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是AV女優(1-12) (10/19)
我的女友是AV女優
九、安井舞子
我要在吊燈上蕩漾旋轉,
我要活得就像明天不存在一樣。
——Sia《枝形吊燈》
「你再說一遍。」保人伸手遞出一張傳單,路過的中年男人並沒有理睬他,
徑直走了過去。保人轉頭看了我一眼,問:「然後你們什麽也沒有發生?」
「是的。」我說。
「然後你們就各自回家了?」
「是的。」我說,「這很奇怪嗎?」
「相當奇怪!」
「我需要時間來消化一下這個事實嘛。」
「好拽哦!」保人感歎道,「你居然給一個AV女優甩臉色,這輩子好像值了。」
喂,並不是這樣的吧?
保人又把傳單遞了出去,一個姑娘也走了過去,根本沒有看他一眼。他無奈
地看著我,對我努了努嘴,好像在說:「Bitch.」
此時我正站在新吉木的街頭,穿著新買的人造革夾克,伸著手,手�拿著紅
寶石餐廳的醜醜的傳單,對著默默低頭路過的行人。保人站在我的旁邊,比我更
加積極地在給行人塞傳單。我是被老田師傅強拉來的,保人則是被我強拉來的。
「先縮好了,今天木有工錢哦!」老田師傅把一摞傳單交到我手上時,笑盈
盈地說。
「先說好了,今天沒有工錢。」我把一半的傳單分給保人時說。
其實保人一直知道阿綠的工作。小日向也知道。或者,更準確地說,小日向
本來和阿綠就是同事。根據保人的說法,小日向在上大學之前,有段時間對攝影
特別著迷。雖然手頭並不拮據,但他卻曾在一家畫廊當過薪水很低的裸體模特。
他這麽做的理由僅僅是因爲想體驗「在大家面前露出生殖器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後來,他在一家婚紗攝影店找了一個攝影助理的兼職。他在業務方面做得意外地
出色,完全不像他平常吊兒郎當的樣子。帶他的師傅是個精神不太穩定,但才華
橫溢的文藝中年,和小日向有點臭味相投,對這個工作起來就像沒有明天的小夥
子很是器重。可惜小日向死性不改,有一次在攝影期間拉著新娘躲在化妝間�一
起抽大麻。兩人都玩得很嗨,嗨著嗨著,就開始互相脫光了衣服抱著對啃。新郎
推門進來,拎起一盞聚光燈就追著小日向打。鬧劇發生後,小日向在攝影店待不
下去了。師傅覺得他有點管不住自己褲裆�的東西,不太適合婚紗攝影這種略帶
聖潔屬性的工作,就利用自己的人脈,給他介紹了另外一份不那麽聖潔的兼職:
在一家叫Avony 的AV公司事務所當攝像助理。
「Avony ?」我問。
「對啊,Avony ,」保人重複了一遍,問,「你知道他們的上屬KA集團嗎?」
「不知道。」
「你平常都不看A 片嗎?」
我搖頭。
「那平常打飛機用什麽呢?」
「用手嘛。」我用手給他做了一個套弄的手勢,很不幸被一個上了年紀的大
媽看見,受了白眼。
「總之呢,」保人在又一次被路人殘酷地無視之後,對我說,「勇直就是在
Avony 認識的綠醬。她最近還蠻受歡迎的,去年還提名了年度新人哦!雖然最後
沒有當選。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啦,你去問問勇直好了。我不是她的粉絲,
我其實比較喜歡片岡愛菜。不過呢,我有綠醬送給我的一張藍光碟,她的身材真
的好棒,是男人都會想要她吧?你想不想看看?我可以借你看看,但是不能送給
