這大廳裡的消息,猶然與祝語涵奮戰不懈,只不知為何,卻是一直沒能攻破祝語涵的防線,姬平意心下微驚。

  這廳中的計劃本就是打個時間差,祝語涵要做的不是取勝,而是爭取時間,而在這緊要當口,廳中的兩人則必須解決了劉濠與石漸二人,再將二人首級高懸示眾,威嚇敵人軍心渙散。即便沒有全軍崩潰被自己徹底殲滅,至少也要讓他們傷筋動骨的重創,即便有漏網之魚,也再不成大患。

  可這兩人都是老江湖了,即便輕視自己,又欺吳羽不知他們暗中聯手,但要讓兩人著了道兒,也不能用隨隨便便的手段,否則必被看穿,只能將藥物加入薰香,還有藥煉那棋盤,趁著下棋的時候暗運功力,讓藥效直接竄進旁觀的石漸體內,解決這最難應付的對手。

  偏偏物有物理,無論什麼藥物,化成煙霧狀的藥效都會減弱許多,為了讓藥效在兩人體內全然展開,盡量削減石漸與劉濠的功力,在廳中卻非得消耗時間,好讓藥效深入體內不可:尤其劉濠的功力或許還可稍稍輕忽,但石漸的「洪濤無盡」已臻絕頂,不這樣不能擊敗此廝。

  現在雖勝,可怎麼想都是運氣成分居多,姬平意背心一身冷汗,心下根本沒有表面上那般輕鬆寫意。

  只沒想到拖了這麼久,外頭祝語涵竟然還擋得住!更出人意料之外的,從隱隱傳入廳中的戰聲聽來,祝語涵一方似乎還佔了上風,正將敵人團團圍住,大施強攻。

  與預期極端相反的狀況,讓佔了優勢的姬平意反而覺得有些不真實,眉頭緊緊地皺著,敵人的表現實在太過軟弱,全然與預期不符,加上石漸逃脫的方向又大出意外,除非是自己運 氣真的太好,不然就是敵人另有詭計,想想石漸向來的智計,後者怎麼看可能性都太高,「先出去將敵人解決了才是正經事… …」

  「一時間倒是無須擔心,」微微一笑,望向冷然坐在位上,只瞪視著自己的金賢宇,吳羽淡淡一笑,「外頭有少夫人在,聽起來敵人已漸漸敗退,想來外頭的戰況該是無須我等擔心:至於石三爺嘛……多行不義必自斃,沒了影劍門的奧援,想必他也沒法東山再起。若金堡主有意,大可率軍追趕,好為令師報此深仇,想來只要不讓他有機會運功驅毒,要報此仇該當不是難事。」

  「哼!」拂袖而起,面色難看的金賢宇嘴上雖沒說什麼難聽話,心中那口氣卻是嘔得難受,偏偏身後兩個師弟一想到可以報全極中之仇,已是喜出望外,躍躍欲試地只想追殺石漸,全然沒想到吳羽這廝的詭謀,更沒把接下來種種可能的情況好生想上一想。

  明明知道石漸便是元兇,事前卻是一聲不吭,全然不把遠雄堡放在眼內,這還不是金賢宇最嘔的一點:偏偏事已至此,一轉眼間石漸狼狽敗逃、劉濠倒地掙命,吳羽和姬平意一方已完全佔了上風,自己心中便再窩火,但若論武功心計非兩人敵手,若論實力……遠雄堡的大批人馬,可都還在外頭的祝語涵指揮之下,正與影劍門的餘孽大戰,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此與其爭風。

  即便知道若在此時聽吳羽之命追殺石漸,就等於默認地將威天盟的主導權放掉,無論遠雄堡殺不殺得石漸,這個人情都是欠定了,爾後在威天盟中,姬平意以揭露陰謀、擊殺劉濠之功,這盟主是怎麼也脫不了手,自己就算接手了遠雄堡,短期之間也只能俯首聽命,更不用說以這兩人的心計,接下來遠雄堡怕是再難像以往一般意氣風發。

  但能手刃石漸的誘惑實在太過強烈,便是金賢宇心知敵計,卻是不能不上這個當,「多謝兩位厚愛,本座這就前往追殺,我們走了!」

  見金賢宇與師弟們衝了出去,邵雪芊一肚子火正想發作,沒想到吳羽卻不理她,只緩緩走到劉濠身邊,慢慢地蹲了下去,後者雙目冷恨地在邵雪芊與姬平意身上來回,偶爾還向姬夢盈狠狠地盯上幾眼,瞪得小姑娘不由害怕,明知他已無傷人之力,仍是忍不住躲到了母親背後。

  也不知瞪了多久,劉濠的目光才回到蹲在自己身旁的吳羽身上,雖是冷漠,卻沒有那般強烈的恨火。

  雖知道吳羽的存在才是讓石漸詭計不成、自己重傷至此的主因,這人也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武功心計都高,更重要的是人雖醜得不堪入目,卻對棲蘭山莊忠心耿耿,為邵雪芊等人定計奕敵。

  但劉濠心中的恨火,一直就只是對邵雪芊等人而發,那是害死自己骨肉的沖天之恨,絲毫轉移不得,即便吳羽是邵雪芊那方的人,他 對他仍是恨不起來,只恨恨地吐了口血,聲音都微弱得很,除了正湊近的兩人外,再無旁人能夠聽到,「你……又想多話什麼?老夫可原諒不了……」

  「你……原諒不了誰呢?」冷森森地開了口,吳羽的聲音似帶著一絲嘲諷,聽得劉濠不由心中生火,卻也不由奇怪。

  本來他印像中自己絕沒看過這般醜陋之人,可現在看他模樣,不知怎地卻有種熟悉之感,好像自己以往曾經見過這人一般,聽他說話後這念頭更是越來越強烈了。

  「你……咳咳……究竟……究竟是什麼人?吳羽這名字……老夫從沒聽過……該只是化名吧?咳……」

  「其實……你早該認得我了,」淡淡一笑,吳羽知道若非自己臉上傷痕累累,與當年的俊雅模樣實是天淵之別,光只是言語行動間隱隱的痕跡,或許瞞得過旁人,但要瞞過當年與自己連戰數場,對自己了若指掌的威天盟眾人,可是難上加難。

  沒想到固有的印象害人如此之深,直到現在,竟是沒有人認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當年被金龍刺擊落斷崖,可沒想到還能出來呢!」

  「你……你是……」聽他提到此點,劉濠眼睛瞪得好大,原本漸漸迷茫的眼神,竟也清晰起來。

  若真要算起來,其實當年自己兒子之死,這段翎也算是兇手之一,畢竟若非他服下了一顆「九轉龍珠」,讓十年才生一次的這異藥弄到只剩下一顆,而自己又爭不過姬園,自己的兒子也不會受盡痛苦而亡:只是劉濠原以為此人已葬身崖底,被姬園恃勢奪藥的恨意又太過強烈,強烈到掩蓋了一切,對段翎還真是忘得一干二淨,沒想到此人如今竟變成了這等模樣。

  想到他不復以往的俊雅風流,變成這等醜漢,劉濠雖有恨意,嘲笑的意思卻更強,只是此刻無力取笑而已。

  「翎毛盡斷,所以無羽,」吳羽淡淡一笑,雖看出了劉濠目中嘲諷之意,卻像是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反正……待會兒就夠他氣死的。「這十幾年確實不好過,不過看你們這般爭鬥不休,再沒當年追殺我時那般精誠團結,在旁看著也覺有趣,只可惜……你一直恨錯了人,你兒子的死……其實不該怪姬園的,自然更不該怪我……其實,最該怪的人,應該是你劉濠自己,是你害死了他。」

  「你……你胡說……咳……」邊說邊咳出血來,劉濠嘴上強硬,心下卻不由哀苦。

  若非自己當年沒強硬到從姬園手中硬將「九轉龍珠」搶回,說不定還真有辦法救自己兒子:若非這自怨自艾之心,兒子死後他也不會消沈下去,搞得明石山莊星離雲散。

  後雖復立,靠的卻是棲蘭山莊的人手,可說四周都是姬園的人,否則他也不會這般強狠,配合著石漸的計劃,把明石山莊的人全都賠了下去,那些都不是自己人,就算死光了也不心疼。只是吳羽這番言語,莫非便是直指此端?

  「我可沒有胡說,」冷冷一笑,將聲音壓得更低,鮮血已將流盡的劉濠被這漸漸壓低的聲音吸引,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吳羽的嘴上,聽他緩緩道來,「那「九轉龍珠」十年一熟,每熟便是三顆,只是藥性太烈,我一人只能服一顆,多服便不足化解藥力,反而有害……我雖取了兩顆,卻是為了交給婉怡,好做藥救人,其實……並沒有把崖下已熟的「九轉龍珠」都取出來……」

  「你說什麼?」本想拉高聲音,但血氣已衰,劉濠的聲音只能迴盪在自己耳中,甚至連想伸手揪著此人要他說明清楚都做不到,手指微微一動,便又癱瘓下來,可那些話引來的思緒,卻在他心中迥轉,令劉濠的一顆心不由痛到了極處,即便身已將死的苦楚都掩不住那揪心的劇痛。

  若段翎所言為實,那當他墜崖之時,除了姬園取得的一顆九轉龍珠外,崖下該當還長著另外一顆。

  想到自己在崖上與姬園爭吵不休,若非顧忌兄弟義氣,險些就要開打起來的時候,崖下卻好端端地長著另外一顆「九轉龍珠」,正好好地等著自己取用,而自己卻沒能爭贏姬園……

  想到若自己再多走幾步,探頭看看崖下,說不定就能取得「九轉龍珠」,讓自己的兒子不至於死於非命,偏偏自己卻沒有多走那幾步!

  劉濠心痛之間,一口氣漸漸吐出,眼珠子也漸漸失去了光采。

  【第七卷】第二章:元兇盡歿

  見劉濠已死得透了,吳羽慢慢站了起來,轉身正要走迴座上,卻見一邊邵雪芊雙目怒視自己,那目光之強烈,幾如實物般直刺吳羽身上。

  不只是她,除了癱坐椅上,到現在還似人事不知的解明嫣,還有無論如何都不會對他怒眼相向的姬夢盈外,連姬平意望向自己的目光都有些異樣。

  吳羽也知他們心中在想什麼。雖說劉濠是擊滅棲蘭山莊的元兇,當日將邵雪芊母女迫落崖下的便是他,加上又親手殺了楊梃,還故佈疑陣讓眾人茫然,一直到現在才終於暴露出真面目,但一來他是為了報其子之仇,行動雖不光明正大,卻勉強還稱得上名正言順:二來人死如燈滅,就算親手刺了他一劍的楊柔依,就算心恨他暗算害死了自己義父,也沒有再加一劍的念頭,偏生自己不知說了什麼話,讓劉濠雖死猶恨、死不瞑目,也怪不得眾人望向自己的眼光帶些情緒了。

  不過……若自己真會把眾目所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就不用也不會在劉濠耳邊說出這些話來。

  就算吳羽肚量再大,對當日自己中了淫蠱後的行動心有侮意,但將他逼落崖下,迫得自己在崖下受苦十五年,這等債也不能不稍稍討還。

  姬園與楊梃已死不論,他也沒小氣到對死人動手的地步,而邵雪芊已經用自己的肉體還了債,還「分期付款」一次次地還,全極中受冤而死也算還了債,劉濠死前自己自然得向他多討一些。

  至於那石漸嘛……

  吳羽嘴角微微一笑,就算辛婉怡配的藥只是壓抑「洪濤無盡」的元功,並無傷命之能,但他還能不能東山再起,就要看他的運氣了。

  「你……究竟在老二耳邊說了什麼?」聲音中微帶怒意,邵雪芊冷冷地開了口。她也並不是真那麼討厭吳羽的行動,畢竟她便能體諒劉濠復仇之心,並不代表就能接受他對自己家人的狠辣手段,加上無論她再不願意,自己與吳羽那不足為外人道的關係終究非同一般,也不好真的翻臉。

  但今兒個自己完完全全被蒙在鼓裡,石漸的謀算也還罷了,畢竟身為敵人,再怎麼暗中謀劃也是必要之義,可自己的「枕邊人」竟也把自己騙得徹徹底底,連不知自己與他關係的姬平意,也加入瞞騙自己的行列。