你,她還在上面簽名了的。你想要的話,可以自己去問綠醬要嘛。」
我到底認識的都是些什麽人。我想。
我覺得新夾克的領子有點硬,磨在脖子後邊的皮膚上癢癢的,便用手撓了撓。
「對了,她的藝名叫林檎由希。」保人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很了不得的事情一
樣,「你可以去網上找找她的資料。不過你可不能隨便和別人說她的真名哦,可
能公司會要求她保密的。一旦違約了,也許會有什麽很嚴重的後果也說不定。」
我想起阿綠曾說過,她不喜歡自己這個名字,如果叫由希就好了。也許她真
的很喜歡被人叫「由希」吧。
「你想看看她的作品嗎,艾林?」保人問。
「完全不想!」
接下來的兩周,阿綠連續缺課,雖然這在開學初的時候是很常見的。到了第
二周周中的時候,我愈發覺得自己總是在想她,就給她發了條信息,寫道:「下
周的西哲和修辭學都要開始發期末考試的講義了,要不要我幫你拿一份?」她當
天並沒有回。次日上午,我收到了她的短信:「我讓佐代子幫我拿了,不過還是
謝謝你。」我不知道佐代子是誰,也許是她那些五顔六色朋友中的一個。希望能
夠靠譜;即使不靠譜,似乎和我也沒有什麽關系。因爲我也並不常在學校見到這
些飛天意面神教的狂熱信徒。她們都是一波過來,叽叽喳喳,然後一波走掉。女
人的心思真是個奇妙的東西。我這麽想,怎麽搞得現在我像是跟阿綠吵架鬧分手
一樣。
我開始給父母寫郵件。坐在書桌前,對著電腦,我發呆了一整個下午,還是
隻開了一個頭。我擔心我已經因此喪失了書面語言的組織能力了。我拿出水筆和
筆記本,開始在紙上打草稿,我寫道:
「距離上次聯系二老已經有些時日了。雖然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但是
我還是偏好用書面的形式來和你們溝通。把想說的話仔細斟酌過,然後寫下來,
這種交流方式畢竟和打電話不太一樣。所以我決定這麽做……
「父親曾提及過想要日文原版的江利智惠美的唱片。我有幸在一家距離住處
不遠的木屋小店�找到了正版的黑膠碟片。因爲沒有留聲機,也沒有這個閑錢去
給自己添置一台,我在付完錢後提出想在小店�聽一遍。店老闆是個留著小胡子,
但沒有頭發的和藹的小老頭。他同意了。值得注意的是,這並不是江利短暫而輝
煌的一生的個人專輯,而是很多人作品的合集。碟片�不光收錄了日本經濟大蕭
條時期前後的作品,還有一些比較複古的當代流行樂。我很喜歡其中一首《吊人
樹之歌》,翻唱者姓名不詳。整首歌充滿了詭異悲涼的氣氛,讓人毛骨悚然,就
像一個成功的恐怖故事。我知道父親並不精通英文,故特翻譯抄錄如下: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他們吊死了一個男人,罪名是謀殺。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將死的男人在叫喊,讓他的愛人去逃亡。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我告訴過你去逃命,共赴自由之路。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你是否會來到這棵吊人樹?