  雖知他們是為了應付強敵、雖知法不傳六耳之義,但心中那怒火一揚起就難以壓下,或許對劉濠的歉意也摻在裡頭吧?邵雪芊只覺心中那火不發不可、不發不能平息。

  「也沒什麼,只是告訴他影劍門那邊已經敗退了,只要等晚些我們將劉濠暗算楊梃之事傳出去,再好好地把劉濠給葬了,讓影劍門的人能夠探出明石山莊之事的真相,即便石漸再有本領,面對眾怒之下也難以回天,請他好好的走,若在黃泉路上走得慢些,說不定還能等到石漸與他作伴,如此而已,哪曉得他那般禁不起刺激,就這麼活活氣死了……」

  聳了聳肩,吳羽故作無辜狀,卻將心中種種謀劃都說了出來,一時間廳中滿堂俱靜,連怒火中燒的邵雪芊也只有瞪眼的分兒。

  本來人既死了,仇恨也就隨風飛散,想到他終究曾是自家結義兄弟,邵雪芊也想將劉濠好好地葬了,沒想到在吳羽口中,就連這喪葬之事,都帶著詭計策劃:想不到他連自己兄弟之死也要利用,偏偏邵雪芊也不可能因此就輕忽劉濠之喪,加上這謀劃的目的是為了對付逃亡在外的石漸,即便此次已破敵人詭謀,但影劍門實力終非泛泛,怎麼想也不以為這回可以畢其功於一役。

  想到即便自己再不願意,也只能依著吳羽的計謀行動,邵雪芊心中火越發燒得難以收拾。

  只是怒火已起,一時間卻難以平復,激動情緒的特徵,就是沒有辦法用理智壓抑疏導,越是強烈的情緒越是如此。

  邵雪芊便能拼命壓抑自己,不要對拿著自己秘密的吳羽破口大罵,可那火氣卻越壓抑越難以收拾,轉頭見到猶然癱倒椅上的解明嫣,那火竟不由自主地發了出來。

  「明嫣,你……你可還對得起我??」見解明嫣一臉茫然,眼中呆呆怔怔,像是什麼都沒有在想,就連一句道歉也沒有,邵雪芊不由心頭火起。

  解明嫣與石漸夫妻間相敬如賓,就算石漸城府再深、隱藏再深,要完全瞞過解明嫣終究是不可能,可解明嫣明知此事,竟連一點消息也不透露給自己,先前與自己的姐妹情誼,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越想到此處邵雪芊心火越旺,罵的越恨。

  「不管怎麼說,我們終究是好姐妹,曾經是好姐妹啊……」眼角余光瞥到一旁還躲在姬平意懷中發顫,似還傷苦楊梃之死的楊柔依,邵雪芊心下那火越旺。

  虧解明嫣先前也和自己一般,將楊柔依當足了自己的女兒,對她多方勸慰,只想排解因「楊梃」背叛之事帶給她的苦惱,沒想到自己的勸慰是真,解明嫣卻全是作假!光想到那時候她似要跟著楊柔依的悲傷一同流淚,原本的感動都化成了憤怒,全然不可收拾地對她發作出來,「你怎麼會……會有這心做出這等事來? 」

  「棲蘭山莊、明石山莊……幾十口人的性命哪!給你們這麼一決定,就白白的丟了,甚至連……連雪芊都給你們逼落崖下去!險些母女同命… …」不說則已,話一出口,彷彿回到了那幾日,尤其當想到自己連清白都丟了,即便與吳羽行房絕非苦差,被迫失身她心頭仍有一絲苦楚,卻又不能為外人道!

  邵雪芊想平靜都平靜不下來,好不容易才能抑住沒有說出實情,「若非有他在……雪芊已是一條冤魂,二弟這麼做還有理由,可你……雪芊又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從不曾想過向來端莊穩重的母親,一旦發火起來竟是如此恐怖,姬平意微微一顫,本想踏出阻止母親的腳步又收了回來。

  劉濠已死、石漸已逃,邵雪芊心中的怒火確實需要一個發洩的管道,何況事涉石漸,即便他心知解明嫣或許真不知情,也真不敢就這麼放她自由,否則以她對怡心園人馬的號召力,豈不又給自己添亂了?他輕拍著微顫的楊柔依粉背,終究是沒有說話。

  難得見母親這般怒火,一旁的楊柔依卻縮在大哥懷中,也不知是因為不敢開口,還是確認楊梃之死對她的打擊還沒緩解,一點也沒有出面勸解的動作,姬夢盈雖是一心想要勸解,卻畏於母親之威,加上她隱隱然也猜到,邵雪芊的怒火絕不只表面上那些理由,一時間也真沒法開口。

  本來邵雪芊激怒之下還有三分清醒,光從樸鍾瑞的事情來看,對此事石漸籌謀已久,其城府之深難以預料,連自己的兄弟都被蒙在鼓裡,解明嫣若論才智不如石漸遠甚,加上親近之下,對石漸的種種行動難免睜目如盲,十有八九也真是到現在才知石漸的詭計,若有旁人出言勸解,邵雪芊那氣也就消了。

  沒想到在場眾人中,不只自己的兒女一語不發,連楊柔依也怯生生的不敢開口,甚至解明嫣自己都沒解釋,呆呆的彷若靈魂出竅般,那模樣 越發激起了邵雪芊心火。

  「刷」的一聲長劍已然出鞘,直抵解明嫣粉頸,可後者卻是連眼都不望向邵雪芊一眼,連嘴都沒開,看起來卻又不像視死如歸,又或篤定對方不敢殺害自己的沈穩,而是徹頭徹尾的茫然,就好像她不只感覺不到逼喉的冷鋒,甚至連邵雪芊的怒意也沒感受到,只呆呆地任她為所欲為,那模樣 之可憐,令姬平意不由微顫,只是母親正在氣頭上,他可不敢強自出頭,怕公親變事主。

  見旁人竟無一絲阻止的意思,甚至連解明嫣自己都沒一點反應,邵雪芊胸中怒火雖仍昂然,可旁人毫無反應,針鋒對不上麥芒,這氣也就稍緩了些。她也看得出來解明嫣心中苦痛已臻極點,絕不是陰謀敗露時應有的反應,顯然也真的被石漸蒙在鼓裡。

  只是解明嫣與石漸關係不同,石漸把她這枕邊人都騙了,甚至連臨走之時都全沒想要帶她一起走,就算沒說什麼傷人言語,但那種被當成陌路人的感覺才更可怕,到現在還滿溢解明嫣心頭,也怪不得她哀莫大於心死。

  勢已至此,邵雪芊雖知收劍才是正確的,偏偏騎虎難下,握劍的玉手微微發顫,鋒刃滑動處在解明嫣頸中已微見殷紅,直到此時,吳羽那平淡的聲音才響了起來,「收劍吧,夫人……先前三……解夫人對楊姑娘的關切絕非假冒,夫人與她一同關切楊姑娘的種種,想必夫人也看在眼裡,何況石爺逃走之時,一點沒有順手帶離解夫人的想法,顯然從一開始就打算犧牲解夫人了……」

  「你……你胡說什麼?」聽吳羽開口,邵雪芊雖知他是為了給自己個台階下,何況其言種種,她也不是不知,但聽到吳羽為解明嫣說話,再看到解明嫣神態癡然,直到聽吳羽說到石漸之時,才似稍稍回了回神,兩行淚水流了出來,可憐兮兮的我見猶憐,邵雪芊心下不由暗湧醋意。

  若論美貌,解明嫣雖不若自己,也是冰肌玉骨的美人兒,石漸既然逃離,怡心園入姬平意掌管之下,解明嫣身邊再無護衛,以吳羽的手段,要弄她上手真如反掌之易,心下的火越發爆燃起來。

  「身為枕邊之人,對石漸的種種行動,怎可能諉為不知?」越說越是激動,邵雪芊連聲音都挑高了起來,尤其當吳羽踏前一步,拇食二指輕捏住她直指解明嫣頸上的長劍時,那氣火更是爆發開來,兩行淚已奪眶而出,「就算今日事她真不知道,可難道石漸所做的那些事,她就真的一概不知嗎?哼,你吳羽不是棲蘭山莊的人,哪裡知道雪芊家破人亡之時的感受?哪裡知道雪芊被背叛時的感受?又哪裡知道雪芊被逼落崖,險而險之才掙回命來,又怕親人出事的那種感受?」

  捏著邵雪芊不住顫抖的長劍,吳羽輕輕地調整著呼吸,只任邵雪芊怒吼發洩。幸好邵雪芊怒歸怒,弄得大廳內全然只剩她的怒吼聲在迥響,可手中長劍仍保穩當,否則他一雙空手,又不能當真出力傷她,要製住邵雪芊長劍可是難上加難呢!

  好不容易等邵雪芊一通火發過,雖仍氣得臉紅耳赤,聲音至少稍稍恢復了些平靜,他才開了口,「夫人的感受……在下自是難感同身受……」

  「這當然!你又不是雪芊,雪芊被背叛、被重傷、又七上八下害怕的心,你如何能懂?」

  「在下雖是不懂,」不理聲音又變得歇斯底里起來的邵雪芊,吳羽的聲音緩緩而動,在邵雪芊最激動時,這等聲音自是火上加油,但邵雪芊一股氣已發了出來,雖仍氣怒難捱,心情卻已漸復平穩,他平緩的言語,正起了引導平復之用,「但夫人的心情,便在廳中……還是有人懂的。」

  「誰?你說是誰?」

  捏著長劍的手指依然不放,只是小指輕輕豎起,邵雪芊順著吳羽手指望去,竟見他所指之人,便是癱倒椅上、失魂落魄的解明嫣,此刻的解明嫣雖稍稍回了魂,對橫陳頸上的長劍卻仍是沒有反應,只呆呆地望著她,美目無神,那模樣 說不出的可憐。

  本來邵雪芊的心情已漸漸平復,見她如此模樣,又想到了先前彼此親若姐妹的情景,心下一軟,握劍的手登時鬆了開來。

  偏偏吳羽也正觀望著邵雪芊的神情,見她玉手一鬆,默契十足地也鬆了手,長劍登時匡哪一聲落了地。邵雪芊也沒理那劍,眼中只剩下解明嫣那柔弱可憐的臉孔,本來她就是極重情的人,石漸逃離之時又沒把解明嫣一併帶走,想來吳羽所言也是,多半她也真被蒙在鼓裡。她撲過了身子,一把將解明嫣摟住懷中,微顫的櫻唇好不容易才張了開來∶「好明嫣……可苦了你了……」

  「姐……姐姐……嗚……」本來淚水已下,解明嫣給邵雪芊這一摟,心情激動之下,淚水更是滾滾而來,伏在她懷中只知掉淚,「對不起、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嗚……」

  「別……別說了,」摟著解明嫣,邵雪芊只覺心下好苦,但懷中的她嬌軀冷然,顯然石漸叛盟對解明嫣的打擊甚大,到現在都還沒有恢復過來,就算自己解了她穴道,只怕解明嫣也逃不走。

  她一邊輕拍著解明嫣粉背,一邊鼻頭一酸,淚水也汨汨而下,兩女相擁而泣,登時令廳中氣氛哀然,再沒有強敵斃命的欣喜,「好明嫣… …姐姐相信你確實不知道……哎,可他為什麼……為什麼這樣?難不成……難不成權力競逐,真有這般誘人嗎?嗚……」

  見兩女相擁悲泣,慢慢走了進來的祝語涵見到廳中景況,握劍的纖手不由緊了緊。

  她雖不識死者,但見那人一身黑衣,服飾與外頭的影劍門人相去不遠,也想得出必是方才苦戰之間,趁隙衝進廳來的黑衣人,雖想得到廳中高手雲集,那黑衣人縱是影劍門的首腦人物,單槍匹馬應對多人,想必也討不了好,卻沒想到廳中種種,竟似沒有多嚴重的動手痕跡,更連石漸都不見了?

  「外頭狀況如何,還請少夫人賜告。」見姬夢盈等旁觀者也沈浸在那悲愴的氣氛之中,吳羽微微搖頭,轉頭見姬平意雖是眉宇微見悲意,卻像是已恢復過來,只忍著不想先開口,這才先問了。「敵首已死當場,另外逃了個敵人,外頭……想必也已經解決了?」

  「是,」微微頷首,雖說祝語涵已是棲蘭山莊的少夫人,但一來有邵雪芊這長輩在:二來她也看得出來,吳羽這人言語雖稱有禮,但邵雪芊卻頗尊重他的意見,姬夢盈對他更是敬意不減,全沒當成下人,以致姬平意對他也不敢怠慢,當日君山派之戰,靠著此人運籌帷帳才能大勝黑道聯盟,親眼見識過的她自不敢輕慢,「敵人殘部已然全殲,死了約計四十餘人,我方戰死者二十,輕重傷者也有三十多人,早先令夫人請來的大夫正在診治,多半都非致命,該可救得下來。

  「只是有件事奇怪,在激戰之中,當那黑衣人離開戰線衝入廳後,另個黑衣人也隨即躲到廳外,語涵原想追擊,卻是分不開身,」見廳中不只石漸消失,連金賢宇等遠雄堡人也一個不見,祝語涵柳眉微皺,話語間卻沒有稍緩,「過了一會兒那黑衣人卻退了回來,領著大約三十多人迅速退離戰場,被拋下的人一時愕然,語涵這才能反敗為勝,若非有此變故,戰況仍是難料。」

  「有這等事?」聽祝語涵低聲扼要地說明了外頭戰況,姬平意也嚇了一跳。雖說敵人分裂對自己這邊有益無害,即便劉濠、石漸為己方所算,但以雙方的實力相比,要在這兒全滅敵人,也算得上癡人夢話。

  但想到敵人成批退了一半,如此有組織的撒退絕非兵敗如山倒之象,若能與這些人會合,以石漸的頭腦和武功,想要東山再起並不為難。此人智計過人,若非輕視自己這晚輩,吳羽又在他意料之外,算計於他並不容易,這回雖勝下次未必重複,也怪不得姬平意緊張。

  不過轉頭一見,吳羽神態平和如常,姬平意雖不知他是成竹在胸,還是只擺著平靜的臉好穩定士氣,卻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沈穩,緊張的心也稍稍平息了下來。

  他望了一眼還在與解明嫣相擁而泣的母親,輕拍懷中楊柔依粉背,放輕了聲音,「吳 兄你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若我所猜不差,影劍門內別有伏流,石漸此去也不知有沒有辦法東山再起?」吳羽冷冷一笑,垂首望著地上已死得透了的劉濠,「石漸能不能逃出生天,逃出後的他是否能夠掌控影劍門的人馬,此事等金堡主他們回來,大夥兒再合計合計,總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整理怡心園防務,石漸已然敗逃,怡心園一時無主,少莊主還得多加偏勞一番。」

  「喔……」聽吳羽這一說,姬平意忍不住把目光移向解明嫣,心下卻不由亂想起來。原本在吳羽驗屍之時,他發現屍首有問題,暗中將此事與楊柔依商量,讓楊柔依柔腸百轉之間,好不容易才下了決心配合於他,才有今日對劉濠的一擊得手:可昨夜與吳羽通氣,確定雙方計劃配合之時,卻發現此人對自己隱伏的殺手竟似早有所覺,他本顧著應付強敵沒有多想,可現在心一松下來,卻不由想到,難不成吳羽佈局深遠,早已準備好要利用此點扶自己上位,將怡心園也吞下來?

  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胡思亂想,一來解明嫣的性格他也知道,絕不可能主掌怡心園:二來太史軒與司徒祥之死他雖未親見,但全極中重創之下,拼盡全力一舉格殺饒千羿時,姬平意正在一旁,事後仔細想想,便推知饒千羿本非無處可逃,卻被吳羽似有意若無意間擋住了逃脫之路,才迫得硬接全極中的狠手,難不成……這也是他剪除石漸羽翼,好讓自己順理成章掌權的手段之一?

  若真是如此,只怕醫廬一戰中太史軒與司徒祥之死,其中也隱有黑幕。

  只是姬平意也不是笨蛋,自然想得到太史軒等人都是石漸愛徒,石漸的策謀可能瞞過與邵雪芊姐妹情深的解明嫣,卻不可能將自己的徒兒全部瞞騙,說不定太史軒等三人便是他的幫兇之一。

  若非吳羽先下手為強,藉機一剪除三人,別說自己無法掌控怡心園防務,說不定劉濠還不必單槍匹馬殺入,而是率領全軍攻入廳中,恐怕元兇就算為自己所算,有太史軒等人相助,廳中勝負也非眼下這般徹底。

  心下微微一顫,想到若非三徒接連死亡,只怕石漸也無須藉閉關之機,親身去與影劍門之人聯絡,有他留在怡心園,便不說有他暗中排布防務之事,要守住可不是那般容易,光只他的存在,就讓吳羽不可能有空在棋盤上暗下藥物,制住石漸最令人難以抗衡的「洪濤無盡」強功。若這也是吳羽早先佈局,那此人心機之深、佈局之遠,可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了。

  心中正自亂想,姬平意眼角一偏,卻見祝語涵柳眉微皺,目中滿是疑惑,這才想到方才祝語涵不在廳內,對石漸的陰謀全然不知,甚至連地上伏屍之人是劉濠而非楊梃也不知情……

  想到此處姬平意背心不由冷汗直冒,自己昨日雖已暗中囑咐過祝語涵,激戰之中必須當心敵人化妝成石漸的模樣偷襲暗算,畢竟對方對「洪濤無盡」之功也非無知,可也不知道她聽懂了自己真正的話意沒有。想到若石漸不是逃之夭夭,而是混入戰圈,躲到祝語涵身後偷偷一擊……他可真嚇得狠了。

  「語涵,是這樣的……」伸手輕拍楊柔依,著她去安撫正悲從中來的母親,姬平意轉過頭來,低聲向祝語涵說明方才廳中種種,只聽得祝語涵眉目微蹙,難以想像其中竟有此等陰謀:幸好她雖也不喜被蒙在鼓裡,可深知輕重如她,總沒有像邵雪芊那般生氣,只皺著眉頭聽完了姬平意的解說,這才輕輕地吐了口氣,「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要語涵千萬當心,其中竟有如此緣由……」

  「平意……」還沒來得及聽祝語涵的感想,姬平意與妻子的懇談猛地被打斷了,他轉過頭來,卻見雙目紅腫的解明嫣膝行到自己身前,竟是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雙手撫膝低低垂首,聲音中還帶著低泣之意,「明嫣……明嫣求你一事,請……請平意你務必答應,算……算明嫣求你了……」

  「三姨你……你先起來再說,」雖說證明了石漸是陰謀者,而石漸逃後解明嫣必不自安,也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樣如長輩般管教自己,但眼見她跪在自己身前,姬平意一時間也真慌了手腳,伸手去扶她偏偏解明嫣又不肯起來,慌得姬平意臉都紅了,卻見解明嫣身後的邵雪芊雖已在姬夢盈與楊柔依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望向解明嫣的目光卻頗為複雜,完全沒有方才相擁而泣時那般真情流露,他想想也知道解明嫣的希望是什麼,「這樣跪著不好……平意實受不起這個禮……拜託……」

  「不……明嫣先求你答應這件事,才能起來……」解明嫣跪著,淚水直流而下,姬平意慌了手腳,他可沒想到這三姨的眼淚這般多,方才與母親相擁而泣,後頭自己還向祝語涵解釋了這麼久,沒想到她的淚水還沒哭幹,偏偏母親似不肯

  直接拒絕,反而把這問題丟給了自己,難不成這就是邵雪芊想報復自己這做兒子的,連母親都蒙在鼓裡的報應嗎?」算明嫣求你了,平意……」

  「關於……關於三叔的處置,平意實無法輕放,」猜得出解明嫣想求的是什麼,姬平意搖了搖頭,「畢竟三叔所害之人,除了四叔外還有五叔,就算柔依已親手誅了真兇,可遠雄堡那邊……金堡主要怎麼處置此事,平意卻干涉不了……畢竟五叔還有樸堡主之死,三叔也逃不過責任……」

  嘴上提到此事,姬平意心下微震,眼睛迅速地朝吳羽瞥了一眼,後者卻是平靜一如往常,絲毫沒有動容,可姬平意卻知自己所想,多半也切中實際。

  本來他以為樸鍾瑞既掌遠雄堡,立時便擺出叛離的姿態,因此石漸才刻意閉關,聯絡影劍門之人襲殺樸鍾瑞:但後來想想,朴鍾瑞的背離僅有其心未有其形,石漸下手未必有這麼快,加上遠雄堡因此回怡心園,對影劍門的反攻反而多了一層阻擾,若想到樸鍾瑞也可能是石漸的另一個暗樁,那暗殺之事……怕也可以想像因由了。

  「明嫣不求他能全身而退,只求……只求看在幾十年兄弟的分兒,廢了他武功為罰,別傷他性命,好嗎?」淚水已爬了滿臉,解明嫣眼前一片模糊,哀淒之聲迥盪廳中,「若能如此,明嫣願代表怡心園,從此後投入棲蘭山莊門下,甘心奉平意為主,這樣好嗎?平意… …明嫣求你了……」

  「這……」聽解明嫣哀聲柔婉,姬平意也不由心傷,畢竟石漸雖包藏禍心,可解明嫣對自己向來不錯,如今見她滿臉淚痕、哀聲悲婉,他也心生不忍:但石漸所為茲事體大,非只棲蘭山莊一家之事,即便楊柔依可以放過這害死楊梃的兇手之一,遠雄堡金賢宇也未必饒得過他。

  更何況看邵雪芊的表情,姬平意也知道母親滿心的不願意,只是不想這般殘酷地打碎解明嫣的希冀而已。

  求懇的一眼望向吳羽,卻見後者雙肩一聳,滿臉無可奈何之策,姬平意雖也知道兩全之策難尋,但看連這機謀百變的人物都舉手投降,斷了最後希望的他,面對跪地苦求的解明嫣,一時間也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打個眼色,著妹子與祝語涵過來扶人,楊柔依那邊卻是不敢求了。

  偏偏解明嫣似是打定了主意,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來,一時間鬧的場中數人甚為尷尬,卻是無法可管。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姬平意赫然�頭,才發現金賢宇不知何時已到了大廳門口,原本跟他一起追擊石漸的兩個師弟,卻是一個不見。

  姬平意心想這下糟了,沒想到石漸這廝實力如此驚人,被藥物克住元功,遠逃之中竟然還能反攻金賢宇等人的追擊,金賢宇那兩個師弟就算實力不如他,好歹也有全極中六七成真傳,三人合力竟連個受創深重的石漸也拾奪不下這還罷了,可這血債卻是債上加債,如今便是他想答應解明嫣的請求,這話也說不出口來。

  見姬平意突然變色,解明嫣轉過頭去,淚水盈眶的目中模糊地看到金賢宇身影,雖說看不清他面上表情,可見金賢宇的師弟都不在場,也似發覺了什麼,張口結舌間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可憐的模樣,讓邵雪芊終於忍耐不住 ,衝上幾步來扶住了她,想著即便石漸估惡不俊,解明嫣至少還不是那樣的人,就算自己要把石漸 千刀萬剛,總也不好傷了這好姐妹的心。

  「金堡主前往追兇,不知結果如何?」打破了沈默,吳羽竟先開了口,一聽這話解明嫣哀心更重,心想著金賢宇孤身而回,兩個師弟都不見蹤影,明顯是失敗而歸,也不知是丈夫還有餘力,以一敵三猶能得勝而走,還是另外還有安排?

  可吳羽這般直截了當的詢問,以金賢宇的性子,對石漸的恨意只怕更深,這樣下去即便自己勸得姬平意回心轉意,可遠雄堡與石漸卻結下了死仇,彼此間的仇怨怕更是沒完沒了,偏生她哀苦之下,卻連阻止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心下發慌。

  解明嫣想到的事,邵雪芊等人自然也想到了。姬平意不好表示意見,邵雪芊這一眼瞪的卻是理所當然。

  要如何對付石漸還可商議,你現在卻問的這般直截了當,擺明了要引發金賢宇的怒火,無論他當上堡主後會否識得大局,這般問都絕非好事,偏生吳羽已問出了口,此時要岔開話題實在難了。何況她自己也想知道,石漸這廝究竟是如何脫身的,也真不好插進旁的話題去。

  搖了搖頭,神色很是古怪,見解明嫣跪在姬平意麵前,想也知道她在懇求什麼,金賢宇竟有些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開了口∶「石……石漸那廝已死,本座兩個師弟正運屍首回來……」

  「什麼?」聽到金賢宇這話,邵雪芊大吃一驚,方才石漸運掌偷襲竟是不敵姬平意,由此便知辛婉怡配的藥有多厲害,可無論如何,以石漸的武功才智,即便重創在身,光靠金賢宇等三人,要敗他或許可能,要殺他卻是難上加難。

  若非知石漸這回敗的窩囊,想必不會有什麼預設的後路,加上金賢宇等三人與她之間的關係,比之向來狂妄自大的全極中也好不到哪兒去,換了追擊的是姬平意或者吳羽,只怕邵雪芊就不會在大廳乾等,而是主動追上去,好讓彼此間有個照應。

  加上金賢宇表情古怪至極,一點沒有大獲全勝、得報師仇的歡欣鼓舞,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麼絕不可能發生的異態般,邵雪芊驚訝之下不由好奇心起:難不成石漸之死,幕後還有別情?