你的脖子上套著麻繩,與我並肩站。
弔詭之事接踵而出,詭于此則毋,
一旦我們在午夜相約于此吊人樹。」
我寫了滿滿的一頁,然後從頭讀了一遍,發現其實全篇都言之無物,一惱之
下就把這頁撕了下來,揉成了一團。然後在新的一頁從頭開始寫:
「展信佳。我給爸買了一張黑膠碟片,�面收錄了江利智惠美的《命運之曲》,
很不錯。有空可以聽一下。隨郵包一起寄送的,還有媽一直想要的藥妝。我對這
種女孩子的玩意不是很懂,隻能全聽櫃台服務員的介紹。具體的使用方法我都另
外寫在紙條上,用膠帶在包裝盒上貼好了,以免弄錯……」
還沒寫完,手機忽然響了,是父親的視頻請求。
「錢還夠花嗎?」父親問。
「夠花。」我說,「我打工還一直在賺錢的。」
「交女朋友了嗎?」母親在旁邊問。我隻能看到她努力湊過來的一個模糊的
腦袋。
「要認真讀書,用功學習。」父親不滿,「天天想著交女朋友是個什麽事?」
「沒有。」我說,「你們兒子太廢柴了,沒有女生看得上。」
父親開始長篇大論地講道理。我安分地聽著。這時母親忽然又插話:「咦,
你這件皮衣是新的嗎?讓媽媽看看。」
「我在教育兒子呢!」父親又不滿,「你怎麽老打岔?」
他們接著就開始拌嘴了。我對此早已習以爲常。架好手機,我退開兩步的距
離,讓他們能看到我的整個上半身。
「不錯不錯。」母親看起來很滿意,「絕對有女孩子能看得上。」
「不錯不錯。」父親也附和。
我仍然感到脖子後面的領子很硬,蹭得我有點癢,便伸手又去摸了一下。
周末,我在跳蚤市場買了一盆仙人掌,放在了書桌旁。決定用這個行動來給
房間添點綠色。我想起阿綠的房間的白掌,以及田中康山病床旁的兩株植物,都
顯得生機勃勃。想必那些都是阿綠的精心裝飾吧?母親曾經說過,熱愛生活的女
孩子都不會太差。鬼知道這句話的出處會不會是她從《讀者》或是《故事會》上
看到的三流雞湯文。
我把仙人掌擺在窗台上的一角,這�是我整個屋子唯一能夠曬得到太陽的地
方。每天太陽升起後的兩個小時,這�就會有陽光。對房間的小小改裝完畢,我
坐在電腦前,打開浏覽器,在搜索欄輸入「林檎由希」,卻遲遲按不下確認鍵,
終于還是放棄。
喂,看看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的裸體,真的有這麽難嗎?
手機又不合時宜地響了,是小日向。
「下樓。」小日向在電話�說,「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我不去妓院了。」我說,「消費不起。」
「誰說去那種地方了?」
我無奈,披上外套,下樓,鑽進了棗紅色的福特車。我還沒有來得及關門,
小日向就踩著油門開動了。真是個性急的家夥!
「新夾克嗎?」小日向說,嘴角彎了彎,算作是笑了一下,「還蠻拉風的。」
「是嗎?」我伸手摸了摸脖子的後面,說,「領子這�有點硬,戳得我很癢。」
「習慣了就好。」小日向說,「你聽說過三味書屋嗎?」
「和魯迅有關嗎?」
小日向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以前的幾個校友,很崇拜魯迅,一起籌資在
方南町開了一家書店,叫三味,專門賣一些小清新的書。後來慢慢變有名了,會
不定時地在書店�開書友會。總體來說呢,剛開始是個很排外的小團體,隻有被
會員推薦的校友才有資格參加,在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也算是個日本社科青年的
精英小團體。」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不清楚,從30年代開始吧。」
聽起來我似乎要被邀請去一個很了不得的地方。
小日向一手開車,一手從駕駛座下像變戲法一樣取出一個油紙袋子,遞給了
我。
「禮物?」我笑,「男人給男人送禮物,會不會太基情了一點。」
小日向沒有說話,看了我一眼,表情不自然但意味深長。我打開袋子,從�
面取出一張塑料包裝的光碟。光碟的正面是一個裸體的少女,跪在地闆上,全身
赤裸,陰部和飽滿的乳房上塗滿了肥皂泡。少女側過臉,笑得很甜;她一手抓著
一根男人的陰莖,陰莖處被打上了馬賽克。少女鵝蛋一般的臉旁寫著勁爆的幾個