  她望瞭望眉目一挑,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的吳羽,心想石漸之死,不會又是他在後設計的吧?

  「恭喜金堡主為令師報此大仇,」舉手一揖,吳羽容色平靜,只是目光中卻有一層難以抑制的興奮神色,看他那模樣 便知,這人打從心裡不相信金賢宇有置石漸於死地的手段,這話……也不知該不該算是反話,那模樣 讓旁觀的姬夢盈差點忍俊不住,若非心知現在絕不是笑的時候,旁邊的祝語涵又死命牽住小姑的衣袖,著她平靜下來,只怕還忍不住哩!「想必令師在天之靈,也會很高興有金堡主如此高徒……」

  「不是本座下的手,」雖看得出吳羽口不對心,也不知暗裡腹誹自己什麼,但方才眼見之事著實蹊蹺,金賢宇回來的路上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出端倪,只能回來找吳羽出主意,一時之間也顧不到與他計較這等小事,只皺著眉頭,將所見之事和體托出,「本座追擊石漸,就在將近追到的當兒,卻見旁人暗伏得手,石漸身受亂箭而亡:只是當本座趕到的時候,卻見殺手正收拾現場,從衣著和行動來看,分明是影劍門的門人,可惜逃得夠快,沒能夠擒下幾個來逼問……」

  還來不及發問,只聽咚的一聲,解明嫣竟已昏倒地上,慌得邵雪芊也顧不得向金賢宇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與姬夢盈、祝語涵等人七手八腳地將昏倒的解明嫣扶到椅上,又是諂人中又是送薑湯的,好不容易才弄醒了她。

  可看清醒後的解明嫣那般失魂落魄的慘樣,甚至連邵雪芊都不忍再逼問金賢宇之事,生怕解明嫣心情激蕩之下,也不知會弄出什麼狀況來。

  「依本座初步看屍首的狀況……」雖說邵雪芊不忍開口,但在場的偏偏就有個不識時宜的傢夥在,見邵雪芊等人一團混亂的急救結束,解明嫣已醒,眉目緊皺的金賢宇又開了口,還向後張了張,顯然在想運屍首的師弟們怎麼還沒回來?

  「影劍門所備下的都是弓箭手,雖是木質箭頭,但木質甚堅,配上強弓,威力卻不遜於利兵,尤其那箭頭……可都是血蟾木所製:怪不得石漸碎不及防中箭之後,對後面的亂箭再無抗御之能,只能呆呆的在原地等死,任殺手亂箭射成了刺蜻……」

  沒想到此人如此沒有眼色,明知解明嫣聽不得石漸的死訊,竟還刻意將眼見種種說的活靈活現,甚至不管解明嫣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偏生邵雪芊罵又罵不出口。

  金賢宇雖是晚輩,可好歹也已繼任了遠雄堡主,何況全極中一系的弟子,除樸鍾瑞外,都是這等不會看場合說話的人,雖說心中甚恨,其實她也早習慣了。咬了咬牙,邵雪芊揮了揮手,讓女兒和媳婦將人送到內廳裡去。

  「原來如此,」見解明嫣去的遠了,吳羽嘴上噙著一絲笑意,等到姬夢盈和祝語涵出來了,這才接了口,「怪不得影劍門的人退得如此奇怪… …看來馬軒早有自立之心,在毀血蟾木時刻意玩了一手李代桃僵,暗地裡藏起了一棵,用那血蟾木製成長箭,趁隙暗算石三爺得手……怪不得在醫廬現場,在下看那殘株毀壞時有一棵似是被腐蝕的特別快些,原來那就是馬軒搞的鬼,暗地裡留了一手……若非如此,說不定那時在下還來不及趕到醫廬,血蟾木就已經被影劍門給全毀了。」

  「偷天換日藏起了一棵,再用血蟾木製的長箭暗算石漸得手,馬軒這廝的心計也確實詭譎深遠……」口中沈吟著,金賢宇似還在消化吳羽的猜測,卻沒想到旁人望向他的目光可沒多好看。

  當日將血蟾木運回怡心園後,在辛婉怡研究該怎麼用血蟾木剋制「洪濤無盡」功夫的當兒,全極中便一直關心著研究的進度,與金賢宇等弟子無時無刻地繞在辛婉怡旁邊,惹得饒千羿白眼大放送,一點沒有保留:畢竟眾人雖知這研究關乎能否對付敵人,但只要想到石漸才是練「洪濤無盡」的元祖正宗,任你再關心,表面上也得避避嫌,也只有全極中這極無眼色的傢夥,才會毫不掩飾自己的用心,擺明了是想學學該如何對付石漸,也難怪旁人要白眼相對,沒有好臉色了。

  全極中如此,一直跟他身旁的徒弟自然也不會放過這般好機會,金賢宇與朴鍾瑞也是一直在辛婉怡的四周晃來晃去,把那研究進度掌握了十足十:只是在吳羽的囑咐下,辛婉怡在怡心園的研究原本就是應付石漸的障眼法,全極中等人自難掌握其中精髓,最多知道若被血蟾木所製的兵器所傷,「洪濤無盡」的功力至少得削弱兩三成,只沒想到馬軒竟也掌握到了這等情報,也不知是自己研究發現的,還是從怡心園裡暗地探得的消息。

  仔細想著想著,金賢宇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雖說接任了遠雄堡主,但心計本就是遠雄堡眾人最弱的一環,加上他接掌不久,要培養心機城府的時候還不夠,想靠自己掌握這陰謀的來龍去脈,一時間還是力有未逮,偏生師弟們還不回來,窮極無聊之下,也只有不恥下問了∶「這其中究竟有什麼詭謀,想必姬夫人、姬少莊主和少夫人們都很想知道,吳羽就不必賣關子了。」

  「其實這也不難想像。最啟人疑竇的,就是血蟾木何以能留到在下等人赴醫廬之時……」吳羽淡淡一笑,「以石漸對血蟾木之顧忌,照說趁在下還未到醫廬之時,就該先通知影劍門毀木了……可在下卻還是趕得及,原因就是馬軒除了想自己保留一棵血蟾木用以研究外,還想刻意留下一棵給我們,好讓我們研究出解方再跟石漸拼個兩敗俱傷,他再看看能否揀到便宜?怪不得那時影劍門要出手殺司徒祥和太史軒,馬軒的打算就是將血蟾木留給我們的時候,趁機削除石漸羽翼……」

  「莫非……」聽吳羽講到司徒祥和太史軒,卻沒有說到在那役中同樣戰死的李起俊,金賢宇細細一想,面色不由發黑,話語中也帶起了怒氣,「莫非害死本座李師弟的,不是影劍門的賊人,而是太史軒和司徒祥這兩個畜牲?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兩人可真是死得好、死得好啊!」

  聽金賢宇這一說,眾人便即了然,想來當日出手擊斃李起俊的不是影劍門中人,而是太史軒與司徒祥聯手,兩人的「洪濤無盡」都有石漸的四、五分火候,

  給兩人聯手一擊之下,從傷痕來看這一招的威力自是不遜石漸多少,加上心下又全無準備,即便是全極中挨這一下也是不死帶傷,更何況功力遠遜的李起俊?

  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出手暗襲得手的兩人,只怕怎麼也沒想到接下來就輪他們自己被影劍門暗算身亡了,這現世報……來得可真比想像中還快上許多。

  「只是……」雖說想到被暗算的自己人,金賢宇便不由怒火中燒,甚至想轉身出去,趕在石漸的屍體還沒運回來之前好生毀屍洩憤一番,但他也非笨人,馬上就想到了吳羽這番推論中的破綻,「只是馬軒武功雖高,人又深沈,可他向來對楊……楊四爺服氣之至,若劉濠這廝化作楊梃領袖影劍門,馬軒怎有可能對他來個窩裡反?難不成……他也早就知道是劉濠假扮的,卻又不明說?」

  「可能性很高,」點了點頭,吳羽冷笑了幾聲,「楊四爺一手訓練影劍門,身為影劍門領袖的馬軒對他自然知之甚詳。劉濠雖說身形與楊四爺相若,加上楊四爺向來不喜說話,若蒙了面外表可以裝得十足十,但以馬軒對楊四爺的認識,加上練掌者與練劍者行動與習慣之間的差異,劉濠或可騙他一時,卻騙不了永遠:只是此人也真是深沈,讓我們與劉濠、石漸兩敗俱傷,再暗下殺手對付石漸,這一仗我們雖是勝了,但馬軒卻也趁機將影劍門納入掌中,也算不得誰勝誰負……」

  「吳兄的意思是說……」聽吳羽這一分析,姬平意不由一震,險些連聲音都發起顫來,旁邊的祝語涵也不由暗凜。

  原本她以為吳羽和姬平意暗中設計,讓劉濠和石漸這兩大元兇不只現形,還大大吃上一虧,棲蘭山莊滅門的兇手全已伏誅,哪裡想得到這番精心設計,說不定早在旁人算中?可想到石漸之死,還有影劍門那令人百思不解的行動,吳羽這推論雖奇,卻是甚合符節。

  「不錯,這一仗我們是贏了,卻是贏得甚險,若非少莊主設計精妙,讓楊姑娘一舉重創劉濠,迫得再無勝機的石漸不得不逃之夭夭,無法繼續強撐,只要廳中的戰況再拖得片刻,又或我方的損失再重一些,說不定馬軒便能詭計得逞,坐收漁翁之利,一口氣把劉濠、石漸再加上我們都解決掉,讓影劍門一舉吞併威天盟,此人心計之深、謀劃之遠,著實令人難以想像……」

  搖了搖頭,雖說姬平意與楊柔依的謀劃吳羽早猜到幾分,才敢賭這時間差解決對手,而他也早做下準備,一旦當真動手,即便拼著被旁人看穿他便是當年段翎,他也要全力以赴,數招之內解決強敵,但想到此仗勝敗只在毫釐之間,雖說已經確定自己賭贏了,背後也不由冷汗直流。

  「是……是嗎?」雖說吳羽這話是在稱讚 自己,姬平意卻高興不起來,他原本只把石漸 與劉濠當作強敵,一心以為解決了這兩個父執輩的敵人,便是萬事大吉,卻沒想到自己的籌謀還是不夠全面,差點讓馬軒漁翁得利。

  只是看吳羽的模樣,顯然自己的計劃也瞞他不住,說不定他早準備好應對馬軒可能的舉動,想到自己與他的差異如此之大,姬平意原本漸漸湧起的自滿之念,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

  不過聽到這話,邵雪芊對吳羽的目光卻更帶不喜,不只是吳羽這人早知這一仗賭博的成分甚大,還拿自己家人來賭這一把,加上當日從醫廬回來之時,以吳羽的才智,只怕屍首未到,他就已經猜出李起俊身亡之因,虧他還能耕出那般離譜的理由,把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想到當自己為了敵陣中有強敵而傷透腦筋的時候,他竟在一旁暗地冷笑,這火氣便怎麼也壓不下來。

  只是現在總還是談論正事的時候,即便她心中對吳羽再有萬分不悅,也不會選這個時候發作,何況石漸與劉濠雖死,但馬軒的影劍門卻未必是棲蘭山莊的友方,光想到棲蘭山莊先前被影劍門所殺害的人員,邵雪芊便一心怒火,她一邊強抑著火氣,一邊思索著馬軒的種種行事,良久良久才開了口∶「看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絕非胡言,石漸詭計暗算兄弟,可沒想到自己也在他人算中……只是馬軒退得雖快,死在外頭的人馬也不少,對影劍門的實力也算得上不小的打擊。」

  「夫人說的是,」聽邵雪芊這一提,金賢宇不由點了點頭,方才在祝語涵的指揮之下,雖然怡心園與遠雄堡的聯軍確實擋住了影劍門的強攻,令影劍門損傷不輕,但影劍門高手不少,威天盟一方若非佔盡地利,又兼影劍門臨時退了一半人,剩下的人軍心受挫,這一勝可真難拿下。可此役雖勝,門下的損傷也是不少,他對影劍門自無好感,「強敵未去,接下來的仗還有得打……」

  「是啊……」聽得出金賢宇的弦外之音,畢竟石漸和劉濠雖去,但馬軒這廝卻還健在,影劍門的實力便損折近半,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被這人殺個回馬槍,說不定威天盟便要轉勝為敗,現在可不是遠雄堡扶靈回堡的時候。

  邵雪芊點了點頭∶「大仇雖去,強敵當前,非是我等鬧意氣之日,待金堡主的師弟們運回石……石漸的屍體,我們便在此處讓眾人屍首入土為安,塵歸塵、土歸土,同時也討論一下,該如何重申前盟,大夥兒團結起來才好應對,金堡主可讚成?」

  「這……」聽邵雪芊這一說,金賢宇不由有些躊躇,雖知必得團結,但他身為遠雄堡主,萬事都得先為遠雄堡打算。

  石漸已死,怎麼對屍首倒是小事,但若讓屍首全在此處殮葬,接下來威天盟的主導權只怕就要落在姬平意等人手上:只是若沒有邵雪芊等人相護,遠雄堡硬要將會盟之事拉回遠雄堡舉行,首先就得擔心被影劍門各個擊破,權衡輕重之下,他也只能讓步了。

  「姬夫人所言甚是,但怡心園是石漸那廝的巢穴,若將先師殮葬於此,本座九泉之下可無臉去見師尊,」雖知自己非得讓步不可,但金賢宇總還是得搏上一搏,「影劍門損折過半,一時半會之間想來無力再犯,我等正好趁此重建基地,自怡心園向東三十餘里的歸離原,地形甚是險要,不若我等在此重建威天盟,也將本堡人馬移屯此處,待得影劍門恢復實力之時,威天盟的新基地想來也已建成,到時候任馬軒有三頭六臂,想再犯威天盟也得惦量惦量,諸位認為如何?」

  「如此……也是甚好,」知道金賢宇的打算,若將遠雄堡的人手全移屯歸離原,光論人馬遠雄堡訂佔了大半,到時候要搶主導權,金賢宇的機會也大些:但強敵在前,不是!gJ窩裡反的時候,何況此役之中自己一方建功甚大,以姬平意的功勞和吳羽的詭智多略,要主導威天盟想必不是難事,這麼點小事自己就不用跟晚輩計較了,「移屯之事就由平意與堡主共同處理,雪芊等人暫留怡心園,以為漪角之勢,此事無論如何得趕在影劍門恢復實力前完成,還請諸位多加努力。」

  冷眼看著邵雪芊與金賢宇的討論,吳羽暗地裡搖了搖頭。若影劍門當真損折過半,說不定自己這邊還真有時間重建基地:但方才趁著眾人急救解明嫣,再把她送入內廳的當兒,吳羽已偷偷跑到外頭,勘查了留在此處的屍首。

  影劍門的人馬雖被留下了一半,但遍地死屍之中,卻有一大半練的都不是劍法,仔細想想也只剩下一個可能性,就是影劍門中也分成兩批人,一批是原有的好手,另一批則是石漸暗自訓練,又或暗中招募的高手們,而這邊的屍首多半都是後者。

  想想這樣也才合理,石漸以智計聞名,可不會笨到把希望都放在馬軒所領的影劍門舊人身上,不然其霸業豈不全得靠劉濠?

  暗地裡蓄養高手,不只是石漸暗留的殺手,更是製衡馬軒的手段,一開始對棲蘭山莊動手的,多半就是這些人:只是他的徒弟們接連死於非命,讓石漸無法遙控這批高手,才給了馬軒可趁之機,不只使得他們戰力減弱,還讓馬軒有借刀殺人的機會。

  只是馬軒這一回雖是全身而退,影劍門的實力也保留了下來,但威天盟的損傷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重,多半馬軒也沒這個膽把好不容易才掌握住的人馬拿來突襲威天盟,接下來就看是威天盟先重建完成,還是馬軒先招兵買馬、重建勢力。

  不過敵人既然暫時無反擊之力,他也不用當這烏鴉,就讓邵雪芊好生沈浸在大獲全勝的歡欣裡吧!

  拉過姬平意暗中囑咐了幾句,讓後者一時面色凝重,良久良久才點了點頭,吳羽知道接下來沒自己的事了,該放鬆時就好生放鬆一番。

  【第七卷】第三章:愛恨難分

  回到房內,看坐在床上的解明嫣仍是一臉茫然,彷彿還沒有從石漸身亡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邵雪芊對這姐妹真是又恨又憐。說來這恨也算得上池魚之殃,畢竟解明嫣雖說不若姬夢盈那般天真無知,可要說到看透表象的眼力,別說自己了,恐怕連雖然年輕卻已見過世面的姬平意都遠遠不如,以石漸的智計深沈,若真有心瞞她,只怕解明嫣被賣了還渾然不知地幫他算銀子。

  可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樣兒,邵雪芊便再有怒火也燒不起來。

  她坐到解明嫣身邊,伸手將她拉入懷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不容易被驚醒過來的解明嫣看清楚是她,不由淚流滿面,竟撲在邵雪芊懷中,又狠狠地哭了起來,這次不像原先在廳中時那般放聲,悲戚之意卻是越增。

  雖說看到石漸的屍首時,邵雪芊心下不能說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畢竟劉濠與自己家恩怨難分,他的死對她而言並非樂事,石漸才是真正令她恨茲在茲的元兇:但親眼見到滿面不信與驚怒的石漸屍首不全,顯然馬軒這一下可是下了狠手,絕不令石漸有任何一絲逃離的機會,亂箭齊發下石漸的屍身上已沒剩下幾塊完好的皮肉,若非臉上中箭不多,面目依稀可辨,加上石漸身形特殊極難仿冒,

  乍看之下還真分不出來是他,那慘樣讓邵雪芊心中之喜,也不由消減了幾分。

  尤其解明嫣的反應更令她芳心懸著難安。

  本來解明嫣正自哭求姬平意留石漸一條性命,她雖是極不喜解明嫣的請求,可看她那模樣 ,卻也狠不下心來拒絕,石漸死訊傳回正解了她的尷尬:但連為丈夫付出的最後一點情分都飄零無定,解明嫣心下之苦著實難以承當,當看到石漸屍首不全時,解明嫣那表情,實令她印象深刻,雖說沒有流淚,卻比流淚更令人心痛。

  也因此,現在的解明嫣雖是哭聲甚悲,她七上八下的心反而放了下來,能哭出來總比懲在心底的好。

  邵雪芊輕輕拍著解明嫣粉背,感覺胸口衣裳漸漸被淚水浸透,濕寒之意漸漸湧了進來。

  雖說此處房舍都是特別佈置,地下有火龍通過,即便冬寒仍保持著一定溫度,可終究時值深冬,就算處於室內,仍能感受到冬風淒寒,加上解明嫣心中悲苦難安,根本就忘了運功驅寒,邵雪芊還得幫她運功怯除寒氣,今兒個大悲大喜,她雖沒真的動手,這心也真正累了,身子竟有種沁涼的感覺,若非邵雪芊造詣不弱,內息自然調勻,換了差勁點的只怕非得受寒不可。

  也幸好為了爭取時間重建威天盟基地,遠雄堡眾人一個晚上也不留,直接便往歸離原去了,姬平意也一同前往,此刻的怡心園中除了吳羽夫婦外,威天盟的頭臉人物就只剩自己與解明嫣兩人。

  遠雄堡既已遠行,沒有人來找解明嫣算石漸的帳,留下來的人又都是怡心園的舊員,由解明嫣來指揮可說是如臂使指,沒有一點問題,否則光想到以金賢宇的脾氣,說不定還會把石漸 的帳算到解明嫣身上,光排解都不知要費多少心,安慰喪夫之痛的解明嫣還算是小事一樁。

  「對……對不起,姐姐……」抽抽噎噎地好不容易稍止哭聲,伏在邵雪芊懷中的解明嫣不自覺地摟緊了她溫暖的嬌軀,感受著被自己淚水染透的寒氣,趴伏著不敢�頭,連纖柔輕透的聲音都細若蚊納,若非邵雪芊與她靠得甚近,又專注在這好姐妹身上,怕還聽不到她已開了口。

  「算……算了,人死如燈滅,雪芊……不怪你就是了……」輕輕拍著解明嫣粉背,邵雪芊雖仍微微咬牙,但當真相大白時心中那直欲擇人而噬的怒火,卻已消失了大半。

  畢竟冤有頭債有主,石漸再怎麼令人痛恨,既然解明嫣被蒙在鼓裡,這債再怎麼也算不到她頭上:何況石漸也已經身亡,想到此人千方百計排除異己,卻是先在吳羽和姬平意手上吃了大虧,又被馬軒暗算而丟了性命。光想到以智計自負的他,在死時那扭曲得不敢置信、大受打擊的神情,邵雪芊便大是解氣。

  「是……謝……謝謝姐姐……」聽邵雪芊說原諒自己,解明嫣嬌軀微微一震。想不到邵雪芊這般大度,本該欣喜的心卻又想到,若非石漸被暗算身亡,真兇既逝,邵雪芊心下的火氣才消,淚水又不由自主地滴了下來,只咬著牙沒哭出聲,許久許久才吐出了一句,「真的……謝謝姐姐了……嗚……」

  「如果……如果你再哭成這樣,說不準雪芊就不原諒你了……」感覺到懷中解明嫣的異動,邵雪芊心中恨意與憐意一同升高,既恨她到現在還想著那石漸,又憐解明嫣心中悲苦,畢竟雖同樣是家破人亡,自己總還有姬平意與姬夢盈可以依靠,甚至……甚至還有那吳羽在:可解明嫣卻是孑然一身,連個依靠也沒有,

  除了 自己之外甚至沒什麼人可以談心,想到這兒那憐意便壓過了一切。

  幸虧解明嫣個性如此,否則在結義兄弟們多半亡故之後,解明嫣與邵雪芊都是威天盟中僅存的元老,威天盟已畸零若此,如果再有權力紛爭,便是自取滅亡:不過以她的性子,別說權力鬥爭了,就連接掌怡心園對解明嫣而言都不是件好差事,將怡心園的人手由姬平意接手,表面上是解明嫣受石漸所累吃了大虧,實際上對她而言,卻是解脫了件沈重的包袱,也因此給了姬平意重立棲蘭山莊的基礎,否則重建後的威天盟,又豈有哪家勢力能對抗得了金賢宇的遠雄堡?

  止住了哭聲,解明嫣偷眼望向邵雪芊,見她神情中無比複雜,心下不由愧疚。

  若非石漸所作所為,今日的威天盟只怕仍一如以往,邵雪芊與全極中吵的不可關交,死氣沈沈的劉濠與冷眼旁觀的楊梃則坐壁上觀,而石漸在旁努力開解,勸了這邊勸那邊,一直到兩邊吵累了,等自己送上了茶點,兩邊坐下來喫茶用點心,才暫時休息下來,雖然紛紛擾擾,也比現在生離死別的強。

  就算吳羽是外人,可邵雪芊還有姬平意與姬夢盈兄妹可以依靠,再怎麼樣也比自己現在強,但眼見邵雪芊柳眉深皺難開,已經哭夠的解明嫣芳心仍不由為這姐妹擔憂。

  就算姬平意青出於藍,甚至連石漸都算倒了,新一代的棲蘭山莊莊主勝任有餘,訂說到談心事,兒子怎麼也比不上女兒親,偏偏姬夢盈天真有餘,說到察顏觀色的體貼溫柔卻是少了半分,若真要說上心事話兒,能給邵雪芊依靠的人也真不太多,她不由摟緊了邵雪芊,纖手輕輕地按撫著她的纖腰。

  感受到解明嫣手上的溫柔觸動,邵雪芊嬌軀一酥,整個人不由自主軟了幾分。也不知是和吳羽的偷情,還是體內的淫蠱所影響,自己的身子真是越來越敏感了,別說抵擋不住吳羽那老練的淫賊手段,就算辛婉怡的手法都抗不住,現在甚至……連解明嫣這好姐妹出於安撫之意的手,都令她有些難以抗拒,可她又不願著跡地抗拒解明嫣的關心,深怕一抵擋,又讓解明嫣陷回傷感哀淒的心情,嬌軀一顫便即軟了下來,只任解明嫣的手緩緩的撫揉著腰間,越來越酥、越來越麻。

  感覺到邵雪芊的顫抖,解明嫣雖有些奇怪,這好姐姐的身子怎變得這般敏感?以往的邵雪芊就算害怕自己呵癢,也沒這般快的……只是一動手就讓邵雪芊軟化下來,解明嫣苦痛的心不由有些得意,又有些滿足,自己總算還是能夠安慰人,而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的,纖手越發努力起來 。

  她的手在自己腰間輕按緩撫,時而輕點穴道,微微用力讓她筋骨鬆弛,時而只在肌膚上動作,讓自己感受到那溫暖的觸摸,邵雪芊口舌漸幹,心想著這好姐妹的手法雖說一點不涉情慾,她卻不知道現在的自己簡直就像個火藥庫,絕經不起一絲火星,偏偏卻又……

  只是今兒的種種太過震撼,雖說潛伏的敵人一個個敗在眼前,可被自己人所瞞騙的失落,令她的心神也頗有疲憊之意,原本一心安撫解明嫣還不覺得,現在一放鬆,就發現自己說不定比解明嫣還需要安慰呢!