字:東京Call girl 最高級侍奉。下面寫著女優的名字:林檎由希。
「保人和你說的?」我問。
小日向雙手離開方向盤,掏煙,點火,一氣呵成。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像是
很享受地吐出煙霧。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我受不了這種尴尬的沈默,問:「勇直,你和水野,你們做過嗎?」
「沒有。」小日向幹脆地回答,「怎麽了,要不要我給你列一份和她做過的
男人的清單?」
「那真是麻煩你了。」
我看著小日向,他也瞥著我。他忽然笑了,看起來傻極了。我也笑,根本停
不下來,直到都笑出了眼淚。我不知道這有什麽好笑的,但我們居然一起找到了
不可理喻的笑點,真是詭異。
我們到了三味書屋。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門面小店,黑漆漆的門框和窗玻璃,
灰色的低調的大理石台階,就連「三味書屋」這幾個招牌字都是寫在一根門柱子
上,不仔細去看根本沒法注意。在書屋的旁邊,是一家畫風格格不入的和服店,
門口擺放著一塊黑闆,上面寫著:「絕體絕命!最後三天五折優惠!」放眼望去,
似乎整條街都是賣服裝的,反而是三味書屋顯得格格不入。小日向不愧是帶人去
離奇的地方曆險的好手。
我們前後走進書屋,�面高談闊論的人並不多。我對這樣文藝的場合並不習
慣,便離開小日向,去吧台要了一杯水。這時我似乎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等到
身影轉身,我發現居然是安井舞子。
安井看見我,稍稍欠了一下身表示問好。她的頭發還是印象中的那樣釉黑發
亮。她穿著一件駝色大衣,圍著方格子圍巾,穿著方格子裙子;過膝的襪子凸顯
出她雪白的大腿。比起第一次見面時妖豔的風俗味,我更中意她現在這一身典型
的年輕女性的打扮。我便走過去,和她站在一起。
「想不到張君也喜歡這樣的書友會。」她說。
我不能說自己是被小日向強行拉來的。
「還好,我更想來多多學習一下。」我說。
「這麽久不見,一切可好。」
「再好不過。」我說。
我們互相沈默了一會,似乎第一次見面的尴尬冷場又要重演了。這時候如果
能有阿綠過來救駕,也許會好很多吧?
「張君平常都看什麽書呢?」安井問。
「最近在看維特根斯坦,和一些網絡小說。」
安井露出奇怪的表情,問:「有哪些網絡小說?」
「嗯……」我努力回想,到底有哪些網絡小說值得向她推薦。答案是一個也
沒有。于是我隻好說,「《阿�布達年代記》吧。」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安井說,「講的是什麽呢?」
「是一本關于什麽樣的男人會讓所有的女人都心甘情願和他睡的書吧。」
安井羞澀地笑了起來:「想不到你喜歡看這種意淫的小說。」
「可不是嘛,」我說,「就和女生喜歡看瑪麗蘇一樣,男人也需要精神鴉片。」
「哪天讓我也看看吧。」安井說。我忽然想,如果這時候是阿綠,一定會說
「呐,不要隨隨便便把女人都歸爲一類」這樣的話吧。
「這個小說好像隻有中文,沒有日文版本的。」我說。
「是嘛。」她的嘴角微微歪向一邊。我覺得安井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也
許她也覺得我不像之前那樣笨手笨腳了吧?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提議說,「我請你喝咖啡。」
安井店�點頭,背著挎包跟著我走出了書店。她就像一隻安靜的貓一樣跟在
我的左右,直到我們走進了一家咖啡店�。
「摩卡,多加脫脂牛奶。謝謝。」她對服務員這麽說。
「給我一杯一樣的就好。」我附和著說。
室內很暖,我脫掉了外套。安井看著我,說:「你這件夾克蠻好看的。」
「謝謝。」我又伸手摸了摸後頸,說,「領子這邊有點硬。」
「蠻適合你的,看起來不錯。」她腼腆得笑。
我們慢慢開始聊天。說是聊天,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說,安井在聽著。
和阿綠很不同,安井並不熱衷于主動找話題。聊天的話題又不可避免地到了網絡