  既是如此,邵雪芊更不抵抗了,她任著解明嫣的手在自己腰上輕輕撫弄,搔得通體舒泰,酸癢酥麻間整個人都舒服多了,一雙玉手卻也忍不住撫到了解明嫣身上,開始慢慢揉捏搓弄起來。

  本還以為邵雪芊是學著自己的手法反攻,解明嫣心下不由暗笑,這姐姐的手段她豈有不知之理?說到武功劍法,自己拍馬難及,可說到撫揉輕觸的溫柔刺激,邵雪芊比自己可差的不只一點半點,這樣玩下來到最後邵雪芊也只有乖乖求饒的分兒,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只緩緩地加重了手上力道,就這麼跟邵雪芊互相撫愛起來,只覺帳內溫暖如春,哪有外頭冬寒的半點痕跡?

  給邵雪芊這麼撓撓摸摸幾下,解明嫣竟漸漸不自在起來。邵雪芊的手法與以前大有不同,不似女兒家互相打鬧間的嬉玩,反而是每一觸都像送了點火星進自己的身體裡頭,酥酥麻麻的好像整個人都要軟化。

  一開始解明嫣還以為是因為這幾天事變太多,心神混亂之下才誤認了,但兩女這樣撫玩幾下,漸漸的解明嫣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只覺得深埋骨子裡的疲憊,似都被邵雪芊的手指輕輕挑起,漸漸在體內瀰漫散開,弄得她連手上都軟了,更沒法抵住邵雪芊的種種手段。

  兩女糾纏之間,衣裳漸漸散亂,互偎床上的衣裳本就單薄,此刻給彼此的玉手搓揉撫弄幾下,更是漸漸敞開,彼此都探索進對方的衣內。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漸漸發熱的解明嫣不由吃不消,邵雪芊的手段進步太多,別說自己了,恐怕就連石漸在生,夫妻行房之時的愛撫技巧都遠遠不及現在的邵雪芊,勾得解明嫣心花蕩漾,灼熱 的嬌軀逐漸酥軟酸麻,體內的火一發不可收拾。

  心中大是疑惑,便不說姬園也不是好床第之事的人,在技巧方面說不定還不如石漸高明,光想到姬園都已經死了好幾年,照說該是苦守空閨的邵雪芊,怎麼也不可能在這方面有所進步,難不成……

  芳心劇顫之下,解明嫣竟不由想到,當日石漸之所以找到理由殺全極中,便是趁著全極中捉錯了姦,將邵雪芊和辛婉怡的閨房密事抖了出來,原本她還以為是兩女間的私房撫慰,不放在心上,可若邵雪芊的手段便是從此中來,難不成這些私密手段,還是從辛婉怡身上學來的?

  如果只是這樣也還罷了,偏偏辛婉怡可也是嫁了人的,那吳羽樣貌雖醜,比之身形矮幼的石漸還要不入眼幾分,兩邊卻是夫妻和樂,如果辛婉怡不只看上那吳羽的過人才智,還有蜜裡調油的閨房情趣的話,難不成……連兩女之間這般親密的交流,也在那吳羽的計算之下?

  不敢相信突然浮現心頭的想法,可隨著自己衣裳漸落,赤裸的肌膚在邵雪芊的款款摩弄間灼熱火燙,全然不管外頭冬寒,暖得一層薄薄的汗珠都透了出來,白哲如玉的肌膚美得彷若生光,連她美目迷離之間,都已忽略不了現下自己胴體的誘人。

  解明嫣心知自己的念頭說不定便是真的,可現在的她已給送到了爐火上,哪裡還有逃脫的空間?只覺邵雪芊纖細指尖滑過,自己的嬌軀忍不住隨之輕顫曼舞起來,肌顫汗灑之間嬌喘籲籲,無盡的情慾越發熊熊,再也收斂不起來了。

  「姐……姐姐……」感覺自己已被剝成了一隻赤裸羔羊,任得邵雪芊大展手段,解明嫣不由自主地緊夾玉腿,只覺股間有種前所未有的渴望不住攀升,將她越推越高:雖說以床第功夫而論,石漸再怎麼說也比道學家般的姬園好得多,但自從棲蘭山莊出事之後,石漸便一直專心於外,與她之間許久沒有敦倫了,解明嫣真的有其需求,本來還訂忘卻,但現在卻被邵雪芊巧手點燃起來。

  只覺股間越發空虛,解明嫣雖是極力夾緊玉腿,可夾得再怎麼緊,股間幽谷再怎麼緊迫,那空虛的感覺卻怎麼也排不出去,尤其被邵雪芊挑玩之下,解明嫣的心不由自主都專注在下體的渴望本能,心思徘徊之間,那兒的需求就好像聞了魚腥的貓,上竄下跳的再也停止不下來,即便在玉腿緊夾之中,仍有一絲春泉漸漸淌出,當發覺邵雪芊不知何時,纖指已探到自己臀後,似笑非笑地將指間一絲柔黏�在眼前時,解明嫣差點沒哭出來,喘息之間卻越來越是難以自拔了。

  「姐……姐姐……求求你……別……別這樣……」看邵雪芊得意洋洋,纖巧的手輕輕貼到自己腹上,順著汗濕一點一點地向下滑動,纖指輕觸之間,令自己玉腿如受電啞,一步一步地退了開來,漸漸被她探到了那濕濡的桃源,解明嫣又羞又怕,即便理智如何告訴自己,兩邊都是女人,何況邵雪芊又沒拿什麼奇技淫巧出來,無論如何也傷不了自己,可聲音仍是嬌滴滴羞怕怕地發著顫。

  「沒關係的,明嫣……讓雪芊……好好疼你……」

  感覺到身下解明嫣的畏懼和嬌羞,邵雪芊自己的心也亂了,一開始還只是和解明嫣的互相撫玩,就同以前一般,卻沒想到自己的身子已是今非昔比,就連挑逗情慾的手段在吳羽的循循善誘之下,也已遠勝以往:加上體內淫蠱的本能反應,讓自己的手段威力倍增,現在自己的挑情手段,就算還比不上吳羽那技巧老到的淫賊,只怕也差不得許多,也難怪解明嫣全無準備之下會被自己逗得一發不可收拾,只剩下嬌聲求饒的分兒。

  理智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下去,畢竟石漸都死了,再多仇怨也不該發到與自己一般是受害人的解明嫣身上,但不知怎麼著,邵雪芊就是不願罷手,心思忍不住回到今兒廳中,當自己怒火難抑竟忍不住想向解明嫣下殺手之時,吳羽阻止自己時的話,在周遭諸人之中,也只有解明嫣與自己一般境遇,都被騙得徹徹底底,想來現在解明嫣的心中,該是與自己那時一般的苦楚難耐。

  只是她所想到的還有更多,如若不計吳羽對姬夢盈的溫柔,簡直就把她當自己女兒般看待,這廝終究是個淫賊,之所以要救下解明嫣的性命,有一半原因大概是他色心又動了!

  想到此處,看著身下的解明嫣,邵雪芊心中不由湧起我見猶憐之感。

  雖說姿色不似自己這般誘人,可解明嫣也是個絕色美人兒,纖柔如水,尤其像現在這般嬌柔脆弱之時,越發令人有種想摟入懷中好生憐惜的柔媚。

  何況現在解明嫣嬌軀寸縷不存,白裡透紅的肌膚漸漸被情慾的暈紅佔滿,薄薄的水霧籠在身側,格外有種霧裡看花的美感,連自己都不由得食指大動,想在解明嫣身上大逞手段,讓她像先前被吳羽壓在身下的自己般,只剩下嬌聲求饒、婉轉逢迎的分兒。

  看著懷中的解明嫣,想到先前被吳羽欺辱時的自己,雖說清白不保,芳心之中難免苦楚,可那沒頂的情慾歡快,加上沖破道德禁錮的背德滋味,卻令邵雪芊難過之中越發有種渴望不斷上沖。如果真要讓解明嫣知道自己心中的感受,接下來……就要讓她跟自己一般,嚐到淫賊手段那無與倫比的甜美滋味。邵雪芊越發不肯鬆手,纖手到處令解明嫣不住呻吟,卻是逃不出她的手。

  被邵雪芊的手破開了玉腿的防護,那纖細的手指探入她幽谷之時,解明嫣不由嬌軀劇震,本還壓抑著的春泉登時蕩然,不只沾濕了幽谷那嬌嫩的谷道、沾濕了侵入的纖纖玉指,甚至還流了出來,在邵雪芊纖指的扣搔刮弄之下,水聲唧唧之中,解明嫣羞得渾身發燙,偏偏被刺激著的要害卻是一發不可收拾,那手段比石漸好上不知多少,不知不覺間解明嫣甚至已不再掙扎推拒,而是竭力挺起纖腰,好讓幽谷更徹底地暴露在邵雪芊的手下,給予她無禮的手盡可能的方便。

  手上感覺到解明嫣的渴望,身子接觸的是她火熱的玉體,耳邊又聽得解明嫣似掩似吐的嬌吟,雖還不敢開口要求,換了幾年前的邵雪芊說不定還不識風情,可現在的她被吳羽好生開發過,對床第之事的了解比之當年進步不知多少,自是知道現下解明嫣的需求。

  她嬌滴滴地一笑,俯身吻上了解明嫣火熱豐潤的紅唇,香舌交纏之間柔情似水交流,此時無聲更勝有聲。

  「唔……嗯……」被邵雪芊一陣熱吻,唇舌交纏之中,香唾不住交流,那甘霖非但沒能澆息滿心慾火,反而像火上加油般令她體內的火越燒越旺,也不知邵雪芊身上是出了什麼變化,光只香唾交流,就讓解明嫣身體裡的火越發燎原熊熊。

  她心下一邊暗凜,想來自己的預測竟變成了事實,一邊卻不由自主地弓起嬌軀,一雙藕臂甜蜜地摟緊了邵雪芊,口舌與她肆無忌憚的交纏吮吸,迫切地展現出她的需求,若非雙足被邵雪芊壓著不好展動,怕連腿都要勾到邵雪芊腰上了!

  感覺到解明嫣高燃的情慾,邵雪芊既驚又喜,驚的是吳羽那廝真有欺天之力,連自己都被他給帶壞了,把這妹子撩得淫欲紛飛:喜卻喜得滿心滿胸,也不知是喜自己竟有與吳羽相類的手段,連女人都受不得自己的挑逗,還是喜著解明嫣很快便要和自己一般,在家破人亡、被親人蒙在鼓裡的淒涼中,只一心追求著情慾的一時刺激。她將解明嫣抱的更緊,口手齊施之下,床上春光越發瀰漫,連聲音都透著令人心動的嬌媚。

  胸口一時間似是吸不進氣來,既因著滿心的渴望把旁的一切都趕了出去,更因為兩女赤體相摩,邵雪芊那高聳入雲的美峰,充滿彈性地擠壓在解明嫣胸口,不甘示弱地互相排擠起來。雖說解明嫣的胸前不似邵雪芊般豐滿誘人,卻也是凸顯難收,這一相擠,登時又擠出了水花蕩漾,以及難以呼吸的美妙刺激,彷彿極力呼吸之間,吸入胸中的不是空氣,而是滿滿的情慾刺激。

  「唔……姐姐……」好不容易等到四唇終分,解明嫣已迷亂得難以自控。邵雪芊的刺激處比之石漸還要強上許多,解明嫣甚至沒辦法去想像,邵雪芊是不是因為被這樣對待過,才會在今夜對自己這般大逞威能?

  可滿身的火熱、滿心的柔蜜,還有幽谷之中那無法抗拒的空虛,在在都令她不由錯覺,若是在這甜蜜無比的刺激下快樂的死去,只怕比得過且過的活著還要更快活百倍。她明知這樣下去不好,卻已控制不住自己,嬌媚地向身上的邵雪芊獻媚著、渴求著,再不願分離。

  雖說唇舌已分,可邵雪芊卻沒有休息,柔軟火熱的櫻唇香舌馬上就滑上了解明嫣嬌嫩的臉蛋,享受她的芳香暖熱:滑進解明嫣股間的玉手,更不住在那柔軟的火熱谷間動作,勾得解明嫣不住呻吟,語不成句間整個人都像剛從水里出來般火熱潤濕。這可就苦了邵雪芊,兩女一般赤裸、一般火熱,解明嫣下體處已被自己的纖指攻入,可自己的空虛,卻是一點滿足的機會都沒有。

  將心一橫,邵雪芊一邊加緊腳步,口舌舔吮吸舐、纖指勾挑抹彈,將解明嫣逗得慾火焚身,另一手卻牽住了解明嫣的手,微微顫抖地將那手帶到自己股間:早被慾火灼得陶陶然的解明嫣渾然不知人間何世,玉手只被邵雪芊擺佈著,直到觸及了邵雪芊的灼熱濕滑,才發覺自己已碰到了何等羞人的地方?

  偏偏一�頭,卻見嬌羞不已的邵雪芊櫻唇微呶,正偷偷地向自己示意,僅餘的理智只想著這姐姐怎變得這般火辣了?解明嫣的手卻已無法控制,像是被身體裡的情慾操控著一般,不住向那濕潤的來源去探索,觸摸之間令邵雪芊嬌軀不住顫抖。

  若非解明嫣同為女子,動手間有些遠異於男子的細膩,加上她也被逗得慾火狂燒,纖指似能自己尋求到最好的方位、最好的力道去動作,以她那般稚嫩的手法,觸及邵雪芊那般嬌嫩的所在,只怕尋歡作樂不得,反而還會弄傷呢!

  雖說解明嫣動作稚拙,別說及不上吳羽熟習而流的手法,就連自己的手段都差得遠,但女子之間的互相撫愛,心性的親密交融本就比純粹肉慾的感官快樂重要許多,即便解明嫣的手法還有得學,但親身體驗到這妹子受那無邊無垠的情慾所驅動,一心只想令自己快活。

  邵雪芊芳心蕩漾之下,身體的觸感似也強烈了許多,扣在她幽谷中的纖手越發難以自控,不住在解明嫣體內鑽琢動作,只想盡情的深入、盡情的探索、盡情的融合為一,務要將對方的情慾也誘上高峰才罷!

  「哎……姐……姐姐……唔……雪芊姐姐……別……別這樣……啊……明嫣要……要受不住了……」如此互相挑弄之下,自是熟悉這手法的邵雪芊稍佔贏面,解明嫣只覺身體在邵雪芊的纖手愛撫之下,每寸肌膚彷彿都歡唱著情慾之歌,熱到整個人都像要融化了。

  雖說她也一般的努力,想讓邵雪芊也一般地融化,但不知怎麼著,總覺得自己先要攀上高峰,越向高處空氣越發稀薄,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只是便知解明嫣的慾望已燒化了理智,半推半就著承受自己的撫弄,口裡叫著不要心下可愛得緊,但邵雪芊此時也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兩女親密無間的肉體糾纏,早將心中最後一點抗拒消磨殆盡,何況她身子裡的淫蠱無比強烈,即便只是女體磨鏡,仍是爆發得難以抗拒,兩女互相探索對方幽谷的手動得越來越厲害,鑽探得越來越深入,彷彿連手指都被對方緊緊包啜夾吸,難以運動之下,卻更是堅持探入,在旖旎的嚶嚀聲響中,把彼此的愛火都更往高峰推進。

  終於,周身都沈醉在那迷亂烈火中的邵雪芊,感到指尖一股難以想像的柔嫩觸覺,接連而來的便是一股柔潤濕膩的刺激,像是從指尖直搗體內般,美得她一陣呻吟,自己也緊繃起來,高潮的刺激頓時令兩女不約而同地歡叫出聲,幽谷中春泉洶湧而出,就這麼軟倒了一處……

  猶在高潮的峰巒處喘息,解明嫣只覺整個人像是解脫了什麼。

  雖說累得整個人都要化了,可慵柔無力的身子,卻是無比輕盈舒暢,即便以往與石漸行房之時,也沒這般痛快絕倫的。

  她瞇著美目,偎在邵雪芊濕滑的懷中輕輕喘息,只覺邵雪芊的身子與自己一般酥軟濕潤,顯然邵雪芊也和自己一樣攀上了高峰,這前所未有的感覺,竟似還勝與石漸夫妻敦倫,她不由又愛又怕起來。

  「姐姐……」迷亂已久、喘息方定,解明嫣好不容易睜開霧茫茫的美目,望向這才剛令自己神魂顛倒的好姐妹,混亂的芳心也不知該問她這怪異又美妙的手段是哪兒學來,還是乾脆挑明了她心中所想,可一睜目卻是嬌軀一震,偏生嬌慵的胴體卻是沒有辦法從邵雪芊懷中掙開,只能嬌柔軟弱地癱在那兒,看著邵雪芊不知從何處翻將出來,那栩栩如生的假物,物生兩頭,雕得像是兩根東西相接,即便她不曾親眼看過男子陽物,可看到那東西,心中卻本能的知道那究竟是什麼。

  看到那東西,解明嫣心中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女子相交,雖說溫柔甜蜜,比之男子犁庭掃穴的深刻,刺激狂野處終究是差了兩籌,用上這道具不僅可以深入體內,便如男子一般的撫慰內心深處的渴望,又不傷了清白,心中更不由浮起一絲希冀,希望邵雪芊只是用上了這道具,加上自修才變得如此。

  可憂憶卻更難擺脫,連這等淫邪道具都用上了,看那模樣 還是常用,滑順得一點棱角也無,也不知邵雪芊除此之外,還用過什麼?會不會……都拿來在自己身上試?

  「明嫣放心……」自己也是嬌喘籲籲、媚眼如絲,只是邵雪芊終究是被吳羽痛快的在床上玩過,那人的淫賊手段,比之石漸勝的不是一點半點,給那手法玩弄過,她的抗性可比解明嫣好得多。雖說一找到那東西,心下難免暗罵自己竟有如此淫蕩的一面,連這等東西都用上了,可親身體驗之後,才知那淫欲之美,絕非輕易可以抗禦。「這寶貝用過之後……會很舒服、很舒服的……」

  「姐姐……別……別這樣……」雖說看到那東西便不免芳心蕩漾,剛剛的舒洩雖然歡快,但與石漸夫妻情深之時,床第之間也難免觸及高潮之美,方才的痛快之間總難免覺得少了些什麼,解明嫣自知若讓邵雪芊用上此物,自己今夜可要痛快死了,也不知是否真如字面上的慾死欲仙,訂看到邵雪芊面上的笑,芳心仍是難免惴惴,聲音都顫抖了起來,甚至連口頭推拒的理由都慌不擇言了∶「他……他才剛死,屍骨未寒,就……就讓明嫣用上這種東西,實在……實在是……哎……千萬別……」

  若解明嫣不說這話,說不定邵雪芊還有三分顧忌,畢竟這寶貝若當真用下去,解明嫣十足痛快之後,情慾滋養愈甚,跟那吳羽更可說是乾柴烈火、一拍即合,她心中對那事仍是難免妒意動作之間未盡銷魂:可聽到解明嫣這等理由,芳心卻不由一橫,想到若讓解明嫣才剛新寡、熱孝未除就給旁的男人弄了上手,給壓在床上痛快蹂躪,搞得欲死欲仙,石漸的陰魂看到自己頂上那綠油油的帽子,那等怒火高燒卻不能干涉,連死都難安心入土的模樣,她心中便痛快到了極處。

  也不知從哪兒湧來的力氣,也是周身酸軟的邵雪芊一翻身將解明嫣壓在身下,控住了這姐妹酸軟無力的四肢,面上的笑意也不知該算是親密快活後的甜美,還是復仇的冷酷,看得解明嫣渾身一顫,竟是無力抗拒。

  「他屍骨未寒、陰靈不遠,豈不更好?因為他……全口得雪芊變成了這樣,雪芋就要讓他……親眼看著明嫣慾火焚身……變得跟雪芊一模一樣,再也無法恢復……」

  「姐……姐姐……」看邵雪芊面上變色,解明嫣便知自己說錯了話,可要彌補已是遲了。見邵雪芊面上笑意盈盈,卻令人看了心下打鼓,解明嫣不由一驚,卻不敢再求饒,只能無力地輕吟∶「哎……姐姐……算……算明嫣求你……今晚……姐姐先別用那寶貝來弄明嫣……宜州他……怎樣都行,好不好?」

  看解明嫣求得如此可憐,美目霧光朦朧,邵雪芊雖不由憐她,可方才言語間勾起了她對石漸的萬千恨意,一時之間卻無法平息,即便看解明嫣這模樣便不由想到她嬌軟無力地癱倒吳羽身下,任那淫賊大逞淫威,在欲仙欲死之間,被他徹底征服,即便再不願意也只有乖乖就範的模樣,芳心不由妒意大起:但想到石漸看到這景況時的表情,卻也不由雀躍。

  即使會讓吳羽嚐到甜頭,她也不管了,反正她自己也試過其中滋味,解明嫣現下雖是萬般不願,但等她嚐到個中滋味,在吳羽胯下輾轉呻吟個幾回之後,再也無法自拔的她也不知會是什麼表情?

  只是解明嫣那柔弱可憐的懇求模樣,卻也令邵雪芊一時之間不願太過逞兇,美目飄向自己手上那栩栩如生的雙頭淫具,突地一個念頭浮上心湖,邵雪芊一聲微嘖,暗怪自己也不知想到了哪兒去,可那念頭卻怎麼也抹不掉:一時沒有說話,邵雪芊輕撫著那淫具,將谷間的濕膩一層層地抹了上去,直到滑潤已極方才歇手,令解明嫣芳心志怎不安,這才開了口。

  「好明嫣放心,雪芊答應你……今兒晚上……雪芊不用這寶貝兒來幹穿明嫣濕淋淋的小穴……」

  聽邵雪芊此語,解明嫣雖放下心來,可心中那拂過的思緒,卻複雜得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其中竟不由有些期盼落空的難受。

  她雖是努力告訴自己,那不過是被邵雪芊好生愛撫之後,一時的芳心混亂,可卻抹不掉自己的心思∶她芳心深處,竟真有種想要被那淫具好生玩弄的衝動!