小說。安井問:「爲什麽你會有這麽極端的讀書愛好呢?」
「因爲維特根斯坦太嚴謹了。你去讀他的書,不用去想那�還會有需要改進
的地方。」我說,「但是網絡小說太粗糙了,你也根本不用花心思去想怎麽改。
這樣都很輕松。」
「原來如此。所以你會看不起在網絡上寫小說的人嗎?」
「不是的。」
「但你說他們粗糙啊。」
「粗糙並不都是貶義的吧?」
「這倒不假。」安井說。
我們就這麽安靜地聊著天,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小日向。
「去哪�了?」他在電話�問。
「我和安井在一起。」
「做的好,加油吧少年!」小日向說,然後就挂斷了電話。我也不知道他說
我什麽做的好。
「給我讀讀你說的那本小說吧,張君。」安井對我說,「我很想知道什麽樣
的男人會讓女人都想跟他睡。」
「長得帥的男人吧?」
「這可不一定。」她的嘴角又微微歪向一邊。
我打開手機,找出《阿�布達年代記》,選了一段南蠻篇的一段,逐句逐句
地翻譯給她聽。她聽得很認真,間或還會打斷我,提問一些關于人物背景的事。
等我翻譯完一段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了。
「真是讓人驚訝,你居然會喜歡這一類的小說。」安井又重複了一句。
「每個人都有自己奇怪的愛好嘛。」
「所以作者的設定,就是所有的女性角色,羽霓、羽虹,還有阿雪,都喜歡
約翰喜歡得不得了嗎?」
「可以這麽說。」
「真是不現實啊。」安井輕輕地感慨。
「也可能有那種所有女人都討厭的主角,隻不過他們的故事沒有被寫成小說
罷了。」
安井想了一想,說:「這倒真是個奇妙的角度。」
我們走出咖啡廳,開始在街頭閑逛著,邊走邊聊。安井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
寡言,慢慢變得健談了起來。
「男人都想成爲約翰這樣的人嗎?」她問。
「別人不清楚,但我還是蠻想的。」
「爲什麽呢?」
「因爲可以有很低的道德底線。」我說,「說服自己睡了別的女人也不會自
責的世界,對我來說就很美好。」
「那如果自己的女人被別人睡了呢?」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水野,便說:「那是絕對不行的!」
「男人還真是自私。」安井感慨說,「我並不覺得這樣的男人有什麽魅力。」
「所以才是精神鴉片嘛。」
我們就這樣不知不覺聊到了很晚。我覺得我有些累了,就提議先送她回家。
「好吧,回家吧。」安井說。
「或者,」我看了看不遠處幾家色彩斑斓的情侶酒店,像是這條喧囂的河流
�不惹眼的幾朵熱浪,「我們去那邊開個房間住下。」
安井看著我,面無表情。我不敢確定她是否在揣摩我唐突的提議。
也許是因爲氣溫開始變低了的原因,安井的臉頰開始變得通紅。我發現,如
果一直這麽盯著這個女孩的臉看,就會愈發體會到這個她的可愛。她的睫毛很長,
讓她本來就水靈的眼睛顯得更大了;她的劉海和釉黑的發質,她暖色的大衣和圍
巾,以及她若有所思時嘴角微微歪向一遍的小動作,都無不讓人憐愛。但是我想,
這樣直白地向她提出性要求,真的好嗎?她說過她是阿綠的朋友吧?我這麽做的
原因,究竟是真的出于對安井的喜愛,還是僅僅隻是覺得這樣能夠報複阿綠呢?
可是爲什麽我會有報複的心態呢?阿綠真的會把這種事情往心�去嗎?這也
許又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人家安井不是都說了嘛,約翰這種角色,在現實中可
是會讓人討厭的。我爲什麽要在這個敏感的節點上去想入非非,扮演一個讓人討
厭的角色呢?所以,我還是就此打住,送安井回家吧?雙方都把這當作是一個蹩
腳的玩笑,這樣總可以了吧?
「好吧。」安井幽幽地說,「你挑一家吧,張君。」
我感到有些膽怯,毫無理由地。我不敢再去看安井的眼睛,自己先邁步走向
一片色彩斑斓走了過去。背後仍然是安井輕微的腳步聲,我知道她正跟著我。這
麽自顧自地走,似乎並不太紳士。我感到新夾克的領子膈應著我脖子後邊的皮膚,
有些生疼了,無比難受。我伸出手,摸了摸那塊皮膚。雖然我看不見自己的後頸,
但我猜想那�一定已經紅了。