  尤其向來規行矩步、雍容端莊,不愧冷月仙姑之名的邵雪芊,不只用上床第手段讓自己整個慵軟無力,還把那不可告人的淫具都端上了手,撫愛之間簡直就像是愛煞了這寶貝一般,本就與她原本的形像大相迳庭,此刻連小穴這等淫語都出了口,還附帶一句「濕淋淋」的,羞得解明嫣掩耳不忍聞,偏這話入耳,卻又勾起了她心中那難以言喻的渴望,竟都不由有些躍躍欲試起來。

  正當解明嫣好不容易壓抑下散亂的思緒,鬆了口氣的嬌軀整個都酥軟下來的當兒,一直觀察著她的邵雪芊才邪邪一笑,輕輕地開了口,邊說邊讓那淫具連滾帶拂地從自己胸口那誘人的峰巒間滑過,沾透的水光映得人眼都花了,瞪直了眼的解明嫣全然移不開自己的目光,只能目送那淫具滑到兩女猶自糾纏的股間,羞得整個人都滾燙起來,彷彿已被那淫具玩弄了,這才聽清楚邵雪芊的話,「所以今兒個晚上……是明嫣要用這寶貝……來幹雪芊濕淋淋、只想要被幹穿的小穴……」

  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幽谷之間突如其來的刺激,令解明嫣嬌軀整個痙攣起來,那淫具的一端竟已溯源而上,插入了解明嫣濕潤灼熱的幽谷,深刻地頂到了方才指尖構不著的空虛處。雖說假物總及不上男子的火熱體溫,可對才被挑逗得慾火難捱的解明嫣來說,這等微小差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啊」了一聲,只覺自己竟似又高潮了,別說抗拒,甚至連反抗的言語都出不了口。

  發顫的玉腿不由大開,解明嫣整個人被這強烈的刺激弄得癱軟,就算假物的刺激還不足夠,但才剛洩過的嬌媚肉體卻是難堪連續刺激,一時之間解明嫣只能嬌聲喘息,任邵雪芊玉手輕持那淫具,溫柔而深刻地鑽探著她的幽谷,探得這初嘗滋味的美婦嬌吟輕喚、語不成聲,纖指無力地抓著散亂的床單,只覺幽谷在邵雪芊的玩耍之下,又已濕淋淋了,尤其這回還被實物探入,微閉美目的她真的只有任憑宰割的分兒,咬著櫻唇的她也不知自己是否期待著接下來的一切。

  「好明嫣……好生看清楚……唔……你可長了個好東西呢!」

  「姐姐……」雖說邵雪芊停了手,可已然深入體內的淫具帶給肉體的刺激卻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平息,何況又沒有拔出去……閉著美目待宰的解明嫣被邵雪芊一手撐住了頸後,被迫半�起頭來,一睜眼那映入眼簾的景象,羞得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把自己深深埋住,再也沒臉爬出來。

  只見自己玉腿分開,嬌顫微抖,沒有抗拒的能力,反而是一副誘君深入的媚樣:而浮現在自己谷口處的,卻是已然插入自己體內淫具的另一端,那物事原就雕琢得栩栩如生,上頭青筋浮現,真若男人硬挺時的模樣,況且此刻另一端已深沒入自己體內,隨著她又愛又怕的顫抖微微跳動,就好像被賦予了生命的活物,看起來竟真的像是從自己股間長出來般。

  明知那隻是假物,卻仍令解明嫣真有自己變成了男人的錯覺,迷茫之間解明嫣竟不由有種想伸手去撫摸看看的衝動。

  隨著解明嫣緊張的呼吸,嬌軀不住顫個不休,那淫物也在她股間不住跳動,本來不過是染著水光,在這動作之下漸漸蕩漾,在她迷茫的眼中好似發著光一般,令解明嫣又羞又怯,心中偏又有種難以言喻的鼓動,這等刺激使得她原已濕潤的幽谷越發敏感,加上嬌軀顫抖間,那肉棒似生了眼般款款深入,挑得解明嫣嬌軀美妙的痙攣陣陣,幾乎就像要高潮了!

  「別……別這樣,姐姐……明嫣……唔……」嘴裡還想推拒,奈何那假物偏是栩栩如生地長在自己股間,即便邵雪芊毫不動手,光只是她自身幽谷緊張的蠕動,就把那物事一點一點地吸了進去,彷彿從她的流洩中得到了生命,那假物不住滑入,越探越深,酥得解明嫣體內酸癢難當,才剛稍熄下去的慾火,活像是被灌了油般又熊熊燃燒起來:尤其這回還加上了視覺的刺激,解明嫣身體裡的渴求

  不由倍增,玉腿廝磨之間,誘得那物事又往內鑽探了幾許,舒服得令她差點哭出聲來。

  光只是假物都已經這般舒服了,若換了真正的男人……這念頭一鑽進腦海,解明嫣禁不住搖頭,想將這羞人的念頭排擠出去。石漸剛死屍骨未寒,即便他做了再多錯事,總還是自己相公,就算解明嫣再恨他,也萬萬沒有這般快就將己身矜持全盤拋諸腦後,把清白隨隨便便交出來的道理——好吧,同為女人不算,可幽谷裡的刺激,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著解明嫣的忍耐極限。

  知道若自己當真放棄,只怕很快自己就要被另外的男人給玩弄了,說不定便是那醜醜的吳羽,解明嫣強迫自己想著石漸,但一來石漸才剛剛背叛自己,現在一想起他,恨意仍是難掩:二來邵雪芊帶給自己的快樂,實是筆墨難以形容,甚至還勝石漸一截,她便想抗拒,也是力不從心。

  微有些目瞪口呆,看著解明嫣嬌軀顫抖之間,那假物竟似有了生命般,緩緩地向裡鑽琢,入得解明嫣嬌顫難休,慾火如焚之下,紅裡透白的美麗肌膚更染上了一層層的紅霞,清麗嬌美的五官在慾火與矜持的抗衡之中,掙扎得柔弱已極,茫然之間越發有種惹人食指大動的美感,與她股間顫動高挺的假物相襯之下,除了熱烈的淫欲之外再難令人想到其他。邵雪芊可真沒想到,不過區區假物竟能讓向來溫柔羞怯、文靜纖秀的解明嫣展現出如此媚態,真是越看越愛了。

  既有淫蠱染身,又受到吳羽老於此道的手法淫玩,正值虎狼之年的邵雪芊體內慾火一發難收,有吳羽滿足她的時候還好,當吳羽和辛婉怡床第交歡之時,被晾著的她偶爾也會用上此等淫物以洩慾火,只是那假物總在她手上逞威,或輕或重、時急時緩,全由著邵雪芊自己纖手控制,哪裡想得到那物插在谷中,由得身子自行蠕動吸入時,會有如此美妙的反應?

  越看越愛,慾火越來越旺,邵雪芊終於忍耐不住 ,她纖腰有力地一彈,帶著一波水光灑在半空,一雙玉手已按住了解明嫣雙肩,長腿跨跪在她纖腰兩側,她微啟的幽谷正好就在那假物似觸未觸之間,看得解明嫣又羞又怕,偏又不敢開口,只被這姐姐壓在身下,聽著她微顫的聲音響起,那內容羞得令解明嫣嬌軀顫抖難休,非但使得那假物又深入了些,刺得她渾身火熱,更令她不由湧起一種錯亂的感覺。

  「哎……好明嫣……唔……長了這般好東西……嗯,雪芊來……來給你乾了……」

  還來不及開口,身上的邵雪芊已沈坐下來,那栩栩如生的假物一點一點地破開了邵雪芊的幽谷,尖端處逐漸沒入其中,不只是眼見的錯覺讓她以為真是自己正乾著邵雪芊,假物在交接之間隨著女體的呼吸抖動,那顫動也傳進了她幽谷之中,無比的舒暢令解明嫣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

  「姐……姐姐……別……啊……怎麼……唔……怎麼這樣……明嫣要……哎……要受不住了……」那假物深入體內,本已令解明嫣情火高燒難休,再被邵雪芊這麼一搞,身體裡的快樂一時猛漲了起來,漲得像是要撐破解明嫣周身一般。

  她扭了扭腰,本能地想抗拒這般親密的接觸,沒想到一動之下,那假物似銜接了彼此身心,火熱的刺激使得她的呻吟高了少許、媚了三分,嬌喘之間解明嫣卻停不下來,她輕扭纖腰,帶動著那假物不住搖動,加上邵雪芊的左旋右扭,彼此間的刺激越發火辣。

  這般女女相交本已比方才只用纖指來得更為刺激,加上邵雪芊一騎上她,登時纖腰亂扭、上挺下沈之間,活像騎馬一般不住顛動,火辣得就好像想把心中的一切都抒放出來一般,蓄意放縱之下,體內的淫蠱登時沒了阻礙,活力四射地帶著邵雪芊扭轉旋搖,挺動之間帶著那假物在兩女的體內越發深刻。

  又羞又舒坦的解明嫣沒扭得幾下,已被高潮衝沒了理智,隨著身上的邵雪芊頂挺起來,沒一會兒已快活地洩了一灘,美美地癱軟了下來。

  解明嫣已然洩身,可邵雪芊才剛開頭而已呢!雖說在頂挺之間,被淫蠱弄得難以緊守的精關也已開了,洩身的美妙一視同仁地席捲了邵雪芊的胴體,但淫蠱不只誘發了邵雪芊骨內的淫性,更激發了她的體能。

  雖說洩得舒暢,但邵雪芊卻不願就此結束,她挺動著、扭搖著,活像服了什麼極補之物般,扭搖之間越發放浪,即便已嬌喘籲籲、香汗如雨,仍一點沒有停下的徵兆。

  「哎……姐姐……」柔媚無力的聲音被邵雪芊激烈的喘息整個淹沒,雖說洩身之後已稍稍清醒,但隨著邵雪芊的動作,那假物仍在解明嫣幽谷裡鑽個不休,勾得她淫欲撩動,若非她不習此事,方才連番洩身使得體力大耗,加上今兒個劇變連連,也真的累壞了她,只怕身子裡那種難以想像的悸動,還要撩動著解明嫣與身上的邵雪芊一同癲狂哩!現在的她卻只能嬌喘籲籲,看著邵雪芊癲狂歡亂,再也沒有配合的力氣了。

  解明嫣雖說身心仍受淫欲支配,可洩身之後腦智也清醒了些,看著邵雪芊頂挺不休的騷浪美態,怎麼看都覺得怪異,這般狂亂已不是狼虎之年所能解釋的了,就算中了春藥媚毒,不得不傾力發洩,也不可能像現在的她這般投入到神魂顛倒:尤其解明嫣敏銳地發現,邵雪芊快樂的扭搖旋轉之間,眉宇之間竟有一絲掙扎抗拒的感覺,卻不像在掙扎己身所陷的淫欲,而像是更有他事,連目中微微的淚光,都隱藏在癲狂的快樂之中,若非心有所感,解明嫣還真察覺不到呢!

  但就算發覺了不對,現在的解明嫣卻已無法有所反應,騎乘在自己身上的邵雪芊癲狂歡亂,已舒服到無法自拔,扭搖之間矜持盡去,充滿了野性的狂放,不只佔滿了她的視覺,連幽谷中的淫具也似被那癲狂帶動著,不住在她體內鑽探旋掃,犁庭掃穴之間,探得解明嫣再也無法冷靜。

  也不知從哪兒被誘發的力氣,竟不由自主地纖腰款擺,配合著身上邵雪芊的激動,春光蕩漾一時美得難以收拾。

  床上被翻紅浪,猶自波濤洶湧難已,在解明嫣身上套弄旋搖的邵雪芊已臻忘我之境,秀發隨著嬌軀翻飛,不住揮灑著汗水,而汗水又被女體的火熱所蒸發,床第間薄霧漫漫,掩映著無邊美景:只見邵雪芊扭搖得如同春風下的青草,每寸暈紅肌膚都散放著無邊春光,一雙玉手火辣地搓揉著那傲挺的美峰,緊閉的美目微泛著水光也不知是汗是淚,櫻唇輕啟、嬌喘籲籲之間,透出滿面的飢渴浪態,哪裡還有半分冷月仙姑的端莊清冷模樣?恐怕連那霓裳子見了都要甘拜下風。

  在她身下的解明嫣雖說不似邵雪芊那般熟習雲雨之道,又不像邵雪芊生了個修長火辣的美妙身材,被騎在身下的她便有慾火萬般,也難像邵雪芊這般狂亂放縱,但也是一臉春情蕩漾。溫柔文雅、秀麗婉約的臉蛋兒此刻也是滿滿的情慾,一雙纖手嬌柔無力地扶在邵雪芊腰間,也不知是協助身上的姐妹動作,還是想攀登高峰卻打不掉姐姐的手?呻吟咿唔之間,亦是艷光四射。

  若光只是這樣,也還只是女子互相慰撫之間的甜蜜癲狂,想到兩女都喪了夫,此般情景也不是不能想像:但若眼光尖些,看到邵雪芊扭搖套弄之間,兩女股間連接之處,那泛著水光的淫具若隱若現,光彩奪目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果不是知曉此等淫具之人,看了此情此景,說不定還會誤以為兩女是被什麼淫物附了身,不能自主地被蹂躪到神魂顛倒,卻是不死不休。

  在興起救援之意前,若不羨慕那淫物竟能將兩位絕色美女玩弄成如此模樣,只怕也不夠格當個男人了!

  好不容易邵雪芊終於氣力用盡,一波波的高潮拍打得她渾身無力,終於在最火辣刺激的一番衝擊之間,大開的精關再也撐持不住,甜美的女體陰精不要錢似地噴灑而出,混在解明嫣同樣灑得徹底的陰精間,兩女交接之處水乳交融,那種似是再保不住自己、與對方完全融而為一的滋味,令她連挪也挪不開身子,只能軟綿綿地癱瘓在解明嫣身上,嬌喘著再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